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興鄉伊伊冷飲廠排出的生產廢水汙染八百畝稻田的報道播出後，很快受到了省、市環保部門的高度重視，並責成區環保部門進行調查。

    “蕭蕭，報道播出後，人家區裏托人情找到了上級部門。上級部門這次沒有壓稿，而是讓咱們看看怎麽處理一下這個問題。聽說他們區裏的宣傳部門找到了省裏，不是求情，而告狀，說報道失實，不全麵。說記者不懂專業，沒有權力給稻田下汙染的結論，還說稻田受重金屬汙染，沒有經過鑒定，還說稻田汙染、減產，隻是農民一麵之詞。宣傳部的領導聽了非常生氣，直接把他們給懟了回去。他們這個地區有些領導就是這樣，總是把自己弄得高高在上，不知道認真聽取意見，總是想歪門，弄朽事。”黃主任一早把蕭蕭找來，說起報道播出後的事。

    “哈哈，我打小就在這個地方跟著插隊走五七，七三年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們區委一牆之隔，外麵還是苞米地。這個地區有的領導幹部就是這個風氣，總覺得自己高人一頭，聰明過人。並且有一種本地區事務，外人不得幹涉的架勢。如果他們能把生產搞得好也行，結果什麽也不是，農業發展不起來，旅遊資源不會用，工業搞得一蹋糊塗，生態環境受到嚴重破壞。總是覺得自己是農業大區，地廣人員複雜，是個事非多，麻煩多，難管理的地方。個別領導上任後，不是把心思放到生產上，放到社會穩定上，放到生態環境治理和保護上。心裏總在想，能夠在這個兔子都不愛來拉屎的地方當領導，是給上級領導的麵子。本地上任的領導，排擠外來的領導，外派的領導，總是呆上幾年，混業資曆，別謀高就。”蕭蕭聽了，不以為然的說道。

    “是啊，以前這個區我們也搞過幾次批評報道。報道播出後，不是虛心接受監督和批評，而是字裏行間挑毛病，找字眼，靠歪狀，甚至暗地裏鼓搗一些人上訪。實在理虧了，就是托門子盜洞，走關係，向上級領導告歪狀。個別領導吃人家，拿人家，昧良心幫人家說好話，壓稿子，貶記者。哎，對了，上次去告歪狀的，也是這個區吧！”黃主任憤憤不平的說道。

    “是，就是這個區。是一篇村委會換屆選舉，沒有進行審計的事兒。當時我們對全區幾個村子都進行了采訪調查。區委、區政府還有審計部門也表示說，確實全區的村委會換屆選舉沒有經過審計，違反規定。這是有真實錄音的。後來形成了一篇《全區村委會未經審計，違規換屆選舉》內參。內參領導指示後，他們托關係找到了一位台領導，本來這位台領導並不主管新聞，看了《內參》後，字裏行間挑不出任何毛病，最後弄出一句：你們幾采訪了幾個村，不能說全區沒有經過審計啊。並說報道不要繼續了。沒辦法，人家領導嘴大，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假酒。你要是求情，就說求情，領導發話了，下屬的怎麽也得考慮。但不能用這種壓製記者的辦法，來為對方說情。”提起這件事情，蕭蕭並不過多的往心裏去，這樣的事情，在個別領導身上，不隻一次發生，凡事自有因果，隻當被惡心一下而已。

    “這次這個事情，讓省委宣傳部門的領導非常生氣。並且明確表示，一定要把這件事情查得水落實出，並讓區裏拿出解決辦法來。今天一早，區環保局的領導已經打過電話了，我把你的電話給他了，一會他就能給你打電話，具體怎麽辦，你看著辦。不過可說明了啊，省委宣傳部領導有明確指示，必須拿出結果來。再有誰找上門來，不用我這裏扛著了，有省裏領導的上方寶劍，其它的事情就看你的了。如果能夠關停伊伊乳業的冷飲廠，你可就出名了。”其它，一早黃主任還接到了台裏個別領導打來的電話，黃主任簡單的把省委宣傳部領導的指令說了，領導也就沒再說別的，隻是說要記者注意安勸，一定要把報道做好，不要讓對方挑出毛病。

