“副掌門，恕弟子直言，在弟子所知範圍內，目前確實想不出第三條出路。”

    陸書航的藏經閣裏。

    “主編大人，賀元已經開始大規模布貨，雖各大靈材交易所尚未正式開業，但已有修士民眾聞訊趕來排隊搶購。”

    “此刻是什麽時候了？”

    “卯時七刻。”

    “那邊靳舟礪有何動靜嗎？”

    “他的居所大門緊鎖，尚不清楚今日有何動作，不如您撥通一道傳音符問問吧？”

    “罷了，此時不宜打攪他，我信他自有應對之道。”

    曹州療傷殿修養區。

    宋老宗師負手立於窗前，低聲喃喃：“天空陰鬱如斯，不知何時才能降下那一場洗盡塵埃的大雪，降則天晴，否則便會永被這片陰霾籠罩。”

    言畢，宋老宗師回首看向病榻上昏迷的小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輕聲道：“小妮，你說這雪會不會下呢？”

    “會。”小妮幾乎沒有猶豫，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宋老宗師欣慰地點點頭，目光落在窗外，沉聲道：“可落，必然可落，靳舟望，我靜待你那一日破雪見青天之時。”

    在這場仙凡之爭中，無人知曉有多少雙眼睛正密切關注著今日的結局。眾修士皆知，一旦今日金靈果煉製的辟邪火腿在市場上得到良好反響，則意味著賀遠已在靳舟望守護的法寶——雨潤天蔽傘之上劃開一道裂痕，隨後，此裂痕必會被不斷擴張，直至無法彌合。

    然而若未能如願，那就表示靳舟望暫且穩住了陣腳，隻是如何堅守，卻無人能夠給出答案。幾乎所有人認為此事無異於登天，唯有與靳舟望親厚者尚存一絲微弱希望。

    金靈果煉丹坊的大門外，賀遠叼著一枚千年古雪茄，目送一輛輛運載貨物的飛梭車穿梭往複，心中澎湃無比。

    “爹，冠宇仙鋪，興達仙鋪，銀河仙鋪，這些大型店鋪均已上架完畢，並且我們派出的修真銷售人員已開始在各店門前竭力布道傳法，隻待店鋪啟門之際，我方寶物必將一掃而空。”

    賀光握緊拳頭，語氣堅定：“今日本座要讓靳舟望顏麵盡失，四處尋覓齒牙。”

    “正是如此，距各家店鋪開門尚有一個半時辰，務必令各主要銷售據點之人嚴密監視，有任何變故立刻上報於我。”

    賀遠沉聲回應：“無需擔心，趙健已去傳達指令。”

    “哼，那廢物。”賀遠輕哼一聲，不再言語，轉而詢問：“有關靳舟望那處有何動靜？”

    “尚未察覺異常。”賀光回答。

    “速派人至其煉丹坊門前監視，今日若是聽不到靳舟望的消息，我總覺不安穩。”

    西遊火腿仙腸煉製工坊之內，煉器師們熱火朝天地忙碌著。在這個修真盛行的時代，哪裏有所謂的九九六、八八六工作製度，隻要有足夠的修行資源作為報酬，哪怕每日修煉十八個時辰，仍會有眾多弟子爭先恐後地加入。

    與此繁忙景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辦公室內寂靜無聲。靳舟望站立窗邊，口中含著一支未燃之香煙，凝眸注視著外界。常海伏案一旁，逐一翻閱著各地傳來的情報簡報。

    “曹州仙訊，晚霞報，商談錄，竟然同時為金靈果煉丹坊擂鼓呐喊，這排場可真夠大的，若是我們也擁有這般雄厚的資源該有多好，你說金靈果得花費多少修為之力啊？”常海低聲自語。

    靳舟望並未答話，這一切當真隻是修為之力所能解決的問題嗎？他心知肚明，那些報社願意毫無保留地支持金靈果，背後定有勢力推波助瀾，而賀遠一人恐怕並無如此神通廣大。

    那麽又是何方神聖在操縱一切呢？靳舟望正在深思之際，工坊大門被推開，林樹帶領十幾名弟子風塵仆仆走入，他們衣衫上沾染著五彩斑斕的符墨，林樹分派眾人前去洗淨，自己則迅速踏入辦公室。

    “主人，遵從您的命令，市井之中五百餘麵牆垣已然全部刷上了我方的告示標語，連同公交幻影站台的位置也被我們租下，招貼畫早已張貼完畢。”林樹眼底布滿血絲，顯然他已經徹夜未眠……

    自那次靳舟望在其門下廢除其車間主任之職後，他便被委以一項秘而不宣的任務——遍尋全市顯赫靈地，租賃作為法陣投影之用，不過數日光陰，已在曹州之地租賃到五百餘處醒目岩壁。前夜，他更是親自率領弟子，一夜之間將這些靈地化作顯現西遊秘境新訊的法陣投影。

