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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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婚前讓我拿掉崽我走了你急什麽江稚沈律言!
    說話的人忽然後背一陣發涼。
    兩人齊齊止住聲,回頭一看,對上那雙冷冰冰的眼睛,被嚇得打了個寒噤。
    臉上的表情也是好生精彩,形形色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青。
    複雜難言。
    也沒想到背地裏說旁人的是非還偏偏被逮了個正著,好生尷尬。
    不過這群人精,哪怕尷尬的腳指頭蜷縮,還能厚著臉皮泰然無事的同他打招呼,客氣的不得了,無比的尊重,又敬又怕的。
    “沈先生。”
    沈律言走過去,腳下的皮鞋落在宴會廳長廊的地毯,悄然無聲,白光下男人的臉色看起來竟有幾分慘白,眼珠漆黑,定定凝視著眼前的人,開腔的語調也是冷冰冰的,沒什麽情緒的,他用他們剛才說的話反問道“我瘋了?”
    這倆人還以為明麵上能過得去,至少沈律言不會這麽不給麵子給他們難堪。
    他們的臉色因為這句話又變得複雜難言了起來,支支吾吾半晌也說不出什麽來,到最後隻會磕磕絆絆的道歉。
    心裏想的你可不就是瘋了嗎?
    不然怎麽會這麽久了還大費周章的找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心裏的話吞吞吐吐說也不敢說。
    “沈先生,是我們冒犯了,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往心裏去。”
    沈律言看著他們的目光和看著什麽垃圾沒什麽兩樣,高高在上,冰冷淡漠,仿佛壓根沒把他們放在眼裏,屈尊降紆同他們說話,也不過是因為聽見了不想聽的。
    他平時根本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人身上,隻是那幾句竊竊私語確實像烈火燙到了他,讓他狠狠疼了一陣。
    兩人見他沉默,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
    訕訕笑了兩聲便打算離開,剛轉過身就聽見背後那道冷不丁的聲音。
    他們僵著背,心裏叫苦不迭。
    “她沒死。”
    “聽懂了嗎?”
    平靜的像死水的聲音,好像沒有波瀾一樣。透著令人心頭都發寒的可怖。
    兩人僵著脖子點了點頭,“是我們道聽途說,胡說八道,江小姐人確實好好的呢。”
    沈律言淡淡嗯了聲,隨後回了宴會廳內。
    他心不在焉的,別人也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目光時不時往他這邊看,卻是不敢多停留的。
    沈律言遊刃有餘的同人寒暄,看起來不像是不正常的樣子,也不像外界傳得那樣。
    沈夫人辦的慈善晚宴,來捧場的有不少是有頭有臉的人。
    網絡上的消息沒那麽靈通,不過旁的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差點就有人要去沈律言麵前說節哀了。
    得虧被知情人攔了下來。
    壓低了聲音小聲地說“沈家這位壓根沒覺得人死了。警方那邊都要結案了,他倒好死死壓著不許結,硬要查。”
    “查出來又怎麽樣?人啊還是活不成了。”
    “上次不是有記者拍到了沈家這位大清早坐在街邊的台階上,渾渾噩噩的好像都不是很清醒,直愣愣的盯著別人看,看見像他前妻的人,就死死盯著,結果清醒過來又像是完全忘了這回事,好像根本不存在。”
    精神似乎出了問題。
    而且他自己都還沒發現。
    沈律言當然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他很正常,比任何人都正常。
    甚至睡眠比之前都好了一些。
    隻是每天清早照鏡子的時候,眼睛裏的紅血絲確實比以前要嚴重。
    直到這天清晨,沈律言又一次在警察局的門口清醒過來,他身上還穿著昨天晚上的睡衣,額前的長發柔順落在眉尖。
    警察發現他的時候都無奈了。
    不是沒有見過不能接受現實的家屬,但是這樣的還真沒見過。
    “沈先生,您回去吧,您就算天天守在這裏也沒用,有您妻子的消息,我們真的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何況他自己都派了那麽多人去找,不都一無所獲嗎?
    沈律言站起來,隱去眼底的茫然,隻剩下徹骨的冷寒,他麵無表情,“我知道。”
    他沉著臉,握緊了拳頭“我什麽時候來這兒的?”
    “我也不清楚,我們同事也是今天早上才看見您坐在警局門口,不過您這些天似乎每天都是深夜裏獨自開車過來的。”最後他好心提醒“你可以去看看心理醫生。”
    這種程度,確實需要心理醫生的開導了。
    沈律言什麽都沒說,天寒地凍,他的四肢都冷冰冰的,臉也被寒風吹得蒼白。
    他抬眸,車就停在離警局不遠的地方,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來這兒的。
    也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說了什麽。
    回到車裏,車窗後視鏡裏倒映的麵容蒼白又憔悴。
    沈律言回了家。
    母親就在客廳裏等著他。
    沈律言隻不過頓了一步,就又恢複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又去了哪兒?”