    2

    “王記者嗎！你好，我是區環保局王斌局長。你來大興采訪的事情，當天我就知道了，隻是不知道怎麽和你聯係。這些人啊，沒見過世麵，來了肯定沒招待好，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這件事情，省環保局和市環保局的督辦件已經下來，我的想法是請你來區裏，然後我陪你去現場看看，需要采訪哪些部門，哪些單位，我陪你去。區長那已經和下邊打了招呼，說一定要全力配合你的采訪。這次來放心，一定不會讓你空手而歸的。”上午，王斌局長打來電話，電話那端，非常誠懇的說道。

    蕭蕭是跑環保線的記者。自打環保世紀行開始，就一直跟著環保部門到處檢查，督促各地汙水、大氣治理工作落實情況，寫出多篇有影響力的報道，比如“小鎮驚現七彩河”，寫的是印染廠每天排出的廢水，根據印染布料顏色不同，被汙染的河水，色彩變幻，汙染嚴重的問題。

    王斌局長和蕭蕭幾年前就已經結識了。那時候王斌還隻是一名環保局的副局長，而蕭蕭則是一位活躍於新聞界的記者。經常跟隨省局和市局的領導四處奔波采訪報道環保工作相關信息。無論是從工作性質還是個人能力來看，他們都有很多相互學習和交流的地方。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作為一名記者，蕭蕭深知與社會各界人士建立良好關係的重要性。“記者要學會交朋友”，這句當時廣為流傳的話。

    王斌局長給蕭蕭的印象，非常有責任心，對環保事業充滿熱情，並且有著豐富的專業知識和實踐經驗。

    “王局長，好久不見。這次去大興鄉采訪，沒有去你那。擔心給你添麻煩。你也知道，像我們做批評，去哪個地方，很少去熟人那。怕有人誤會。本來打算報道播出後，再去你那了解情況。”蕭蕭說道。

    “早上，部裏已經把情況和我說了。也正要聯係你呢？這樣，明天上午，我們直接去鄉裏會合。就在村子路口稻田那見麵。”蕭蕭說道。

    3

    秋天的氣息漸漸濃厚起來，稻田裏的水已經被放走。金黃色的陽光灑落在已經做好漿的水稻上，仿佛給它們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

    秋風輕拂著稻田，發出細微的沙沙聲。稻穗輕輕擺動。陽光透過雲層，映照出一片片斑駁的光影，使得整個田野充滿了神秘的氛圍。

    遠處的山巒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墨綠一片與金黃的稻田形成鮮明對比。山間的小溪潺潺流淌，水聲清脆悅耳，宛如大自然演奏的交響樂。溪邊，野花盛開，五彩斑斕，給這片寧靜的景色增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

    構成了一幅美麗而又帶著淡淡憂傷的秋日畫卷。

    而在大興鄉這片被汙染的稻田地裏，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衰敗景象：水稻低矮、倒伏在地，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垮了一般，顯得毫無生氣、萎靡不振。

    原本應該肥沃的稻田土地，如今卻充斥著漆黑惡臭的淤泥，散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氣味，讓人不禁掩鼻皺眉。

    這片曾經生機勃勃的田野，此刻仿佛變成了一片死寂之地，沒有秋收的希望。

    蕭蕭和王斌局長在國道邊的水渠邊見了麵。

    “王記者，好久不見。說找時間去局裏做客，就是盼不來你啊。結果，又是在這種場合見麵了。”王斌局長見了蕭蕭說道。

    “是啊，一晃有兩年了。你們當領導的忙，不好意思打擾啊。對了，報道聽了吧，不知道局裏什麽意見。”蕭蕭這次來沒有通知當地的百姓，眼下正值水稻進入成熟期，眼前的景色難免引起當地百姓的強烈不滿，這也避免引起群訪事端來。

