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偉苦笑著搖了搖頭道：“縫屍匠縫魂補魄成人全屍，自然得到了死者的敬仰和尊重，這是曆代縫屍匠積攢下來的因果，這是二皮匠一脈的底蘊，不是陰間的亡魂，我攔不住。”

    二叔往前一步，雙手撐起青色的太極圖，他把太極圖往前一推，太極圖所化的陰陽二氣包裹住爺爺，阻擋那一縷一縷黑氣往爺爺的身體裏鑽，可是那太極圖卻如同是如同虛設一般根本就毫無作用。

    那個白袍道士的飛劍，在那黑氣之前，也是難以前進半分。

    黑氣快速的匯聚，在爺爺的頭頂，形成一個魔神的虛影。

    那魔神睜開眼。

    如同深淵一般的雙眼凝視了一眼那柄飛劍。

    飛劍瞬間化為齏粉。

    魔神再抬頭，看向了白袍道士。

    那白袍小道看著這尊魔神目瞪口呆，然後猛的吐出一口鮮血倒飛了出去。

    那一直在身後未有動作的老道士飛身而起接起白袍小道怒道：“好你個李玉堂，拚掉二皮匠一門的底蘊造化毀我門下年輕弟子的道心嗎？二皮匠一門的底蘊信念？跟龍虎山幾千年的香火底蘊相比，算的了什麽？！”

    那老道士張開嘴吐出一口濁氣。

    他張口怒道：“魔神又如何？！你想逼我殺你？我偏不如你願！今日龍虎山收回敕令！我讓你死的不明不白！那九尾妖狐也好，本源雷根也罷，但有作惡！定斬不饒！”

    “薑師叔。。。”那白袍道士虛弱的道。

    “不要說了，掌教真人千裏傳音讓我們立馬走！”老道士道，說完，他雙手抱起白袍小道對著眾人抱了抱拳道：“今日之因，來日之果，後會有期！”

    “沒想到李老爺子竟然逼的龍虎山落荒而逃！什麽道教祖庭，什麽陸地神仙，也不過如此嘛！”劉道士笑道。

    可是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我火速的奔向了我爺爺，因為我知道，他最後拚盡二皮匠造化引來的魔尊，其實就是另類的戰魂，爺爺沒有修出道炁，是獻出了自己的精血陽壽換來的神通，他這樣的年紀逆天施展神通，完全就是以命換命的打法！

    我到爺爺身邊的時候，爺爺苦笑著歎了口氣道：“沒想到龍虎山竟然願意丟掉麵子也不願意殺了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冬青啊，爺爺一輩子就想風光這一次，可惜鐵拳頭砸在了棉花上，好像沒有起什麽效果。”

    “別說話！”我道。

    我俯下身子抓起了他的手腕，手腕上傳來的脈象已經是氣若遊絲。

    爺爺嘿嘿一笑道：“不是一直都覺得咱們二皮匠不威風嗎？我今天威風不？早就跟你說過，奇門八脈陰陽門，每家都有自己賴以保命的絕技，不是不用，隻是時候未到而已。”

    “威風，你最威風！”我調動周身之炁往他的身子裏灌。

    可他的身體卻已經是千瘡百孔一般，所有的炁都無法在他的身子裏存留，哪怕是先天道炁，也無法應對他的油盡燈枯。

    “你能活！你能活！你能再活一甲子！你還要再保護我一甲子！！！”我大叫道。

    叫完這句話，眼淚再也崩不住了。

    爺爺伸手擦幹了我的眼淚道：“傻孩子，哭什麽？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爺爺今天不拚命，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可惜了我辛辛苦苦設下的局張中行沒有往裏麵鑽，你記住，在夜鷹好好幹，六哥一定會護你周全。”

    說完，爺爺大口大口的開始往外咳血，他招了招手。

    二叔走了過來。

    他蹲了下來看著爺爺道：“威風不？爽不爽？美不美？”

    爺爺點了點頭道：“確實要比窩窩囊囊的要舒服多了。”

    二叔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下來了，他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瞪了一眼爺爺道：“李玉堂，你要是早點這麽爺們兒，我也不至於這麽恨你。”