    “是否需稍作歇息？”靳舟望問道。

    “不必了，金果宗已然對我們施壓如山，今日之事必須挺過去再言他事。”林樹咬緊牙關道。

    “好，帶領眾人，繼續在外尋找合適的靈地租賃，期限仍是一個月，我要讓下一刻開始，整座城市都彌漫著我們西遊靈蘊火腿的訊息。”靳舟望沉聲道。

    “遵命，隻是我不在場時，貨物輸送是否會受影響？”林樹憂慮地道：“我們與金果宗不同，他們擁有完整的靈寶傳送係統，而我們卻隻能依靠那些散修二道販子，總是擔心張小龍那小子做事不盡妥善。”

    張小龍，身材矮小，膚色黝黑，在散修二道販子之中堪稱一方豪傑，傳聞他曾是江湖中人，曆練五年牢獄之災後重獲自由，卻因無處容身而投身二道販子一行。然而實則他們這一群人，更像是借助傳送陣輾轉傳遞物資的邊緣修士。

    “合作至今，張小龍之人品尚佳，未曾有過私自抬價之舉，你盡可安心。”靳舟望低聲寬慰道。

    “明白了，那我便率眾弟子繼續拓展投影區域。”林樹話畢，匆忙離去。

    此時，常海方才好奇地開口詢問：“文師兄，之前怎麽未曾聽你提及過這之事？更何況，此種法陣投影又能有多大功效呢？”

    “此乃標語型法陣投影，雖然在廣袤地域內效用有限，但在曹州這般小城之中，卻能引發意想不到的效果。”靳舟望解釋道。

    “當真？”常海半信半疑：“平日裏倒是有不少宣傳標語，但牆麵上的法陣投影卻是罕見得很。”

    “你都見過何種宣傳標語？”靳舟望反問。

    “譬如‘早日脫困，共築富饒，攜手邁向修真大道’以及‘欲速功成，必先通途，生育有度，造林益壽’。”常海回想片刻答道。

    聞此，靳舟望微微一笑：“你可曾想過，若這些標語皆由我等操控，又將是何等景象？”

    常海身形一震，口中低吟四字：“口口相傳。”

    “正是如此，既然報館一類途徑我們難以占據優勢，不如另辟蹊徑。”靳舟望語畢，門外頓時一陣喧囂，七八十名修士簇擁而來，張小龍走在最前方，神采飛揚。

    “怎的張小龍帶來了這麽多修士？”常海不禁驚訝。

    “是我讓他召集的。”靳舟望神秘一笑，隨後推開殿門，向外走去。

    與此同時，在金果宗火腿煉製坊內，賀光滿麵得意地向父親賀遠稟報靳舟望那邊的情況。

    “父親，您絕對想象不到，那個靳舟望竟糾集了一批散修二道販子幫他運送貨物，跟我們宗門專門設立的法陣傳送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二道販子？”賀遠眉頭一擰：“怪不得他們的貨送得那麽遲，原來隻是一群烏合之眾。”

    “正是！我也同樣這麽認為，真不知道馮玉輝當年是如何輸給他們這夥人的。”賀光笑了笑，哼了一聲。

    “馮玉輝若真擁有非凡之能，又豈會在塵世浮沉多年而無所作為。”賀遠微微撇嘴，語氣輕蔑地問道：“坊間靈力反響何如？”

    “大型仙市尚有半個時辰方才開啟交易，然那些散落的小型靈鋪與五行雜貨店已然開始售出新品，反饋極為熱烈，其威勢直將西遊無肉靈火腿壓製得毫無喘息之地。”賀光答道。

    “據我所悉，這些小型靈鋪與五行雜貨店，一直乃是西遊無肉靈火腿的重要戰場。倘若我們在這一地盤占據優勢，靳舟望必將會陷入絕境。”賀遠握緊拳頭，充滿信心地道：“調動全部銷售額至大型仙市，並全力籌備宣傳活動，我要在這靈火腿界，一舉成名。”

    “遵命，我立刻著手辦理。”賀光應聲道。

    一舉成名，正是賀遠此刻誌在必得的目標。既然已在小靈鋪和五行雜貨店取得先機，那麽在與他關係緊密的大型仙市，他對靳舟望更是無所畏懼。

    以賀遠的預料來看，一旦大型仙市開市，他的靈火腿定會被修士們一搶而空，那時靳舟望的防禦陣線便會徹底崩潰。

    陸明、孫羅春、江鎮濤、楊保國、馮玉輝等人，幾乎皆持此觀念，唯有陸書航與宋老爺子心中仍存一線希望。

    戌時四十分

    距離冠宇仙市開放僅剩十分鍾，此乃曹州地域最大之仙市，前來購物的修士自然最為密集。

    仙市入口處，金果宗門弟子手持靈音筒不住地叫賣宣傳，反複誇讚金果靈火腿的神奇功效，聲稱隨時可能出現售罄的情況，還不時貶低一番西遊靈火腿。

    在金果弟子麵前，修士們排成長長的隊伍，麵上滿是期待之情，皆欲率先嚐鮮這新出爐的靈火腿。

    人群中，幾位仙道報館的記者已為金果靈火腿擬定了明日頭版的標題：金果熱銷全城、瞬間搶購一空、數分鍾內售罄……總之，他們的職責便是捕捉生動的畫麵，盡可能放大金果宗門的影響。

    歸根結底，這便是一場修真界的商業競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