    “王記者，筆下留情。報道我們局裏幾位領導，加上執法監察部門集中聽了。說實在的無話可說。當著大家的麵，我也和領導說了，一來你是多年的老環保記者。二來，環保方麵，你也是非常的專業。我們在做過多的辯解，隻能說是我們環保工作人員的無知和悲衰。報道上我們無話可說，會上也有人提出，說汙染沒有經過有關部門檢驗，沒有化驗報告，報道沒權力給汙染問題下定論。對於這個問題，我也做了解釋，期望身為環保工作者，要麵對事實。稻田汙染成這個樣子了，我們還好意思向記者要檢驗報告，百姓連年上訪，我們有沒有檢驗報告，有了敢不敢向社會公布。”王斌局長說道。

    “謝謝王局長對我們報道的肯定和對新聞工作的理解。確實，百姓也說過，他們上訪了多少次，環保局的同誌，也來取過樣，做過化驗，就是沒答複。環保部門的工作我也理解，一方麵是稻田汙染，環境受到破壞，一方麵是區裏為了發展經濟，發展企業。上擠下壓，工作難做啊。“蕭蕭說道。

    ”多謝謝對我們工作的理解。要說這冷飲廠，本來建廠的時候，他們提出了建設汙水處理廠的事情，甚至表示可以出一部分資金。對於建設汙水處理廠，我們環保部門確實有計劃，但是什麽時候能夠實施，根本沒有保證。可是區領導當麵就答應了下來，表示汙水處理廠與冷飲廠同步建成使用。區領導表態了，我們也沒辦法，總不能當麵把問題揭穿，上領導下不來台。再說了，建汙水處理廠，資金最終還要區裏出，我們沒有權力說建不成。如果因為這個，影響了雪糕廠的建設，我這個局長也就別幹了。”王斌局長無奈的說道。

    “王記者，這個可是哥哥和你說的心裏話，你可別當成報道發出去啊！”王斌局長說完，好像覺得這些話又不該說。

    “王局長，這個你放心。聽了你說的這些，我心裏就有數了。如果你和我說的掏心窩的話，我報道出去了。以後可就沒人和我說實話了，而且你們區環保局、區政府和區委，我們也沒法去了。”蕭蕭笑著說道。

    聽了王局長這麽說，怎麽處理雪糕廠這個事情，蕭蕭心裏也就有了底。蕭蕭心裏明白的，既然有省委宣傳部領導的指示，省環保部門和市環保部門的重視，這個雪糕廠看來是保不住了。可是如何能夠關停這個雪糕廠，這已經不僅僅是采訪報道的事兒，更是與相關領導溝通，曉以利害關係的事兒了。

    4

    ”王記者，情況你也了解了。是否汙染這個問題，我也不多說了。咱們去鄉裏，既然來了，就和鄉領導見個麵。”王斌局長說道。王斌局長來的時候，大興鄉政府已經接到了通知。李明哲書記和主管副鄉長，還有其它鄉政府領導已經等候在辦公室。

    蕭蕭見到鄉領導後，並沒有像平時采訪一樣，把錄音機打開，放到桌麵上。他知道，這是少數民族自治鄉，報道方麵更要謹慎，特別是對鄉政府領導的采訪錄音，選用的時候，更是要小心加小心。

    所以，蕭蕭當著大家的麵，表示說今天是來溝通情況，一起研究解決辦法，不做錄音報道，這個請大家放心。蕭蕭一席話，讓本來性格倔強的少數民族書記受到了感動，也得到了信心和認可。特別是聽說蕭蕭小的時候，就跟隨父母在這裏走過五七，一種鄉情也由然而生。

    說起話來，更加真實和隨便起來。

    ”李書記，報道大家應當都聽到了。這次來，是省裏領導有指示，要把這件事情解決好。我這次來，是聽聽鄉裏領導的意見。“蕭蕭說道。

    ”王記者，報道我們聽了。我們也是農民，當地農民稻田被汙染，說實在的，我回家，家裏人都罵我，說我們這是造孽。可是，我們也不容易，一方麵要考慮農民利益，一方麵，要發展企業，發展經濟。我們要是知道當初稻田會受到這麽嚴重的汙染，說什麽我們也不會同意的。再說了，就是我們不同意，上麵堅持要做，我們不同意也得同意。“見蕭蕭沒有錄音，李明哲書記說話也大膽起來。

