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624年長安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

    雪下了一整天。

    傍晚時分，鵝毛一般的大雪花已變成細碎的雪屑隨著刺骨的寒風四處飛舞著。

    秦王李民世民從甘露殿裏走了出來，經過花園時他看見玄霸坐在望月亭邊，李世民見他癡癡地看著眼前結了冰的湖麵。冰麵堆著積雪，隻露出上幾株枯黃的荷葉，在蕭瑟的寒風中顫動。

    玄霸已經割了兩次腕，第二次差點就死了，所以李淵才把他接到宮裏日夜派人看護。

    李世民輕輕地走了過去。

    “老四，還好嗎？”秦王在老四的身後輕輕問了一句。

    玄霸轉過身來，秦王看見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笑了起來。

    “我真的是你老四嗎？”玄霸淒慘地笑了一下。

    “當然！”秦王笑了起來，他想安慰一下老四，沒想到玄霸又轉過身去。

    “你說，我是你的老四還是隋朝皇帝的孫子，你能告訴我嗎？”

    對於這個問題李世民確實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但他還是安慰道：“別想那麽多，你現在不是也挺好嗎？”

    “真的嗎？”李玄霸的聲音變得很輕，“這話連你自己都不信吧，你自己現在又怎樣呢？”

    李玄霸的這句話觸動了秦王，秦王一下子竟說不出話來。

    “我想離開這裏，做一個普通人，難道就不可以嗎？”玄霸轉過身看著秦王輕輕地問道。

    李世民雖然沒有回答，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兩人沉默了良久。

    “老四，天冷，回去吧！”

    “回去？啊——謝謝，我如果真的知道能回哪去該多好啊！”

    …………

    回府後，秦王找來了杜如晦。

    “老四有塊心病，我不說你也知道！”

    “是！”杜如晦點了點頭。

    “就沒有辦法知道嗎？”

    “還是不知道的好！”

    杜如晦的話讓秦王有些不解，他愣了一下。

    “誰也預料不到真相究竟會給我們帶來什麽！”杜如晦說著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不知道真相，他還能活嗎？”

    “可真的如果有真相，又有誰來選擇相信呢？”

    “你的意思？”秦王吃驚地看著杜如晦。

    “我希望永遠沒有真相，而且殿下您也不能對此事過於關心了！”

    “是！”李世民點了點頭。

    …………

    然而，真相似乎就要不期而至了。

    一天傍晚，一隻晶瑩剔透的玉器呈現在唐朝皇帝李淵的麵前。

    這玉器，方方正正，每一麵都雕刻著各種花鳥禽獸的圖案。

    “這是什麽？”李淵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物件。

    “是隻玉匣。這隻玉匣是煬帝臨死前交給總管陳歧的，據說裏麵藏有那些選招孩子的一切，江都城破後，這個玉匣落入了宇文化及的手下，一個叫的刀子手中，後來刀子莫名失蹤了，而且從此音信皆無，而得到這件寶物的人現在把它呈了上來！”

    “他叫什麽名字？”

    “此人叫周通，在前朝任右光?大夫，他的唯一的兒子才出生就被煬帝選入宮中，從此後再無音信，江都兵變後，他聽說有這麽個玉匣後，四處尋找，費了很大勁才找到了這個匣，可是雖然找到了，卻一直都無法打開，他說如今他已經是風燭殘年，不再想被這件事情折磨，所以……”

    “他想要什麽？”李淵平靜地問了一句。

    “他說他想通了，他要平靜地生活，這是他的一個惡夢！”

    李淵聽了一笑，問道：“現在……把他叫來！”

    “他死了，就在今天早上！”

    李淵點了點，然後輕輕地說道：“死了的人不再有夢了！”

    很快李玄霸便知道了此事，他央求自己的父親打開這個玉匣，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想是很難打開，否則……”李淵看了一眼李玄霸，“既然你怎麽想打開，我想既是前朝的物件，何工部可能有辦法，明天就請何工部來看看吧！”

