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帆也就站在了隊伍的最尾端，跟著大家一起排起隊來，有的在猜測大廚今天會做什麽？有的則篤定的說，今天一定有紅燒肉。

    這個年代的飯店，沒有什麽固定的菜單，都是廚子根據當天的進貨情況，進行臨時的菜單書寫，就在飯店內部的黑板上。

    各家的生活情況也都一般，所以，一些重油的菜品自然很受歡迎，這紅燒肉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就在大家排隊閑聊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色製服的中年婦女從裏麵走了出來。這是可以開飯了，之後，這個人又組織了一下秩序，大家就有序的走進飯店用餐。

    都是先到前台，說好要什麽，之後交錢，領一個小票，之後，在憑借這個小票到出餐口自己拿取自己的餐食，在找地方坐下用餐。

    負責賣票的工作人員，還會大喊一聲，客人點了什麽東西，之後，用一個夾子加上一張寫了菜名的條子，夾在他頭上的一根長長的鐵絲之上。

    這根鐵絲從前台直接連到後廚，之後，就看到這個前台的工作人員用力一推，那個夾子就快速的順著鐵絲劃到了後廚，後廚的工作人員看到有單子過來，就拿下夾子上的菜單，開始配菜，之後交給廚子，開始烹製。

    整個流程井然有序。

    張帆看的一陣驚奇，這種點餐方式，這種傳遞菜單的方式，都讓他眼前一亮，充滿了勞動人民的智慧。

    排著隊，終於到了張帆這裏。

    張帆還在看著牆上的菜單。

    點餐的人連頭都沒抬，就問道：“吃什麽？”

    張帆因為第一次在這裏吃飯，還在看著黑板牆，沒有應答。

    等了幾秒，工作人員很不耐煩，抬頭就準備說什麽，當一抬頭，看到張帆身上穿著的是公安的製服的時候，工作人員好像趕緊調整了一下語言，說到：“公安同誌，麻煩快一點。後麵還有很多同誌在等著。”

    張帆看到這個服務員的臉色，就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穿著製服出來，這個人就要直接開罵了。

    張帆也不敢耽誤，趕緊隨便點了個紅燒肉，又點了個土豆絲，四個饅頭，就交錢領票了。

    這一個長長的隊伍，有時候，就算服務員沒有催促，後麵排隊的人都開始了催促。張帆無奈，搖頭苦笑。

    不要以為這邊排完隊領了票，就算完事了。

    還要到出餐窗口繼續排隊。

    總之，自從飯店開門，整個飯店內都充滿了熙熙攘攘的聲音，有報菜名的，有喊號的，有催促的，有謾罵的，更有大家聊天的聲音和小孩子哭鬧的聲音。

    就像一個巨大的農貿市場，喧鬧無比。

    跟著人流，張帆拿到了自己的餐食，找了個位置就坐下來，開始用餐。嚐了一下，果然美味，這何大清的手藝，要比柱子還要好上很多，這紅燒肉，無論是火候還是味道都是美味無比。

    也就是這個年代的調味品不多，否則還能更好吃。不過，這個年代的肉香啊。

    張帆風卷殘雲的把所有的東西都吃完了。

    又拎著幾個光溜溜的盤子，放到了飯店專門收集餐盤的地方放下。

    這樣，整個用餐過程才算結束。

    用餐結束，張帆也沒有離開，畢竟，他來到這裏，並不是為了這餐午飯，他是想跟何大清接觸接觸，看看能不能從何大清的嘴裏知道些什麽。

    畢竟是關於柱子和小雨水的事情，張帆自然格外用心一些。

    不過，飯店裏麵用餐的人太多，張帆自然不能還占著一個位置，就在門口，找了個台階，坐著等。

    別看用餐的人這麽多，但是，在飯店經常有序的組織下，速度還是非常快的。

    這個時代的工作單位，午休時間都不長，所以，整個用餐時間還是很緊都，也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整個飯店之內也就隻有幾個服務員在搞衛生及收尾工作了。