    ”李書房，其實我們發展工業，與環境保護並不矛盾。發展工業同時，加大環境保護設施建設，同樣也是一種經濟的發展，而且是經濟發展的基礎。聽說當時伊伊冷飲廠表示可以投入一部分資金，幫助建設汙水處理廠，我們鄉裏要做的是土地征用配套資金的問題。通過建設汙水處理廠，也可以對咱們地區經濟做進一步的帶動。“蕭蕭平時在單位，說起話來客客氣氣。可是一下到基層，說起話來不象是一個記者，更象是領導。這種領導風範，不僅是因為他做過領導，更是打小裏看過太多的領導，這些領導最高的享受正國級待遇。

    ”王記者，說實話，我們也確實這麽想過，可是沒錢啊。咱們是稻米之鄉，多年來靠的就是農業收成。當地的農民沒有過多的想法，也有做過企業的，結果情況是，不是來了騙子，就是騙了別人。弄得大家都不敢做了。好不容易來了這麽個大企業，結果你也看到了，這麽多年連續上訪，我們也多次和區裏說，打報告，寫申請，早點把汙水處理廠建設起來。可是這個我們說的不算，你可以找區裏。”李明哲書記說這些的時候，因為語言的障礙，顯得有些激動。

    而從心裏，他骨子裏還是把眼前的這一切，歸結到了記者的采訪報道上。

    如果沒有這個報道，即使村民上訪了，過後賠些損失，或者通過村領導做些工作，過一段時間上訪也就平息了。

    可是眼下不行，特別是眼前這個記者。村民知道稻田被汙染了，隻看的隻是減產，爛泥。而記者把重金屬汙染的問題也給揭了出來，這下村民們可不幹了。他們知道，這次稻米肯定是賣不出去了。

    李明哲書記的倔強勁是骨子裏的，在當地一向是說一不二，凡事是不通事理，即使區上領導說話，他要認為不可，你八頭牛也拉不回來。這種性格會隨時隨地表現在任何地方。雖然李明哲書記很是顧慮蕭蕭在當地的影響，卻對報道還是充滿了意見。

    特別是，剛剛蕭蕭話裏話外，說出當地企業難以發展的原因，是因為考慮不周全，沒有把企業發展環境協調好，李明哲書記感到了一種被指責和壓力。

    眼看著已經中午十一點半了。

    ”王記者，既然來到了鄉裏，也沒什麽準備。一會我還有些事情，就讓辦公室主任陪你在鄉食堂吃些便飯，飯菜已經準備好了。我就不陪你了。下午一點半我回來，咱們繼續聊。”李明哲書記說完，抬起身來，衝著辦公室主任交待了幾句，自己先走了。其它幾位鄉領導見狀，也不好說什麽，客氣幾句也紛紛告辭。

    辦公室主任也姓李，少數民族。李書記的安排，讓他麵帶愧色，不好意思的笑笑，請蕭蕭和王斌局長去餐廳吃飯。

    “不好意思，上午領導們有事都忙，今天就由我來陪兩位領導吃些便飯。飯菜準備好了。不過你放心，雖然是食堂，絕對不比飯店差。”李主任說道。

    “李主任，其實在哪吃飯不重要。本來如果李書記在的話，有些事情再嘮嘮，大家交個朋友，也許將來對鄉裏的發展能夠提些建議，幫助招商引資什麽的。既然李書記這麽忙，我們就回去了。你告訴李書記一聲，下午不用回來了。鄉領導中午應酬多，可以理解。免得影響他的酒局。一會我再去村裏看看。我打小在這長大，一會再看看幾個發小。”蕭蕭很嚴肅的說道。

    “李主任，王記者來了，他是我們區裏的客人，這中午飯就由我們環保局來負責安排吧。回頭轉告李書記一聲，我們下午就不回來了。對了，讓李書記安排把稻田被汙染的情況，寫一份匯報，區委書記和區長要我們牽頭調查一下。特別是這幾年損失的情況，也打個報告上來。唉，你們啊，這點事情都辦不好。”王斌局長非常不滿意的說道。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王記者，真不好意思，你看這事辦的。連頓中午飯都安排不好，你別挑理。這樣，既然到我這來了，今天中午我請你，放心我個人請客。決不讓你為難，采訪報道你繼續搞。說心裏話，這幾年，稻田汙染的事兒，把我們環保局也折騰夠嗆，年年上訪，我們年年被批評。可沒辦法，誰讓一提環保，我們是監管第一責任者。”王斌局長說道。