    …………

    第二天，何稠被召進了宮。

    何稠仔細地端詳著眼前的玉匣。

    “不錯，是它，是我親手做的！”

    何稠說完放下手裏玉匣低頭站到了一邊。

    “怎麽打開它？”李淵看著何稠。

    “隻有龍呤才能打開它，雖然還不知道龍呤現在在哪兒，但我想我可以試一試！”

    “龍呤是什麽？”

    “龍呤是一樣樂器，那龍呤上有七個小孔，呈七裏北鬥狀，隻要遇見合適的人吹奏它，它便能發出悅耳動聽的樂曲聲”

    “合適的人？”

    “是的，據我所知，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吹響他！”

    “你這麽說，我似乎想起來，好像他手裏是有這麽個東西！”

    “煬帝曾經對它是愛不釋手，一次他突發奇想命我以它為機關做一個玉匣。”

    “你的意思，你能複製那個龍呤？”

    “為了做這個機關，我曾經鑽研了許久，因此那龍呤的尺寸還一直留在我的心中！”

    “很好，你需要多久？”

    “恐怕要一個月！”

    …………

    玉匣的消息很快從皇城傳遍了就城，又從京城裏傳到了京城以外。

    一個人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大吃了一驚，他晝夜兼程來到聊城。

    到了聊城後，他沒有進城，而是來到聊城旁一個偏僻的角落，在一片竹林深處他找到了一間茅草屋子，他從懷裏拿出了鑰匙打開了這間許久沒有人居住的房門。

    屋裏許久沒有人住，已經落滿了灰塵，他找了個板凳坐了下來，從正午一直坐到日落，他一動不動，似乎在靜思，又似乎在做一個決定。

    天漸漸暗了下來，直到斑駁的月光照進了小屋時，他才站起身來，走到一個牆角，在撬開一塊地磚後，搗出一個箱子，又從裏麵拿出一個包袱來，他輕輕地打開了它，那隻晶瑩剔透的玉匣呈現在他的手上，在屋外的月光映襯下微微泛著柔和的光澤。

    “鋼牙！你的運氣真的很好！”屋外傳來一個人響亮的說話聲。

    屋內的人似乎並不吃驚，更像是早有預料，他輕輕地收起了手裏的玉匣重新將它包裹了起來。

    月光下立著三個人，他們輕輕抽出了兵器，慢慢向屋子靠近，他們十分清楚眼前對手是一個什麽樣的角色，所以並沒有急著闖進去。

    鋼牙手舉著那隻玉匣輕輕地推開了房門，月光如水一般瀉在玉匣上，玉匣立刻變得更加通亮了起來。

    屋外的三個人眼睛幾乎都直了。

    “是說它嗎？”鋼牙低聲問道。

    “是！”其中一個人回答道。

    “給了你們，我就能離開嗎？”鋼牙問道。

    “鋼牙就是厲害！”

    當然話雖這樣說，但沒有人相信他會真的會給。

    然而……

    “給你們了！”

    鋼牙說著突然一揚手，玉匣一下子從他的手中飛了出去。

    那三個人完全沒想到鋼牙真的會給，他們異口同聲大叫了起來，下意識地伸手去接那個飛過來的玉匣，就在他們幾乎同時伸手一瞬間，他們都出了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因為他們意識如果鋼牙就在此時突然出手，那結果會會怎樣？

    他們接到了玉匣，而那鋼牙已不見了。

    “他走了嗎？”其中一人小心地問了一句。他們自然不會相信，於是他們四下尋找了起來，可除了竹林梢間的風聲、晃動的竹林和支離破碎的月影，似乎再也聽不到、看不到什麽。

    三人鬆了一口氣，收起兵器，重新聚在月光下，他們看了看四周黑呼呼的竹林。

    “我們去京城！”，就在他們準備抽身之際，他們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但已經太遲了，電光火石般地襲殺，三人頹然倒在地上。

    鋼牙托住了玉匣，又悄無聲息地將刀插入鞘中，他將手裏的玉匣小心地包裹起來背在身上，然後飛身消失在竹林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