    張帆再次走入店內，服務員一看，還有人要用餐，態度就很是不好。對於他們來說，都是賺工資的，跟人多人少沒關係。

    這種情況，那就當然是下班越早越好，工作越少越好了。

    但是，也沒辦法，還是問道：“吃什麽？”

    就是這語氣有些讓人不爽。

    張帆皺皺眉，說道：“同誌，我想找一下，何大清同誌，有些事情找他！”

    聽到張帆的話，再看看張帆身上的公安製服，服務員的八卦精神立刻上身，感覺有什麽事情要發生，而且還是大事。

    臉上不耐煩的神色，立刻變成了準備吃瓜的八卦表情。

    對著後廚，就是大聲喊道：“何師傅，何師傅，前麵有人找！”

    之後，張帆就看到從後廚走出了一個年近40的中年男人，身高175左右，身材消瘦，眉眼之間跟柱子有七分相似。

    “這位公安同誌找你！”剛剛那個服務員很是興奮的說著說著，之後，就定定的在旁邊看了起來，他這是要準備準備看個熱鬧。

    何大清沒有去管這個準備看熱鬧的服務員，如果是平時，有這種事情，他早就開罵了，何大清的脾氣可不是個好的。但是，這會，他看到麵前的這個穿著公安製服的年輕人，氣勢上突然就有些弱了下來。

    弱弱的說了一句，“公安同誌，請問找我有什麽事情？”聲音有些低，好像是勉強的努力說出來的。

    “你就是何大清同誌吧，我叫張帆，是四九城軋鋼廠派出所的所長。這次來到保城，有些事情想跟您了解一下，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吧。”張帆開誠布公，直接說道。

    何大清可是從舊社會走出來的人，並且還是個手藝很好的廚子，從他出師開始，很快就打出了名氣，給很多高官做過菜，也認識很多大官，這個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是不差的。

    這會聽到，張帆隻是過來了解一些情況，並且還不是一樣這保城的公安。膽氣也是壯了了一些，就是帶著張帆來到後麵的一間包房。

    “不知道，張所長，找我有什麽事事情？”何大清雖然感覺到了不是什麽大事，但是也不想跟衙門的人多打交道，就趕緊問道。

    張帆微微一笑，語氣緩慢的說道：“何同誌，不用緊張。這次來，應該算是私事，你的情況我大概了解。你在四九城還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就住在我的隔壁，我這次過來也是因為他們。”

    “他們還好麽？”沒等張帆繼續說下去，何大清就忽然問道。

    “挺好的，柱子在軋鋼廠食堂當了一個小組長，工資待遇都不錯。小雨水也上了小學，學習成績都不錯，跟同學的關係也很好。”張帆介紹了一下兩個人的基本情況。

    “那就好，那就好。你跟他們是什麽關係？”何大清警惕的問道。

    “我前年轉業到了軋鋼廠工作，就住到了四合院，跟柱子兩兄妹成為了了鄰居。我這一個人也不會做飯，就跟他倆一起搭夥了。”張帆輕聲說著。

    “這幾年，柱子兩人確實給了我不少幫助。”張帆繼續說著。

    “張同誌，您說笑了，估計是的我那傻柱子，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何大清客氣的說道。

    “張同誌，有什麽事情，還是直接說吧。”何大清被張帆說的有些迷糊，繼續催促的說道。

    “何師傅，咱們倆剛剛聊了幾句，你就還是問你這一對兒女的情況。看的出來，你也不是個冷心冷肺的。所以，對於你當年拋棄兒女，就為了跟這個寡婦結婚的事情，我還是比較疑惑。”張帆說道。

    “這有什麽疑惑的，孩子媽走的早，我這又當爹又當媽的也這麽多年了，遇到個知冷知熱的，就結婚了，就這樣了。張同誌，不會就因為疑惑就來到了這裏吧。”何大清眼睛轉了轉，說道。

