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張子墨的經曆，陸明心為他的狠辣和果斷而吃驚，但同時他又不好多說什麽，和他這邊的情況不同，若是張子墨心生猶豫的話，隻怕不光放跑了那些賊人不說，被擄到堡壘之中的女子傷亡也不見得會少上多少。

    “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在得知了對方所居地形和兵力排布之後，還能把仗打成這樣，看來張衛國的水平還有待提高啊。”在陸明心觀看戰報的時候，呼延傲雲有些遺憾地評價道。陸明心本想和對方理論，但又想到軍略之事非他所長，也隻好閉上了嘴。

    隨後，陸明心又查看起覺遠的戰報，在讀完戰報之後，陸明心覺得相當的不可思議。因為覺遠這一路之上，幾乎沒有殺什麽人，唯一一條人命，還是那賊人對自己的罪行倍感羞愧，最終自殺。

    覺遠所走的路線，不同於陸明心這般都是在相對繁華之地，也不同於張子墨那樣有著密林高樹形成障礙。他所在前往的地方，大多是一些人煙稀少的村落。隻是這些村落相對封閉，並不待見外人，而且對於人販子有著別樣的情緒。

    在這些村子之中，因為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所以村中女童的成活率並不高，以至於村中男女比例失衡。而相對閉塞的他們，又不願意更多地和外人接觸，所以也難有女子遠嫁到這樣的地方。所以對於人販子，他們的態度是複雜的，一方麵覺得對方販賣人口的行為不好，但一方麵也在支持著對方的生意。

    而對於那些人販子，這些村落也是處理一些不配合的女子最好的地方之一。若是可以，其實一些人販子也不想手上沾染過多的血腥。所以對於一些不配合的女子，把她們賣到這樣的村裏，對於自己也是一種解脫。

    當覺遠和同行的張子萱從抓來的落單的人販子那裏知道這樣的情況時，覺遠隻是默念佛號，而張子萱卻是直接憤怒地說道，“無恥。”

    那人販子卻是沒有多少羞愧，他們和陸明心以及張子墨遇到的那些不同，他們手上幾乎不沾血腥，甚至於他們把女子弄到那些村子之中，也又不少女子最終認命，安心在村中相夫教子。他們中的一些甚至還自詡紅娘，覺得自己做了一些好事。

    但是覺遠卻是沒有張子萱那般憤怒，在念完佛號之後，他平靜地走到那人販子身前，然後問道，“不知你參與過多少類似的事情，有多少的女子被你送到了異鄉，她們的結局又如何呢？”

    “這個其實我也不是特別的清楚，畢竟我幹這行也有幾年了，我們內部又不允許記賬。不夠我敢拍著胸脯說，從我這裏出去的女子，她們都不會輕易的死去，都能受到相當的照顧。”那人販子自信地說道。

    “你怎麽能確定？”張子萱有些不解地說道。

    “這當然是因為，我把那些女子賣到的地方，都是一些窮鄉僻壤，買她們的人，都是掏出了幾乎全部的家底。若是不能留後的話，那他們的全部身家不是白瞎了嗎？同時，一旦女子有了孩子，情況就會大不一樣，不少人會順應眼下的局勢不再反抗。我也算是成全了一段姻緣。”人販子說道。

    見到對方如此恬不知恥，張子萱憤怒得直接就要動手，不過覺遠卻是攔住了她，然後走到那個人販子身前說道，“人的行為對錯，不應該由自己決定，雖然你自覺問心無愧，但你知道自己給別人帶來了怎樣的痛苦嗎？”

    “或許吧，但那些女子要不是被我賣到那些村中，以她們剛烈的性子，若是落到別人手中，下場隻會更為淒慘。”人販子依舊不以為意。

    “嗬嗬。”覺遠麵帶笑意地走到人販子身前，然後說道，“我的法力不夠深厚，不能讓你完整地體驗到那些人的經曆。但我也可以透過你身上的因果，讓你看到你所行之事帶來的痛苦。”

    覺遠說完之後，一隻手將手中禪杖前伸，一隻手開始立於身前，開始念動一些晦澀的經文。一開始，那人販子隻覺得自己的身心變得異常輕鬆。不過隨著覺遠的經文不斷地傳來，那人販子耳邊也是出現了朦朧的幻聽。

    一開始，是一個女子，她的聲音之中，帶著痛苦和掙紮，而後是撕心裂肺的慘叫，繼而是無聲的哭泣和絕望的呢喃。

    這聲音人販子聽過，在一些生意成交之後，他有時也會被邀請去參加一些‘婚禮’。在‘婚禮’之時，那些被買來的女子，往往是不願意行周公之禮的，這時，男人就會強迫女子。而被餓了幾天的女子是無力反抗男子的，這時就會出現他剛剛聽到的聲音。

    以往，男子對於這樣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麻木，甚至於還會嘲笑男人行事不夠果斷，不能很快地‘降伏’女子。但這一次，他聽到的聲音之中卻是帶著濃烈的情感，甚至引發了他情感的共鳴。人販子頓時感到了難以言明的悲憤和無助，然後是痛苦和絕望。

    片刻之後，人販子醒來，他看向覺遠，為對方的手段而震驚。但還是嘴硬地說道，“就算是經曆了一時的痛苦，那些女子最後不也是保住了性命？最後安心地相夫教子。”

    覺遠隻是搖頭，隨後繼續念動經文，人販子耳邊又一次傳來了幻聽。

    這一次，他聽到的還是女子的聲音。不過這女子的聲音似乎極為遙遠，他聽不清具體的內容，但心中卻有一種感覺，那是一位母親在呼喚自己的孩子，聲音一開始溫暖親切，到後來變得越來越焦急，到最後也是變得絕望而無助。

    這一次人販子沒有再開口反駁，而是變得沉默起來。雖然覺遠沒有言明，但他知道，那是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所發出的聲音。母親四處尋找，卻見不到自己的孩子，一開始親切溫和，到後來越來越焦急，到最後變得有些絕望。

    人販子能感受到那位母親的情緒，心中也是有了悔意。但這悔意還不足以讓他徹底悔悟。

    覺遠見狀，不再念動經文，而是直接收回禪杖，隨後一掌打出，不過卻沒有直接打在對方的臉上，而是在距離對方還有相當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

    那人販子恍惚之中後退了幾步。隨後耳邊再次響起先前的聲音，冥冥之中，那呼喚孩子的聲音和他母親的聲音重合，而那女子的掙紮也是變成了他妹妹的聲音。隨著聲音入耳，一些幻象也是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在尋找孩子，而他的妹妹在被人強迫。

    隨著一聲痛苦的嘶吼，他眼前的幻象消失，出現在眼前的隻有覺遠那張悲憫的麵孔。他的心緒有些難平，覺遠此時開口問道，“你現在醒悟了嗎？若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當這些事請強加到你的身上時，你能接受嗎？”

    “不會的，這些事不會落到我身上的。”人販子難以接受。

    “施主也是有趣。說起別人家的女子和母親可以毫不在乎，等落到自己身上卻是這般不堪。”覺遠搖頭說道。

    “大師，我知錯了。我要怎麽樣才能改變這種事呢？”人販子緊張地問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怎麽做其實施主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必再向小僧詢問了。”覺遠微笑著說道。

    隨後，這個人販子就判出了組織，將他所知道的一切全盤地交代了出來。而後覺遠如法炮製，這一路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平定了一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