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綿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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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沒與他們多說什麽,轉身朝著仲秋道:“多取幾個碗,將粥分一分吧。”
    仲秋二話不說,去廚房又取了幾個大碗,給餘下的人一人發了一碗。
    幾人見他們沒有惡意,也喝著同一個鍋裏盛出來的粥,紅了眼眶,毫無形象的囫圇喝了下去,倒也沒之前那麽拘謹了,為首的男子拿了一條魚遞給林子漾道:“謝謝姑娘,這個……這個當是謝禮。”
    有了這個開端,便好套話了。
    “幾位從哪裏來?是要去哪?”她舉手投足都格外的溫柔,極具迷惑性,連賀羨南都被她迷惑了,更不用說這些人了。
    “唉……我們都是流雲城下麵的春來鎮來的,年底大雪傾軋,開春又遇上凍土,種子都死在了地裏,實在是沒辦法了,再不走就沒了活路。”
    “是啊,鎮長說帶我們去盛京尋個出路,不過剛出了春來鎮便病逝了。”邊上穿著粗布麻衣的婦人接話道:“若非太艱難了,誰想背井離鄉呢?”
    林子漾點點頭道:“我們也是從流雲城來的,這也不是活不下去了嘛,帶著全部家當去盛京投奔親戚。”她指著堆放在牆根邊上的幾個麻袋,歎息道:“也不知道這些糧食能不能撐到盛京啊?”
    “你們至少還有吃的,我們呢,早已是飽一頓饑一頓了。”他牽強的扯了扯嘴角,譏諷的道,眼底起了貪戀,****裸的盛開在眼底,被一旁默不作聲,仔細觀察的賀羨南逮了個正著。
    “不知你們去哪?若是去盛京,還可以與我們同路,大家都是苦難之人,也能搭個夥。”林子漾瞥了一眼為首的男人,修長的手指正摩挲著衣角,可她還是看見了幾處不尋常,那指節處僵硬著,一點都不柔軟,虎口處更是有一塊壓橫,看著便是經常握刀柄造成的。
    這樣的人,嘴裏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可信,倒不如將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至少還能掌控一二。
    賀羨南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想法,倒是仲秋不滿的道:“小姐,咱們就這麽點吃的了,連自己都不夠,還分給外人做甚?”
    林子漾也不惱她以下犯上,倒是嬌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惋惜道:“沒碰上也就罷了,碰上了哪能不管?”
    仲秋嘟著嘴,還是有幾分不甘,可環顧四周,也就隻有她一個人帶著不滿的情緒。
    “這……我們……那就多謝諸位了。”幾人滿臉的欣喜,更是激動的都跪下了,朝著他們重重磕了幾個頭。
    兩人對視一眼,眉宇間均染上了凝重。
    下午啟程,賀羨南將馬給了流雲,他上了馬車,與林子漾坐在一起,仲秋默默出去,坐在車轅上,回頭朝後麵跟著的幾人瞪了一眼。
    “如何?”林子漾輕聲問道。
    “絕對是練家子,且多數上過戰場,隻怕是北盛的探子。”賀羨南陰翳著眉眼。
    林子漾嗤笑了聲:“這麽點人做掉還是容易的,怕隻怕……”
    “是啊,做掉他們容易,隻怕換來的探子藏得更深,如今的南靖,經不起折騰,倒不如放眼皮子底下。”賀羨南眼底閃過一抹厲色,若真是北盛的探子,那便足以說明,盛景梵收到的消息是北盛故意放出來迷惑他們的,為的便是將探子送進南靖,就是不知,送了多少人進來。
    林子漾歪著頭,愁眉不展的道:“隻怕咱們讓他們跟著,也算正中他們下懷。”
    彼此利用和牽製。
    “就不知是福還是禍了。”賀羨南嘖了兩聲,挑眉望向林子漾,她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也是哦,這些人跟著,不過是費點吃的,可賀羨南本身去往盛京就是冒著極大的風險的。
    他望著她的臉,笑得言笑晏晏,眼波流轉裏是細碎的星辰,似乎再怎麽危險都是值得的。
    一行人倒是輕易的入了許州城,在客棧落腳後,賀羨南與林子漾毫不避諱的朝著府衙而去。
    霍遠見她好好的在身前,霎時紅了眼眶,激動的上下打量著,語帶哽咽:“果真是沒事了嗎?”
    林子漾點點頭,笑著望了望賀羨南,柔和的道:“還得多謝三殿下,若沒有他,隻怕子漾早就沒熬過去。”
    賀羨南回望了她一眼,倒是謙卑:“不過是綿薄之力罷了。”
    他見兩人中間湧動著曖昧朦朧的氣流,子漾的一顰一笑間都是嬌俏與羞澀,賀羨南倒是坦蕩,可那目光裏如炬的情意出賣了他。
    如此看著,兩人卻是登對的,隻是如今這世道,也不知有沒有結果。
    “前些日子剛收到你師父的信,夾帶著你五師兄的信一起。”霍遠朝他們身後看了看,示意管家將門關上,帶著兩人朝書房去。
    霍遠將信遞給林子漾,薄薄的幾張紙沉甸甸的大石頭,壓得林子漾心口發酸發澀,幾欲喘不過氣來,賀羨南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袖,擔憂的望著她。
    “我沒事。”林子漾努力表現出一幅無所謂的樣子,可那泛紅的眼尾還是出賣了她,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他看著心口揪了一下,隻能鬆了袖子換成牽住她的手,自然又平常,微微捏了捏掌心邊上的肉肉,仿佛這樣能給予她一點支撐的能量。
    她顫抖著將信封拆開,裏麵還套著一個發黃的信封,她取了出來先壓在手中,打開了師父寫的。
    “霍兄親啟,辭一切安好。”寥寥幾字,她將紙折起來放在桌上拿鎮紙壓著,繼續翻著下一張。
    越是往後看,顫抖得越是厲害,手上的紙被滴落的眼淚打濕,暈開了上麵的字,賀羨南從懷裏掏出一方織錦帕子,低歎了一聲,認命的給她擦了擦眼淚:“別難過,我們很快就回去了。”聲音低沉,帶著蠱惑,林子漾愣愣的抬頭,隔著朦朧的眼簾望去,隻能見著他模糊的五官,卻也能感受到他由衷的擔憂與安慰。
    “賀羨南,我好想我師父,也想我師娘和師兄他們啊。”她突然抱著信紙蹲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我好恨,恨死賀韞之了,我一定要殺了他。”她毫不顧忌眼前這人是賀韞之的血親手足,壓根不掩飾自己那滔天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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