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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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妍厲寒琛!
    沈夫人聽了也隻是愣了一下,以為他說的不在了,是人已經不在北城。
    倒是不太願意往不好的方麵去想。
    沈夫人看他現在這樣神情恍惚的模樣,心裏也不大好受,“你還是先冷靜下來,從小到大你就沒有做過幾件出格的事情,這樣到處的……”
    發瘋兩個字,沈夫人也沒說出口,終歸是不太好聽。
    “像個無頭蒼蠅到處找人,麵上也不好看,情緒看起來也不穩定,阿稚聽說了也會害怕。”
    沈夫人說著說著便止住了聲音,眼前的男人眼睛一圈圈紅了下去,她也有很多年沒見過兒子如此脆弱的、像是快要碎掉了的眼神。
    茫然又空洞。
    猩紅的眼,好似下一秒鍾就會落下血淚。
    沈律言好像也沒聽見他的母親說了什麽,耳朵裏鑽進來的字,聽進去很快就忘了,他臉色蒼白,“媽。”
    沙啞的氣音,若是不認真聽幾乎都聽不出來是他的聲音。
    他如今似乎隻會重複這幾個字“她不在了。”
    不在了。
    沒有了。
    找不到了。
    沈律言忽然明白了那種喪失了人生的所有意義,漫無目的不知道往哪兒走的麻木感,仿佛失去了方向,也不清楚自己應該去往何處。
    沈律言臉上似乎涼涼的。
    沈夫人看著他蒼白臉龐上稍縱即逝的眼淚,有著片刻的愕然,她這個兒子一向好強,自尊心也比旁人要強,再怎麽樣也不願意在外示弱,哪怕是在親生父母麵前也不願意讓他們看出脆弱這麵。
    懂事之後就不掉淚的人,忽然之間這樣,的確少見。
    “媽,她也不會原諒我了。”沈律言低著頭,眼眶裏像是有異物那麽酸澀,過了會兒,壓下那些情緒,他抬起頭,眼神裏是茫茫然的渴求,似乎是想從母親這裏得到一點安慰。
    沈夫人一時都不知道要不要說實話,到最後隻是歎了歎氣。
    她以為兒子這種失控的狀態會得到好轉。
    可是非但沒有如此,反而變本加厲,每天早晨都找不到他的人,總是在深夜裏恍恍惚惚中跑出去。
    有時候是在警局門口,有時候是在江稚之前住的那棟公寓裏,甚至有一次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買了去南城的機票,早班機到達南城的時候,身上依然穿著格格不入的睡衣。
    他喪失了理智,卻又不知道自己在失控。
    他無法再當一個正常人。
    沈律言有點自暴自棄,就這樣從機場打車去了江家在鶴巷的老宅。
    庭院有人打理,倒還是幹幹淨淨的。
    隻是大門緊閉,這個小院子的主人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
    沈律言的手機已經響了不知道多少次,他沒接電話,從鶴巷離開就去了機場,買了最近的航班回了北城。
    案子進展的很快,嫌疑犯人很爽快的承認了自己犯下的罪。
    敲詐勒索、過失傷人的罪名,說重不重。
    和那筆不菲的補償金比起來,坐幾年牢對他來說實在不算什麽。
    在口供上簽完字過後,便隻需要等到漫長的開庭。
    他做了該做的,家裏人拿到該有報酬,一切都很公平。
    沈律言沒有再去打聽這個案子,潛意識裏不願意相信那個人說的話,更不願意承認江稚就這樣葬身火海。
    他的失控,起初並不明顯。
    隻是在深夜裏,做出一些自己都不記得事情,第二天清醒了也無法理解的事。
    可是漸漸地,沈律言時常會走神,他連著幾個月都是失眠到早上。
    八點睡,九點起。
    精神並不好。
    還會經常認錯人。
    隻是因為背影相似、或者是穿著打扮相似就認錯人。
    有幾回差點就出了車禍,綠燈時,忽然下了車,衝到車流裏,莽撞的經過斑馬線,隻是因為在人群中看見一張同江稚相似的側臉。
    好在後車刹車及時,隻是司機驚嚇不小,忍不住對其破口大罵。
    “你神經病啊!不要命了啊!?”
    “要死別死我的車麵前,真晦氣。”
    沈律言好像聽不見這些話,站在路邊,神色茫茫。
    隨後趕來的保鏢,還沒開口就聽見沈先生說“我看見她了。”
    幾人都不敢作聲,助理也不敢吱聲。
    沈律言皺眉。“我不會認錯的。”
    這種情況已經發生了很多次。
    保鏢和助理已經見怪不怪。
    每次沈先生總因為一點兒相似就莽撞的找上去,每一次都是會讓他失望的。
    “你們在這條路上再找找。”
    幾人都隻能硬著頭皮去找。
    最終一無所獲。
    因為睡眠不好,沈律言不得不聽從醫生的叮囑,開始服用安眠藥物。
    剛開始的確有用,後來不知怎麽了,可能是漸漸建立起來了耐受性,再吃也沒什麽作用了。
    每天早上七八點睡覺,九點鍾就醒來去公司。
    也不在乎一直這樣下去會不會猝死。
    終於有一天,他的母親最先忍不下去,“你這樣要死要活到底有什麽用?”
    沈律言揉了揉眉心,他真的沒有想要死。
    他不知道能對母親說什麽。
    她帶著哭腔,哽咽道“你…你早幹什麽去了?!”
    說這話,邊連錘帶打砸在他的身上,沈夫人白著臉,深深吸了口氣,盯著他的眼睛發問“你老實告訴我,孩子…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沈律言忽然感覺到一種無邊的寂寥,他平靜閉上眼睛,心裏已經千瘡百孔,還以為不會再痛,原來還是流膿的傷口,碰一下就血淋淋的。
    “是我的。”
    “孩子…”
    “也在車上。”
    死了,燒沒了。
    成了一堆找也找不到的灰。
    話音落地,沈律言好像心悸了一下,他慢慢彎下了腰,手掌撐著牆壁,身體痛得直都直不起來。
    他在母親的逼問下,一點點的揭開了自己掩耳盜鈴般藏起來的傷疤。
    流膿帶血的傷口,早就已經喪失了愈合的能力。
    男兒有淚不輕彈。
    隻是未到傷心處。
    沈律言抿了抿唇,嚐到了鹹澀的眼淚。
    不再是鱷魚般的眼淚,也不隻有一滴兩滴。
    而是如雨般落下,打濕了整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