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金河酒廠老板樓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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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場分手後我轉身考上省組部梁江濤吳宏!
“聽說了嗎?新書記還不到三十歲!是上麵直接派下來的!”
“不到三十歲?辦所站一把手裏也沒有不到三十歲的啊!哪裏來的?”
“聽說是市裏來的!”
“瞎說,是省裏來的,市裏一開始都不清楚他的底細,聽說背景可大了,家裏是省政府核心廳裏的處長!連縣委書記都得給麵子!”
“你這消息太落後了,什麽處長?比處長大得多,我聽說是財政廳副廳長!”
“財政廳?如果是財政廳的話,那就說得過去了,那可是財神爺啊!別說縣委書記,連市委書記市長都得給麵子!”
“這樣一個娃娃書記,能幹好嗎?能服眾嗎?”
“難說,你又不是沒從這個年齡階段過來,這個年紀,就是小孩兒,懂個球!”
“不過新書記雖然年輕,但很有手段啊,一上來就抓了黑皮的人,也抓了派出所的人!”
“難說,聽說很多人都不服氣,尤其是黑皮,正醞釀著搞事兒呢!還有派出所,根本不是鎮裏管,人家上頭有縣公安局啊,鎮裏那麽多事兒需要靠人家,你把人家得罪了,以後怎麽辦?”
“少年新貴就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吃幾次虧,就知道了!”
“這樣的領導不好伺候啊,我們都得小心著點兒,還有,鎮裏那麽一大攤子,開銷那麽大,方方麵麵的關係都得維持,他縣裏的關係又不熟,能搞得動嗎?”
台下的人議論紛紛。
程可欣穿著一件白色花邊襯衣,下身是黑色包臀裙,俏生生坐在一旁,注意到周圍人對梁書記的議論多數持懷疑否定態度。
她心裏頓時不樂意了。
你們都在瞎說什麽?龍武有了梁書記,絕對是龍武人民的福氣!
在他的帶領下,一定會邁上新台階的!
此時在座的人中,有一個人心情激動萬分,那就是金河釀酒廠的老板,樓繼明。
隻見他穿著一件稍顯舊的西裝,裏麵是一件熨得平整的白襯衣,腰杆兒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也不跟人交頭接耳,坐姿好像一個模範小學生。
他從沒想過他能有資格能參加全鎮幹部大會!
在他的印象裏,能來鄉鎮禮堂的,至少也是一個村的大隊書記啊!
而他,隻是一個鄉鎮小作坊老板,說好聽點兒是個企業家,但實際上,就是個體戶,身份永遠是個平頭老百姓。
別看他現在賺錢,但當年為了開酒坊不知道受了多少難為,在村裏裝盡了孫子才成功掛靠成村集體企業,逐漸有了今天。
大冬天的,他老婆冒著雪去幫村支書的老娘洗澡!
見了村支書,他永遠覺得矮一頭!
幾年前,他花錢托關係在縣城工廠裏招了工,戶口轉為非農,不用再交三提五統,不用再花錢雇人出河工,成為了一名不吃“國庫糧”的工人!
很多人覺得不值。
因為戶口轉為非農,家裏的地都沒了,你又不領工資,找關係花的錢都夠交一輩子三提五統了,圖啥呢?
但他顯然不這麽想。
錢,他有的是!
身份才重要!
可惜幹部身份沒法兒花錢買,不然,讓他花多少錢他都願意。
要是能像那些鄉鎮幹部一樣,在堂皇莊嚴的鎮政府有張辦公桌,每天上班抽著煙、喝著茶,給來辦事的村幹部指點江山,聽著他們恭維的聲音,迎著他們諂媚的笑容,簡直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金河釀酒廠規模越來越大,生意越來越紅火,金河酒已經賣到了祁山,正在向周圍的地市輻射,一年的純利潤就高達數百萬!
他的錢越來越多,早就成了龍武鎮首富。
很多鎮領導都對他很客氣,私下裏請他幫忙開支,他也都欣然照辦,甚至給的比要求的還要多很多,但他絲毫不敢把自己放到幹部上麵!
哪怕是鄉政府最小的幹部!
誰能保證今天的小幹部日後不會成為大領導?
經商,永遠是要依附權力!永遠要對權力保持敬畏!
這是他對自己的定位!
也是他樓家家訓!
自古民不與官鬥,君子畏大人言,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解放前,他樓家就是羅陽縣首富,釀酒的手藝傳了十五代!
在漢東工商界都有一席之地,在羅陽城更是號稱“樓半城”!
聽家裏老人說,那時候賺下了百萬家業!光土地就有千頃!
他爺爺是縣政府參議,是縣長的座上客!
打鬼子的時候,他爺爺給國民政府捐了一架飛機和幾萬石糧食!
可是,那又如何?
後來的運動中,他家被打倒,砸爛,瓜分財產!
被一腳踩進爛泥裏,被萬人唾棄!
從錦衣玉食,變成最卑賤低微的存在!
比下九流還下九流!
樓家的男孩兒,連媳婦都說不上!
命運的力量,讓樓家陷入了萬劫不複!
就在那時,他們心裏埋下了一個大大的種子!
在華夏的體製裏,錢,狗屁都不是!是虛幻的!是長腿兒的!有再多的錢,如果守不住,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甚至還不如沒有錢!
至少不用承受如此大的心理落差!
後來,改革開放,命運的齒輪開始旋轉。
樓繼明憑借著祖傳的手藝與天生的經營頭腦,迅速建立了金河釀酒坊,生意越來越好,直到今天的規模!閱寶書屋
可他心裏的想法一點兒沒變,反而更加強烈!
幾天前他接到了通知,說是新任梁書記點名讓他參加全鎮幹部大會,還要讓他發言,交流企業經營心得!
他的第一反應是恐懼!
如同一個久居黑暗的房間的人重見天日!一個坐牢多年的人重獲自由!
最先的情緒不是興奮,而是恐懼!
用了好久好久平複,樓繼明才感覺開心起來,接著是興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興奮!
他花錢買了一套昂貴的西服,穿好後對著鏡子轉來轉去,幻想著自己當著鎮領導的麵兒,對全鎮幹部發言的樣子!
這是一個家族重返榮耀的時刻,為此,他們付出了幾代人的痛苦,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淚!
但最後,他還是脫下了高檔西裝,穿上了身上這套舊西裝,眼裏滿是不舍。
他對自己說能穿西裝就不錯了,看看那些農民穿什麽?
同時,他對新書記產生了無限的感激之情,這是知遇之恩!
他感覺,樓家真正翻身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