    爺爺拉住了我的手放在二叔的手上道：“我走了之後，冬青也就你跟敬慶兩個親人了，我這輩子不是一個好父親，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你們都長大了，我把我對你們倆的愧疚都放在了冬青的身上，別怪我。”

    二叔再次的瞪了他一眼，塞了一枚丹藥進他的嘴裏道：“少說話，興許還能多活一會兒。”

    爺爺吞下那顆丹藥，臉上瞬間就有了紅光，他再次的對劉道士招了招手，劉道士鐵一樣的漢子，此刻也是嗚嗚大哭，爺爺抓住了他的手道：“孩子，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跟你說一句話了，你的師父何平安就是當年殺掉劉見山的凶手，這在我看到你的那道本源雷根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劉見山的屍體裏麵就有本源雷根的痕跡，他受人蠱惑迷了心竅犯下了彌天大錯，他已經用他的後半生來贖罪了，他的這輩子都活在愧疚裏麵，他把這本源雷根給了你，是對你寄予厚望，好生修行，要對得起你師父的在天之靈。”

    劉道士跪了下來，不住的磕頭。

    這時候，老海一路小跑走了過來。

    他的手裏拿著手機，開的是視頻通話的界麵。

    視頻裏麵，是一個老態龍鍾的老人，滿頭銀發，滿臉的老年斑，可是一雙眼睛卻堅毅無比。

    爺爺在看到那個老人的時候，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六哥，你怎麽老成這樣了？”爺爺道。

    畫麵裏的那個老人盯著爺爺。

    他張開嘴巴道：“你就很年輕嗎？玉堂，累了就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給六哥就行了。”

    爺爺顫抖著伸出手，摸了摸屏幕道：“冬青口封陽壽的因果，我想過送給你，可是我知道你也不會要，你要是能接受這個，你就不是六哥了。弟弟先走一步，六哥珍重。”

    說完，爺爺對老海道：“掛了吧，兩個老頭子有啥可看的。”

    這時候，爺爺已經無比的疲憊。

    他看向了林晚晚。

    林晚晚趕緊走了過來。

    爺爺張了張嘴，還是什麽話都沒說，他看向了二叔道：“老二啊，累了，帶我回去吧。”

    “爹，走，咱們回家。”二叔俯下身子，把爺爺背在了背上。

    爺爺把腦袋趴在二叔的肩膀上，眼神逐漸迷離。

    在這彌留之際。

    他口中喃喃自語。

    說的竟然是那一段歌謠。

    麻衣陳，梅花王，紫微鬥數看歐陽，縫屍牛二，紮紙巧娘，耍大刀的老六，行針的賽方，北街口剃頭的麻子李，潘家園的貨郎。

    南瞎北九中神通，諸葛門前香火明，陰陽門人，各展神通。

    走啦。

    一個個的都走啦。

    我默默的跟在二叔的身後。

    這一首歌謠，我聽過無數次。

    現在我才忽然明白，爺爺每次說這段歌謠，說的不是陰陽門，說的是他的青春。

    當年的他，師從牛二爺，藝成之後，日進鬥金，曾經跟大內木匠楊師傅逛過八大胡同結成好友，曾經跟晚清沒落的王公貴族們把酒言歡，他也曾瀟灑過，開心過，猖狂過。

    驀然回首。

    一切成空。

    縫屍匠李玉堂，葬在了水坑陳。

    一個小土包，結束了他的這一生。

    夜鷹的人一個個離去，在老海走之前，傳給了我一個錄像。

    龍虎正一觀前。

    一把刀從天而降。

    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道站在山門之前。

    龍虎山上一龍一虎兩大護山大陣發出一道道的金光。

    可是那一把刀卻依舊往下壓。

    “龍虎山的薑秋恒和張永貞之所以撤退，是因為六爺一把刀橫在了龍虎山前，如果李老爺子死在龍虎山的神通之下，六爺的一把刀能把正一觀一分為二，李老爺子不是白白去死的，他用自己的命給你爭來了時間，等守孝結束，早點歸隊。”老海道。

    “嗯。”我點了點頭道。

    林晚晚跟林莫言也回去了，在林晚晚走之前，我倆站在爺爺的墓前。

    林晚晚輕聲的道：“爺爺，您為什麽在臨走前想對我說什麽卻沒說呢？其實您說什麽，我都會答應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