    “何師傅，不用對我有這麽大的敵意。但是，你的離開了卻給柱子和雨水的心裏留下了很深的傷害，難道，現在這兒女都不認你，把你當仇人，就是你想要的？”張帆說道。

    聽到這個，何大清麵容糾結，很是痛苦，仿佛在做著什麽鬥爭。

    過了一會，何大清歎息一聲，說道：“他們如果跟我在一起了，會出更加不好的事情的，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張帆沒有說話，想聽何大清繼續說下去。

    但是，何大清卻沒有說什麽，眼神直愣愣的，好像在回憶著什麽？

    沉默了一會，何大清好像受到了什麽委屈，說了一句：“我也是沒辦法啊！”

    看到何大清的樣子的，張帆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是，究竟是什麽事情，能讓何大清如此為難呢？

    看在柱子的麵子上，張帆還是準備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何師傅，到底是什麽事情，還是說說吧。我的身份你也知道了，我跟柱子兩人的關係，你也大概知道。遇到了難處，說出來，大家參謀著解決，新國家都成立了，人民當家作主了，還能有什麽事情，能讓你如此為難呢？”張帆誘導的說著。

    又是一陣沉默，張帆都有些快失去耐心了。

    何大清糾結了一陣，好像做了什麽決定，坐直了身子，說道：“哎！都是我的錯，可是我也沒辦法啊！當年我剛剛出師沒多久，還剛剛有了柱子，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正是準備大展拳腳，做出一番事業的時候。一個人老王爺不知道怎麽知道了，我會做譚家菜，就邀請我到王府給他做了一餐飯。”何大清緩緩地說出了當年的故事。

    原來，柱子剛剛出生的那一年，何大清被邀請到了王府做了一餐飯，本來這事情也沒什麽，可惜他沒想到，這場宴席，是這個王爺宴請幾個鬼子的宴席，更加讓何大清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事情，在某些人的有心控製之下， 還拍了何大清同這些鬼子及王爺的合照，還發布到了報紙上。

    本來 何大清也沒覺得有什麽，他就是個廚子出去給人做菜也沒什麽。

    可是，新中國成立之後，四九城開始了對曾經在革命期間，有投敵傾向和投敵行為的漢奸，進行了大規模的清剿。

    尤其是對那些在革命期間有過迫害革命人士的漢奸。

    本來這個事情跟他何大清也沒有什麽關係，萬萬沒想到的是，過了十幾年，這個事情居然還被有心人拿了出來，並且，還保留了當年都報紙。這個神秘的人物，一邊用準備舉報當年的事情來威脅著何大清，一邊又對何大清沒有什麽要求，不求財也沒有讓他做什麽事情。

    收到了這個消息的何大清就沒有一天安靜了，每天都是感覺小命就在別人的手裏，想了幾天，後麵也是怕自己東窗事發，更怕因為這個事情連累了兒子女兒，這才是把心一橫，就從四九城跑了出來。

    他想讓自己的消失，來平息這個事情。

    聽完了何大清的敘述，張帆點點頭，果然，是被人威脅了，可是正常人進行威脅，要麽圖財，要麽是要辦事情。

    可是這個威脅的人什麽要求都沒有，並且，在何大清離開了四九城之後，就再也沒有找他了。

    還是有些奇怪的。

    張帆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就繼續問道：“這個事情，你雖然不能跟孩子們說，但是也要把孩子們的生活照顧好啊。你這一走，柱子也還沒出師，兩個孩子怎麽活啊？你這個當爹的，就讓兩個孩子靠撿垃圾過了大半年，你怎麽忍心啊？”

    張帆很是不解，也更加不舍得。

    一起生活了兩年多了，張帆同著兩兄妹的感情也越來越深，想到當年，兩兄妹的生活，不由得唏噓不已。

    “怎麽會？怎麽會？我都安排好了的！那可是我親兒子，親閨女，我怎麽能什麽都不準備的就跑了。”何大清好像也是剛剛知道了這個消息，大聲的說著。

    “怎麽不會，我知道的就是這樣。這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差點沒活下來。哎！”張帆也是歎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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