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塵表白的話就在嘴邊，他下定決心，他想好了，他要說：“如果你去南幽記得想辦法通知我，等我從拂塵道回來，定先去找你。”

    如果這樣說蘭紫還不明白的話，他不介意直接說喜歡她。

    當然，吳塵還想說：“如果你不在南幽，我也會來地宮找你。”

    但蘭紫卻插了一句話在前，打斷了吳塵心中所有計劃和決心，他隻能順應問道：“我去拂塵道幫你留意誰？”

    他們兩個一路走在眾人邊緣，吳塵心中揣摩著表白的話，自然也不願讓其他人聽到，蘭紫心裏也是一樣，因為她有秘密想拜托吳塵。

    “我有個朋友，他比你更早去拂塵道，至今沒有消息，我不知道他還是否活著。這是絕密，我本不該說，但還是想問你。”蘭紫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一口氣說出所有，臉上的紅暈終於散了些，像是鬆了口氣。

    “朋友？”吳塵定在原地，問。

    蘭紫點頭，但點頭的同時臉頰再次紅起來。

    那就不是一般的朋友了。

    “是誰啊？”吳塵問。

    “我不能告訴你他的身份，而且去拂塵道的人多半都用化名，你在拂塵道上時聽說過一個叫夏葉的人嗎？”蘭紫聲音雖低，但語氣是掩飾不住地期待。

    夏葉……

    聽到這個名字，吳塵思緒瞬間回到當時的拂塵道上。

    兩年前。

    他還在拂塵道上每天與自己的意誌作鬥爭，是生還是死，如果生，是怎樣地去生活？相信大多數留在拂塵道上的誘餌們的日常都是如此。

    沙興和其他幾個拂塵道上的老人組成了欺負新人、占據有利資源的組織，組織裏有個年輕人，就叫夏葉。

    吳塵記得很清楚。

    他和沙興準備帶其他幾個人一同離開拂塵道時，沙興報出的名字裏，就有夏葉這個人。這名字不像是修士所有，更像是個書生。

    回想起來，那是個年紀雖輕，但法力已入營魄境，而且少言寡語心智很內斂沉穩的男子。

    蘭紫問起的偏偏是個年紀相當，相貌英朗，心智聰慧的人，吳塵剛想好的表白，現在勇氣一下子灰飛煙滅了。

    “好像是有。”他回答。聲音很低。

    吳塵此刻的心情，從剛剛鼓足勇氣的高山之巔，瞬間跌落到萬丈深穀，一口氣都提不起來，甚至連一直催促吳塵表白的綠眼龍珠也噎住不語。

    “真的嗎？”

    “你…說真的嗎？”

    蘭紫一連聲問出口，剛才問話還壓抑著聲音，不想讓其他人聽到，現在也顧不得那許多，滿眼驚喜地盯著吳塵，眼中晶瑩閃著淚光。

    “他怎麽樣？”

    “他…還活著吧？”蘭紫問的很小心，仔細揣測著吳塵的情緒，生怕得到不好的消息。

    “拂塵道上都用假名，你為何確定是這個名字？”吳塵調整一下情緒，沒有立即回答蘭紫的問話。

    蘭紫聽了又有些遲疑，但她太想知道這個答案，隻能回答吳塵：“這是我小時候給他起的外號，他去之前有暗示過告別，當時他說，如果他換了名字，就用我給他的名字。”

    蘭紫說著有些傷感，她努力掩飾著尾音裏的顫抖，當時的告別兩人還小，蘭紫甚至不知夏葉是要去拂塵道。

    直到他消失太久太久，蘭紫才在紫薇宮主那裏得到不置可否的消息，夏葉哥哥的確去了拂塵道，而且從無消息傳回。

    吳塵此刻心情不比蘭紫好過。

    “你這樣問我，我隻需稍加推斷就知道，他最可能是紫薇宮中人，如果我暗中打聽，很快就知道他是誰了。”吳塵側過身，不去看蘭紫的神情。

    現在她每一個迫切期待的情緒，都讓吳塵呼吸不暢。

    蘭紫點點頭：“我知道，但我相信你。”

    相信我？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諷刺。

    吳塵在心中冷笑，笑自己之前的錯意，轉眼看蘭紫還仰頭期待他的回答，吳塵笑了笑，給自己解脫。

    “我知道有叫夏葉的人，也見過他，但我沒和他接觸過。”

    “他……”

    “我離開時他還活著，”吳塵知道蘭紫想問什麽，直接打斷回答，讓這個話題快點過去吧：“但你知道，我離開已經兩年過去……”

    話沒說完，蘭紫明白。

    “夏葉哥哥不會有事的，他的心智一定會熬過去的。”蘭紫低頭默念。

    她再抬頭，眼中堅定些許：“吳塵，你這次去拂塵道，如果見到他，替我帶句話給他好嗎？”

    “你說。”

    “呆子你做好準備，她很可能說出她會等他，一直等他的話。”綠眼龍珠聲音適時響起，生怕吳塵接受不了。

    吳塵早已做好了準備。

    “你告訴他，宮燈還亮，花木向春。”蘭紫定聲說。

    什麽？

    綠眼龍珠驚呼。

    這什麽意思？

    吳塵自然也沒懂，但他卻不適合追問話中之意，或許是什麽隱語，也或許是他們兩個私下才明白的消息吧。

    “好，我記下了。”吳塵說道，看了眼意有不舍的蘭紫，他更安慰說：“等我從拂塵道回來，我會聯係你告知他的消息。”

    嗯！

    蘭紫重重點頭。

    看著吳塵的眼中滿是喜悅和肯定，她目光閃動著，須臾才說出一句話：“你從來都不會讓我失望，謝謝你。”

    嗯。

    “不必謝。”吳塵說，不過，你從來不會讓我失望是什麽意思？

    吳塵還想問什麽，見蘭紫已經向他示意先走一步，前方師歡長老轉身回來，有意等蘭紫上前去。

    他們不能再說什麽，吳塵隻能目睹蘭紫的背影走向更遠，他雙手無力地握了握，突然感覺空空如也，不知該握緊什麽。

    “我不知該怎麽安慰你。不過，憑我的第六感，最後蘭紫看你時情緒波動很大，她眼中的晶瑩就是因為你。”綠眼龍珠說。

    “不用安慰了。”吳塵語氣冷徹。

    “哎，女人的第六感很準的好嗎？”綠眼不服爭辯。

    “你半個時辰前還感覺，她是對我有感覺。”吳塵毫不留情地紮刀。

    “……”

    “我隻是想安慰你嘛。”綠眼龍珠無奈地說：“作為你的夥伴，看你心情這麽低落，我該做些什麽？”

    “睡覺吧。”吳塵冷漠出聲。

    好吧，我知道這是讓我閉嘴的同義詞，綠眼龍珠想著，然後慢慢閉上眼睛，一秒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