    “好吧，王局長。不過說好，今天中午咱們不喝酒。下午還要去冷飲廠，伊總那你約好了吧？我正想見見他。”蕭蕭問道。

    “約好了，剛才還在想，如果你不吃我的飯，今天我就讓你見不到伊總。放心吧，伊總那我約好了。這樣，今天就聽你的，咱們不喝酒，等事情辦完了，我單獨請你來。”王斌局長說道。

    5

    蕭蕭的報道伊先生聽過了，也知道了。王斌局長也和伊先生打了招呼，說王記者要來采訪，確切說是來溝通一些情況。

    “亞妮，明天下午你留在廠裏，記者要來。你把記者一些情況給我了解一下，晚間我們見麵時再說。”伊總打電話給亞妮說道。

    “知道了，親愛的，這事情很麻煩嗎？”亞妮說道。

    “嗯，不是一般的麻煩。這個記者我也隱約聽說過一些。隻是沒想到，報道中涉及到的一些汙染問題，實在是太專業了。如果不是業內人士或者環保部門有人在背後操縱，一般來說，記者不會對問題分析得這麽透徹。況且，就是有環保部門或者雪糕廠的人，暗中做文章的話，那也隻限於企業和環保，這個記者對農村種植稻田，對農業生產，也非常的在行。還有企業的經營，生產，汙染物的主要成分，汙染的深層次危害，都說得一清二楚。這個記者我想見見。”伊先生說道。

    “親愛的，你也別急。要不你通過關係，找找省裏領導，把這個事壓一壓。”亞妮說道。

    “唉，別提了，區上有人找了。這個地方一些領導，平日裏霸道慣了，認為凡事都能擺平。結果這回，打鷹沒打著，被鷹叨了眼。不僅情沒說成，省裏還下了令，一定要拿出結果來。亞妮，這個事情，我們不能向平常一樣對待。這個事情，本來就是我們不對。再就是也太相信區裏了。如果要是當初他們不答應修建汙水處理廠的話，我們會考慮到處理設備的問題。現在企業用地已經用完，不可能將企業進行改造了。”伊先生說道。

    “先生，不如我們和區裏鄉裏說說，再征收一塊土地，把汙水處理廠建起來。”亞妮說道。

    “這個事情，要是放到去年可以。現在晚了，事情已經驚動了總部。總部的意思很明確，雪糕廠很可能麵臨關停。當然總部的想法，不僅僅是汙染的問題，更主要的是，咱們的冷飲廠，生產規模擴大太快，產品市場占有率太強，不僅在競爭對手上引起了重視，同時也對集團的其它銷售市場的競爭產生了影響。而且集團為了上市，避免由此產生的競爭，已經決定，不再擴大冷飲製品的生產規模，而是壓縮冷飲企業的數量。加上這次汙染事故，總部已經通知我盡快把問題解決。因為，村民現在已經清楚了汙染的嚴重性，如果再造成更大的信訪問題，上市工作會受到影響。”伊總說道。

    其實，在伊總的心裏，已經做好了冷飲廠關停的準備，也為自己的可能麵臨的後事，做好了打算。

    特別是，頭一天晚間，接到王斌局長說記者要來采訪的通知之後，李副區長，現在已經升任了李區長，單獨找到了伊總。

    6

    “伊總，這瓶酒還記得吧。建廠那天，你送我的，我一直保留著。今天就咱們兩個，好好的喝上一頓，咱們無話不說，一醉方休。”李區長把喝酒的場所安排在了區裏最豪華的“黃金海岸”大酒店的一個豪華套房內。

