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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廠長推門走進打更室，寡婦慌忙站了起來，兩手交結在一起，又連忙放下。

    “啊，王廠長，都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我這就是來坐會，這可啥也沒幹。”寡婦名叫趙力，這個年紀，在左右街道上，也算是朵敗了的花。男人走得早，惦記的人不少，按理說，這一個女人家家的，拉扯著一堆孩子，找個人，幫一把也正常。

    可那個時候，哪家沒幾個孩子。

    趙力年輕的時候想嫁人，也是容易，可一咬牙，一個人硬是把這個家扛了起來。

    趙力在附近幾個街道，也是小有名氣，王廠長自然認得。

    “哎喲，大嫂，今天是什麽日子啊。還準備了四個菜，有喜事，是要和我們張頭訂親。”王廠長見桌子上空了的四個菜碟，還有喝了半瓶的白酒，幾瓶啤酒，笑著說。

    又往床上看了看，見床上的被子疊得十分的齊整。

    “哎呀，嫂子，今天咱們老張大哥這被子疊得可頭一次這麽齊整，要不說這男人沒個女人，可真不行。我看你們兩個找個時間，把這事辦了吧。在一起相好也幾年了，孩子也大了。”王廠長繼續不依不饒的說道。

    “王廠長，你見笑了，今天是趙妹子生日，這不特意從家裏帶幾個菜來，到我這慶祝慶祝。沒別的意思，我們可什麽也沒幹啊。你可別誤會。我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幹啥。”老張頭隨後也走了進來。

    “王廠長，看你說的。不過，既然你在這，剛才你說的話也在理，可是這個老死頭子，就是不開口，這事還有女人主動 的啊。”趙力聽王廠長這麽說，也來了勁。

    秦所長走到門口，聽裏麵這樣說，在外麵笑著走了進來。

    “老張師傅，你看人家女同誌都開口了，你怎麽還這麽強啊。我可告訴你啊，今天是接到了人家的舉報，說電線廠裏有人搞不正當男女關係。今天這個事，要是早上幾年，我可保不了你。搞 不好居委會都得把你倆個拉街上遊街。到時候你說得清楚嗎？”秦所長一臉嚴肅的說道。

    “哪個兔崽子這麽缺德，缺大德的，看我逮住不把他摔八瓣，把腸子給他摔出來。”老張頭氣得罵道。

    “就你能耐。王廠長，秦所長，正好你們都在這。現在你把我們兩個當破鞋抓走，我看你個老死頭子，有能耐你現在就出去。站在大街上罵！”趙力說著說著，突然覺得很委屈，哭著跑出了廠子。

    “老張師傅，你看人家女同誌都主動了，你再拖下去，也太不象話了，你也得給人家想想。你們倆個的事大家都知道，眼下這一時半會的沒什麽，時間長了，難免說出閑話來。你一個老爺們沒啥，人家女同誌臉麵上往哪放啊。”看著趙力跑了出去，秦所長也沒法攔著，隻好轉身來勸老張頭，一邊勸，還一邊向王廠長使眼色。

    “我說老張啊，現在隻有咱們仨在這，都是爺們，你就說說你咋想的。你剛剛，這被子剛剛疊過，那床單還沒有撲了平，你就打算這樣偷偷摸摸的下去。隻不定哪天，在這廠子裏給你倆個堵被窩裏，抓個現形，按照男女關係，送去街道派出所，看你的臉往那放。”王廠長勸道。

    “老張師傅，這個事情你可千萬別不往心裏放。前些時候，和你們這年紀差不多，兩個人好上了，家裏孩子不同意，後來被人堵在了屋子裏。女的想不開，喝了敵敵畏。你說到時候真發生這樣的事，不用說你自己良心，就是人家家裏孩子也不會放過你。要我說，你倆趁著現在的熱乎勁，把證領了，再去廠子申請要間房子，這樣你和老趙大姐的事解決了，孩子們的住得寬敝一些，這不是二好合一好嗎！”秦所長接著勸道。