    “知道。”
    “你根本不知道!”沈夫人連著幾天都接到了電話,不是警察局就是她哥哥哪兒打來的,沈律言這些天就像是遊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表麵上什麽都沒有。
    實際上已經瘋了。
    到處在發瘋,清醒的時候還好,不清醒的時候依次去算賬。
    但凡是從前和江稚有點齷齲的人,他都挨個找上了門,把對方嚇得夠嗆。
    拔槍帶棒的,特別不客氣。
    陣仗頗為駭人。
    她也聽說江稚的舅舅帶著人殺到了江家,好像還開了幾槍,差點鬧出人命來。
    沈律言當時也在,接到了江歲寧哭著打來的求救電話。
    他去了。
    隻是沒有插手。
    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傅景初用槍頂著江歲寧的腦袋,一句句逼問她人在哪兒?
    江歲寧哭得連話都不會說,漸漸冷靜下來也隻是撇清自己的關係,說她什麽不知道,她現在毀了容哪裏都沒有去。
    傅景初不信她的話。
    其實沈律言也不信。
    所以傅景初毫不猶豫對江歲寧開了一槍,似乎是不想再和這個惡心的人廢話。
    如果不是顏瑤推了江歲寧一把,江歲寧那天就活不成了。
    不過子彈穿透了她的腰肢,客廳當時都是血。
    江歲寧被送去了醫院,失血過多,搶救了很久。
    顏瑤報了警,要傅景初去坐牢。
    不過傅景初開完槍就把槍塞到了身後的保鏢手裏,擦幹淨了指紋,砸碎了監控錄像,順便清除了記錄。
    他就算開了這一槍,顏瑤也沒辦法拿他怎麽樣。
    顏瑤還將希望放在沈律言身上,試圖請求他去當人證,一定要傅景初再坐幾十年的牢。
    沈律言隻想冷笑,對當人證沒有任何興趣。
    他去醫院看了江歲寧,漫不經心削了個蘋果,送進自己的口中,吃完了蘋果才問“江歲寧,真的和你沒有關係嗎?”
    江歲寧剛從手術室裏出來,聽見他這聲冷問,差點就又要暈了過去,她還以為他是擔心她才過來的。
    沈律言站起來,居高臨下望著她的臉,“最好和你沒有關係,你好自為之。”
    江歲寧躺在病床上,渾身發顫。
    她揪緊了被子,發著抖安慰自己江稚死了。
    死無對證。
    沈夫人到現在都還以為江稚是失蹤,不清楚那場事故的真實情況,以為人就是離開了北城,生命無虞。
    “你這麽做沒有意義,挽留你喜歡的人不是這麽挽留的。恐嚇別人又沒用。”
    “我沒有恐嚇別人。”
    “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清楚。”沈夫人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接著好聲好氣同他說“你有誠意,總有一天阿稚會原諒你的。”
    安靜了許久。
    男人立在原地的身軀一點點僵硬了下去,他的聲音似乎有些無力,他忽然說了三個字“不會了。”
    氣餒的。
    喪氣的。
    難過到了最深處原來真的會是麻木到什麽情緒都沒有。
    連悲傷都不會悲傷。
    連疼都察覺不到疼了。
    像是被抽幹了水源的植物,既沒有了光照,也沒有水。
    隻能等著自己的四肢百骸,所有的關節,每一寸的枝頭慢慢的幹涸、枯萎,變得枯黃、死寂。
    沈夫人愣了一下,正要說什麽。
    沈律言扯了扯嘴角,自嘲的這抹淡淡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她不在了。”
    他似乎終於願意肯承認了這個現實。
    任他翻天覆地的找,用盡了人脈的找。
    也沒有找到她的身影。
    醫院的係統裏沒有,機場沒有,火車站也沒有,連如今需要實名的汽車站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
    他找不到。
    沈律言想到今早從警局回來的時候,警察說的那些話,臉色似乎就更慘白。
    警察說什麽來著?有人已經自首。
    那個在短信裏將她約到廠區的人今天早上去警察局自首了。
    他從人販子手裏買了孩子,試圖從江稚的手裏敲詐一筆巨款。
    結果到了地方不僅沒有談攏價格,反而被她搶走了孩子。
    她跑的匆忙,他追的緊迫。
    追車的時候發生了車禍,汽油泄漏,車輛發生爆炸。
    人跟著葬身火海。
    江稚死了。
    他和她的孩子也死了。
    什麽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