    “今天晚間就不走了，隔壁房間已經安排好了，你我今天就住這。”李區長說道。

    房間內已經準備好了菜肴。一人一個佛跳牆，江南白切雞，龍井蝦仁，白肉血腸，醬肘子，蔥炒蟹，末了還有一個五彩拉皮。

    酒是開業那天，伊先生送給李區長的。伊先生還記得，這是大牛乳業牛總特意從內蒙捎來的，當時拉了足足有半車，牛總自家酒廠配製的馬**酒，小壇一斤裝。伊總送給李區長一共一箱十二瓶。

    酒一共兩壇，分別擺在兩人麵前。

    李區長起身，將馬**酒輕輕拿起來。小心翼翼地揭開瓶蓋，仿佛在開啟一段珍貴的回憶。

    隨著瓶蓋的擰開，一股濃鬱的酒香彌漫在空氣中，讓人聞之欲醉。

    接著，李區長動作優雅地將馬**酒倒入兩隻銀製高腳杯中。這些酒杯精致無比，散發出淡淡的銀光，給整個場景增添了幾分神秘和高貴。

    看著眼前斟滿的酒杯，李區長和伊總相視一笑。他們都明白，今天這場聚會意義非凡，它可能是眼下合作的終止，也可能是未來發展的起點。”伊總，報道你一定知道了。說來真是對不起。當初是我失言了，汙水處理廠沒有建起來，把你們企業給影響了。這杯酒，我代表我們區政府，也代表我個人，向你賠罪。如果伊先生能夠理解的話，這杯酒我幹了，伊總隨意。“菜還沒吃，李區長舉起杯，把一滿杯酒全喝了。

    ”唉，李區長，您榮升區長，我還沒有表示，今天借您的酒，我也幹了，可說好，今天咱們一人就這一瓶。"伊先生說完，把酒也幹了。

    “唉，李區長，這汙水廠啊，雪糕廠啊，過去和將來，咱們就不提了。畢竟，在建廠方麵，李區長給予我們極大的幫助。我關心的是現在，區裏有什麽打算。”伊總問道。

    “伊總，有句話，複習獲悉，福為禍所至，禍為福所依。現在你看到的是八百畝稻田被汙染，冷飲廠麵臨困境。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正是千載難逢的機遇。你細想想，是不是這麽個理。對了，現在你們對雪糕廠有什麽打算。“李區長看來並沒有因為稻田汙染而發愁，反而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李區長，您的意思，我還真沒弄懂。實不瞞您說，冷飲廠很有可能會被關停。您不找我，我也想和您說一下這個事情。不過剛才您說的，是不區裏已經有什麽打算了。這個我倒是真的想聽聽。“伊先生說道。

    ”嗯，冷飲廠要關停，這個對你的位置不會有什麽影響吧！這是你們總部的意思，還是伊總個人的想法？“李區長用老道的目光看著伊先生。

    ”哦，那倒是不會。我是集團東北區域的負責人。這點事情，還不會對我有什麽影響。我現在想知道區裏是怎麽想的，我好做下一步的安排和打算。“伊先生說道。

    ”哈哈，好好，那就好。伊總，今天請你來，就是要把事情說清楚，今後我們還想和伊先生做更進一步的合作。我們對待朋友是夠意思的，決不能讓伊總在我們區裏吃虧。“李區長說道。

    ”嗯，這個我還真想聽聽李區長的想法。“伊先生說道。

    ”好吧，伊先生。實不瞞你說，這個汙染，可是幫了我們的大忙了。前天報道之後，昨天一早，我們就派人趕緊去稻田裏，采樣化驗，結果你猜怎麽著？正像記者報道裏說的那樣，稻田重金屬汙染嚴重超標，而且幾乎是難以治理的。真沒想到，記者這篇報道幫了我們的大忙，可惜了，這記者是人材啊。對了，這個記者我們區委也認識，他父母當年在我們區插隊的時候，我們區委書記還是沒上中學。畢業後也沒少麻煩人家。昨天，書記還特意誇記者報道寫得好，寫得真實。”李區長說道。

    “李區長，您這麽一說，我更聽不懂了，怎麽這汙染還成了天大的好事。”伊先生聽得一頭霧水，又突然覺得出什麽，心裏不禁暗自罵道，這次來大興投資，無疑也是中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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