    “唉，不是我不想啊，怕孩子們有想法。要是孩子們不同意，這家裏外頭的，也不得消停。”老張頭搓著手，支支吾吾的說道。

    “那你就等，等你倆的事傳得滿街道沸沸揚揚，到時候看你怎麽收場。你看看人家趙姐，哪地方照你差。比起同樣的女人，又漂亮，又能幹。”王廠長勸道。

    “老張師傅，你到底有個痛快話啊。如果這事你弄不明白，以後你們倆個再在電線廠裏幹這事，有人舉報了，就是我不來抓你們，其它的同誌呢。你也得為別人想想吧。”秦所長有些不耐煩了。

    “老張頭，本來不想說的話，今天也和你說清楚，你以為你們兩個人在這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偷幹些不敢見人的事。其實廠子裏早就有傳聞，隻是你還不知道。剛才趙大姐哭著跑了，這周邊的人能看不見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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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正勸著，打更室外麵響起了腳步聲。

    “老張頭，你出來。我媽咋的你了，她好心好意過來，看你一個人，家裏外頭不容易，給你做菜送來。你不領情也就算了，你怎麽把她氣得坐在屋外頭，嗚嗚哭。你今天不說清楚，我這和你沒完。”找上門來的是趙力的兒子，見母親傷心得不得了，拎著棍子就跑到了電線廠。“你可回去吧。你這是幹啥，你找人玩命，打死人要償命的，你走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你也想讓我當寡婦啊。告訴你，你今天要不回去，我們不過了，我可不想陪在你家當寡婦。”跟著跑來的是趙家的兒媳婦，看見爺們拎著棍子，往電線廠跑去，也哭著喊著，跟了過來。

    那個時候，街道巷尾，打個架，動個刀，這事太常見，時不時的，哪家小子不是被送去勞教，就是判了刑，蹲了大獄。

    媳婦的哭喊聲還沒斷。門外又來了仨個人，除了趙力，還是哭哭咧咧，一邊一個老太太，也跟著趕了過來。

    “哎喲，哎，你可老張頭子，你可真是越活越有出息了，你個該千萬的，哪有你這樣的，虧你還是個老爺們，國家幹部，打過仗。你有能耐，你就會欺負女人，你看看，你把人欺負成什麽樣了。趙力多好個人家，怎麽就看上了你這麽個老東西。告訴你，今天你必須把這個事說清楚，你要不說清楚，明天咱們兩個居委會主任，一起到婦聯告訴你去。”說話的是老張頭家居委會主任，羅大媽。

    “對去婦聯。哎，這不正好秦所長也在。趙力，你不告才張頭對你流氓，他欺負你。他還那什麽你。。。”一同來的趙力家居委會的金大媽也在一邊添油加醋的說道。說到起勁時，還用手拉著秦所長，讓他把老張頭帶走。

    “哎呀，我說他羅大嬸，金大嬸，我真的沒對她做什麽。我向天發誓，我決沒有做對不起趙妹子的事。”聽老張頭這麽一說，趙力哭得更凶了。

    突然趙力抹了一把眼淚，瞪著老張頭說：

    “你還敢說對我沒做什麽，你再說一遍。你再敢說一遍，我就讓大家看看，你把我咬青了，你不承認是不。”如果趙力要是罵老張頭，罵得再凶，這話都說得過去。

    可是趙力偏偏沒有罵他。這不罵實際上沒罵了，更讓老張頭為難。想想都60多歲的人了，竟然能夠在人家女同誌身上咬出痕跡來。趙力沒有說咬到哪了，其實這也不用說，這女人身上哪塊肉最疼人，最能讓人咬住，哪地方最怕咬，不用說咬，就是咂一下，也會留下痕跡。

    當著這些人的麵，趙力說出這些話來，趙力說完就後悔了，老張頭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羅大媽和金大媽雖然上了年紀，聽了趙力這話，也是一臉的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王廠長和秦所長兩個大老爺們一聽，噗嗤，幹脆笑出聲來，接著哈哈大笑，笑得彎下了腰。好在見母親和居委會主任都來了，兒子借坡下驢，和媳婦回家了。

    要不然這樣的話，被兒媳婦聽見了，以後這個婆婆可別臉了。

    “行了，行了，你倆給我嚴肅點。秦所長，你還好意思笑，你看，今天咱們四個都在。一個是廠的領導，一個是派出所的所長，你們說這事怎麽辦吧。如果今天你們不能給主持個公道，明天我們去街道，找主任去評評理。”金大媽看著兩個男人笑個不停，來氣了。

