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陳年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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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李敬慶雖然是遠近聞名的敗家子,可他並非是一個天生的壞種。

    甚至現在村民們提起他都說李敬慶以前是一個非常上進的小夥兒,他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其實就是為了報複我爺爺。

    他心裏恨我爺爺,所以才會千方百計的折騰禍害他。

    這也是他明明那麽過分,爺爺卻總能容忍他的原因。

    可到底是什麽事兒讓我爸如此怨恨我爺爺,甚至以這種方式報複自己的親爹呢?

    這件事說來話長。

    爺爺當年拜師牛二爺學縫屍手藝的時候,牛二爺掐算了爺爺的生辰八字道“你這孩子八字夠硬吃這碗飯成,可這一行畢竟是跟死人打交道,模樣太周正肯定不行。”

    這也就是俗話說的長的醜的能辟邪,爺爺聽聞此話心一橫直接把臉給劃了,毀了相貌落了一條猙獰的疤痕,早年間他靠著自己的手藝和牛二爺的旗號也賺了不少錢,身邊也不缺個鶯鶯燕燕的,可解放後爺爺一直吹噓的二皮匠講究變成了他封建餘毒的鐵證。

    爺爺因此被下放到了鄉下接受改造,風波過後幹脆落戶了鄉下,也就是我們現在住的龍壺口鄉水坑陳村。

    他沒別的手藝,便重新立起了縫屍人的牌子,可生意少之又少,好在他這一行多少也懂點陰陽墓葬學的本事,靠著給人指點風水掐個日子給屍體化個妝什麽的,倒也勉強糊口。

    臉上一道疤本身就顯的十分猙獰,幹的又是縫屍這種吃死人飯的買賣,爺爺那時候想成個家很難。

    後來有一個原本是本地財主家的姑娘,因為家庭成分問題耽誤了婚嫁成了老姑娘,她看爺爺老實,不嫌棄他的職業和窮苦嫁給了他,隨後給他生了雙胞胎兒子,老大取名李敬慶,老二李敬之。

    李敬慶是我這個敗家子老爸。

    李敬之則是我那個傳說中的二叔。

    奶奶知書達理,把家裏照顧的井井有條,教子有方,我爸跟我二叔倆人上學的時候學習都很好,隻是因為家窮供不起倆學生,作為長兄的我爸主動輟學跟著村子裏的建築隊外出做小工,日薪三元七角。

    可就是這微薄的收入供著我二叔上了大學,隨後二叔畢業,分配到龍壺口鄉一個機關吃起了皇糧。

    沒過兩年,二叔談了戀愛,是同單位的姑娘,名叫王秋月,龍壺口鄉人,情投意合郎才女貌,很快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結果就在我爺爺去了王家下聘回來之後,事情出現了變故。

    爺爺堅決反對這門婚事。

    堅決到二叔跪他床前把頭磕爛也不行。

    問爺爺原因,爺爺也是死活不說,就一句話,這婚事不能成。

    消息傳到了王家,王家人也生氣了,說我沒嫌棄你李玉成是個縫屍匠,你倒是嫌棄我家姑娘了,你李玉成的兒子有前途,我王家的姑娘也是掌上明珠,王父做事十分江湖,帶著本家人來我家退還了彩禮,又把家裏一通打砸。

    這麽一鬧,二叔的婚事徹底黃了。

    我奶奶身體不好,因為這件事直接氣的撒手人寰。

    王秋月被退了婚壞了名聲,現在的人可能不理解,可那個年代就是這樣,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賭氣,王秋月嫁給了我們村的陳賴頭,家徒四壁,遊手好閑,正經的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如果到這裏為止也就算了,可二叔無法走出這個死胡同,王秋月結婚當天,二叔喝了兩斤白酒,咬破手指在我家的牆上寫下了一行字我李敬之與李玉堂斷絕父子關係。

    從此之後,二叔下落不明,外人都說,多半已經死了。

    我爸先是喪母,弟弟又斷絕關係離家出走下落不明,發瘋似的逼問爺爺到底為何要拒絕那門婚事,讓好端端的家散了,毀了二弟的一生。

    爺爺還是跟以前一樣一言不發。

    我爸一口痰憋住了心口暈了過去,再醒來之後有點神經了,吃了藥治好了瘋病,整個人性格大變,從當年的孝子仁兄變成了一個現在這般模樣。

    時至今日,每次我爸回來折騰我爺爺找他要錢,很多村民們也都在背後說出倆字活該。

    這個中緣由,我在聽說之後也問過我爺爺,可我爺爺每次都是老樣子,一提起這件事就沉默。

    有一次爺爺喝多了,抱著我哭著說道“你奶奶死的時候不閉眼,你二叔自毀前程離家出走,乃至於你爸自甘墮落,都是在逼我給當年的事兒一個解釋,可是有些東西,我說不出口,要麽臨死前我說出來,要麽我就帶到棺材裏去。”

    爺爺不說,我自己也想過這其中可能存在的原因。

    王家人其實人品尚可,王父那人雖然有些草莽江湖,可為人仗義口碑不錯,每次來村子裏走女婿家還都有村裏人過去打招呼。

    王秋月克夫?

    這更是無稽之談,她嫁給陳賴頭之後,靠著娘家的關係和自己工作上能提供的一些機會,遊手好閑的懶漢陳賴頭反而勤奮上進,是村子裏的首富,第一個住上三層小樓的就是他家,雖然沒有兒子隻有一個女兒吧,可這是時代的問題,跟其他的也沒關係。

    而且這個也絕對不可能成為爺爺寧可得罪全家人也拒絕婚事的理由。

    甚至當年還有王秋月是爺爺私生女的傳聞,正是這個傳聞讓王父帶人來把家裏砸了,可是隻要長眼睛的就知道王秋月跟王父長的很像。我爺爺跟她母親更是八竿子打不著。

    ——這就是我家最大的問題,所有人都知道爺爺不是個亂來的人,他之所以這麽做一定有原因。

    可他的不解釋,卻讓他最近的人都離他遠去。

    可再退一步來說,都這樣逼爺爺他都不願意說的原因,一定是真的不能說。

    正是因為有這一層因果,我又憎恨我這個父親的渾,又心疼他,可同時又理解爺爺的無奈。

    可以說,這是一個無解的題,或許這父子倆和解的唯一可能就是爺爺臨死前說出這件事的真相。

    此刻,我看著擔憂的爺爺,安慰他道“黃三爺和那些有道行的黃皮子都已經被那紙人殺了,其餘的也都跑了,就算我爸他闖進去了,估計也不會出什麽事兒吧?”

    爺爺歎了口氣道“冬青,你還不明白嗎?白骨骷髏滿地亂葬坑,那是殉葬場,加上你臨走時候看到的一排棺材,那魚陵山下哪裏是什麽黃仙府,那是一個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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