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心聽到孔方的解釋，一時也是感到無語，他實在是沒想到邢捕頭那麽鄭重其事和他說的事情，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但是孔方的說法其實也是有所偏頗，孔方覺得黃葉容易獲得，是因為他的官方背景，但是對於平民百姓來說，就像是鹽鐵一類的東西一般，有的人容易得到，不代表對於百姓來說也是如此。對於尋常百姓來說，想要走所謂的官方途徑弄到黃葉，沒點人脈光想靠錢都是有一定的難度。

    所幸陸明心也是沒有和孔方在此事上進行過多的討論，在簡單地約好了第二天的碰頭地點之後，兩人就是回到了客棧之中繼續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陸明心就是前往了城郊比較偏遠的地方。此番前往嶺南，孔方沒打算單獨行動，而是找了一個具有官方背景的商會，加入到了對方的一隊行商之中。這麽做一是因為對嶺南地區的地形並不熟悉，二來加入到商會的隊伍之中，也能避開一些可能的麻煩。

    商隊的頭領對孔方的態度還是非常恭敬的，有官方背景的他知道孔方在朝中的地位和能發揮的能量，這和孔方自身的官職沒有關係。因為這個緣故，對於陸明心和陸明月這對孔方專門等待的兄妹，頭領也是展現了相當程度的善意。

    “這位小哥，我已經聽孔方公子說過了，你們是隱世的高人，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我決定將兩位的馬車安排在車隊中間的位置。

    車隊的頭和尾都是我們這些負責押運貨物的粗人，負責和路上接觸到的人接洽。而中間則大多是押運的貨車，這樣既能保證你們的安全，又能讓你們清淨不少。不知道兩位意下如何。”在兩人來後，頭領就主動湊過來詢問道。

    對於頭領的安排，陸明心自然是沒有什麽意見，於是兩人的馬車就被安排到了車隊的中間位置，前後都是拉貨的車輛，而且在頭領的示意下，都有意地和陸明心的馬車拉開了相當的距離。對於頭領的行為，陸明心還是相當滿意的。

    在車隊出發之後，孔方也是第一時間來到了陸明心的馬車之上。等到孔方上車之後，還不待孔方開口，陸明月卻是率先開口問道，“小女子有一個問題想問孔兄，不知孔兄可否如實回答？”

    不知為何，孔方對於陸明心的態度一向非常謹慎，此刻聽到陸明月想要提問，立馬恭敬地表示道，“陸姑娘有事情但問無妨，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在聽到孔方的回答之後，陸明月目光灼灼地看著孔方，然後開口問道，“我想知道自上次的危機之後，星洲城有什麽變化嗎？是不是還有意外出世的孩子遭到拋棄。”

    孔方聽到陸明月的問題，一時間麵露尷尬之色，幾番想要開口都是沒有說出話來。見到這一幕，陸明心也是忍不住說道，“孔兄有話但說無妨，我們兄妹知道孔兄的性格，斷然不會遷怒於你。”

    孔方聽到陸明心的話，深吸一口氣說道，“此事若是別人問起。我一定會告訴他‘星洲城經曆了上次的危機之後，當地的百姓也是開始居安思危，人口販賣和拋棄孩子的情況都是得到了不小的改善，整體呈現出一種穩中向好的趨勢。’”

    “那實際上呢？”陸明心自然是能明白孔方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事實完全不是如此。

    “實際上嗎。”孔方也是麵帶悲傷之色，然後無奈地說道，“若是不能徹底取締星洲城內的青樓，那灰色的利益就會一直存在，就算是解決了那一夥人販子，還會迅速有人占據他們的位置，而且比他們做得更好。”

    陸明心自然是明白孔方的意思，不由得一拳砸在了車廂之上。不過片刻之後，他穩住了自己的情緒，然後略帶希冀地問道，“那孩子的問題呢，就算是人口販賣的情況沒有緩解多少，那總不會有人再拋棄孩子了吧，畢竟那個存在可是險些淹了整個星洲城啊。”

    孔方聽到陸明心的話，臉色也是變得陰沉下來，幽幽地說道，“陸兄一片仁心，但是卻不能以己度人，現實甚至比你想的還要殘酷。

    雖然在魂湖被淨化的地方開出了可以用來避孕的紅花，但是卻沒有完全交到需要的人手中，反而是被星洲城中的各大勢力所控製，並且借助妖魔出現帶來的威脅來哄抬紅花的價位，以此來牟取暴利。”

    在孔方說完之後，別說是陸明心，就算是一向平靜的陸明月都是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以兩人正常的思維，實在是想不通這之中離奇的變化。

    孔方也是注意到了兩人的不解，在思忖片刻之後說道，“我可以為兩位舉一個比較極端的例子，兩位試想，若是偷盜之人也是和搶劫殺人判處一樣的斬首示眾會怎麽樣？”

    “那偷盜之人自然是會減少不少。”陸明心理所當然地說道，偷盜若是會和搶劫一樣判死刑，那原本的小偷自然是不敢再偷了。

    不過在陸明心說完之後，陸明月卻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之後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說道，“卻是會減少，若真是如此的話，原本偷盜的人，一部分會金盆洗手，但是另一部分，我想或許會直接去搶劫。因為反正刑罰一樣，為什麽不直接選擇收益更多的做法呢？”

    “星洲城的情況就是和陸姑娘說的差不多。原本對於拋棄孩子的事情，星洲城的掌權者都是有些不以為意，但是現在告訴他們這麽做或許會丟掉性命，遭到殘酷的報複。一些人確實是遠遠地避開，不敢在涉足其中，但也有人選擇進一步鋌而走險，牟取更大的利益。而且這些人是多數。”孔方解釋道。

    在孔方解釋完之後，陸明心還是有些不解，陸明月卻是說道，“想來能在星洲城這樣的地方混得風生水起，掌握一方權柄的人，想來都不會缺少勇氣。若是有足夠的利益，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乃至身後聲名賭進去也不會有太多的猶豫。”

    陸明月雖然語氣比較平靜，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出賣了她，她對於星洲城的現狀顯然並不滿意。

    孔方見到陸明月的神情，也是感慨地說道，“其實陸兄救了星洲城的百姓固然是好事，但是卻也在無形之中讓那些人錯估了犯錯的成本。也許在他們看來，我們做的事，說的話都有些言過其實。就算真的有危險出現，到時他們還是可以請別的道士來消弭災禍。”

    陸明心聞言，隻得無奈地說道，“我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上天有好生之德，上次若不是孔兄你請動了隱世高人，在加上意外出現的淚河，我們想要戰勝那個妖魔還不知道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卻不想，我們這般的努力，換來的居然是這樣的一副場麵，真是諷刺。”

    孔方聽出了陸明心話中的怒意，也是輕聲安慰道，“陸兄不比過於生氣。我們的努力也不是毫無價值。至少在我們離開之後，誘騙，壓迫女子的勢力受到了不小的打擊，短時間內難以恢複。而城中也是有人注意到了孩子的問題，一些撫育院也是被建了起來。”

    聽到孔方的話，陸明心終於是稍微收斂了心底的怒意，然後說道，“還好，我們的努力不是便宜了那些混蛋，至少也是給了好人一個改變的機會。這樣我也能安心不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