    畢竟這是在維護女人自己的臉麵。

    3

    這個時候，廠子大門外，有人透過小門，往這邊張望，見秦所長和居委會主任都在，又把頭縮了回去。

    秦所長看兩個主任生氣了，也覺得身為所長，這個樣子不對，於是就收起了笑容，板起了麵孔。

    “老張師傅，你看今天這個事情，你打算怎麽辦。一是，人家如果告你流氓，那你現在就和我走。然後通知一下你的兒子。再不是你看看這個事情，你能和趙大姐，請求她原諒不。剛才讓你娶人家，你說。。。”秦所長說到一半，王廠長接過了話茬。

    “老張頭，剛才秦所長說，你倆人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讓你娶趙大姐，你說什麽趙大姐是社區一朵花，許給你，把人家耽誤了，怕人家說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還說怕你家說，你配不上他，早晚趙大姐會把你甩了，還說你是真心喜歡趙大姐，不知道趙大姐是不是能看上你。”王廠長接著秦所長的話，一頓大忽悠。

    秦所長心裏罵道，好你一個王廠長，這好話全讓你說了，好事全讓你做了，把惡事全留給我了。但一聽王廠長這麽說，也馬上把話峰轉了過來：

    “對對，就是老張師傅，你還說，從來沒碰到過象趙大姐這麽好的女人，不僅長得模樣俊，笑起來像一朵花，而且身體特別好，一見到趙大姐，你就想怎麽當初沒有遇到。。。”秦所長話裏有些邪氣。

    “行了，行了，瞧你兩個大老爺們，越說越不著調，你以為誰都像你們啊。你倆個給我閉嘴，讓老張說。”羅大媽越聽越來氣，趕緊打住了兩個人。

    “他羅嬸，金嬸，要說，這趙妹子，確實人好，家裏外麵都能操持，長得也好，心也好。你們這一說，我還真的怕配不上趙妹子，讓她委屈了。"老張頭小聲說道。

    “有話你就和趙大妹子直說，和我們說什麽，我們又沒惹你。”金主任說道。“哼，趙大妹子，你看，如果你要是沒意見，明天咱倆照個相，找個日子登記去。你看看你家裏孩子們有啥想法沒。我這你放心，不管孩子們願不願意，領了證，我就去廠子裏申請房子。”老張頭說道。

    “這還差不多，有個爺們的樣。他趙嬸，你看老頭這麽說了，你看就這樣行不。今天就當我們是媒人了。”羅主任說道。

    “唉，這不行還能咋的，這飯也給人做了，衣服也給人洗了。就差沒生孩子了。如果他是真心的，這事就這麽定了。我那邊孩子們也早想讓我找個人家，把下半輩子過好。總不能指望著孩子們吧。”趙力把低著的頭抬了起來。

    “那這事就這麽定了。一會你回去早點睡，要是孩子們沒意見，就把這事和孩子說一下。老張頭今天晚間也早點休息，回過頭來，明午去把照片照了。這事就別拖了。街道那邊，明天我和羅主任去一趟，和他們說一直，看看這登記的事怎麽整。哎呀，這還是我頭一次給老人操辦這喜事呢。”金主任想想，突然笑著說道。

    “行，你們抓緊把事辦了。登記後，你們來派出所找我，我把你們的戶口和孩子們的分開，這樣去廠子裏要房子，可能方便些。”秦所長說道。

    “老張頭啊，你定個日子，我早些把接你的人找好。對了，將來你結了婚，這打更的活還幹不幹，不幹我好抓緊找好人。說實在的，象你這樣負責，剛剛退休，還真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到。”王廠長說道。

    “謝謝你們想的周到。王廠長，這打更的活，我麻煩您還是給我留著，結果歇個兩三天，我還回來。”老張頭說道。

    “那哪行，都說小別勝新婚，雖然你們年紀大了，這也得把蜜月過了啊。看你這身體，咱們和你真比不過。”王廠長逗笑著說。

    “今兒，謝謝大家了，吃喜糖的時候，我和老張一起去請你們，到時候可一定要來啊。”趙力終於笑了起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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