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采薇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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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犁城依舊如往昔,居民都閉門關戶,因為天氣寒冷,少有人出來行走。伊犁將軍府內依舊張燈結彩,很是熱鬧。蘇寧傑聽完蘇和泰他們一幹人遇見格格交手失力,袁承天他們逃走,跌下萬人懸崖,生死難料——多半已死於相思子之毒。
蘇寧傑看了看紅智上人說道:“先前由大內四大高手押解昆侖派趙相承已到京師,皇帝很是欣慰。現在有一重要事物非上人親自一行不可。”紅智上人道:“將軍有何差遣但憑吩咐。”蘇寧傑把玩手中玉晶杯,杯中萄葡酒竟不溢出半點,他說道:“前些時日捕到北疆亂黨餘孽——天山劍派柳輕雷和他的門人弟子——他們雖然名聲不如昆侖派,可是卻膽大枉為,殺官造反。他們以為自己做得周密,可是還是被衙門中捕快偵得,這真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紅智上人道:“將軍何不就地正法,以絕後患。”蘇寧傑卻道:“不然,這次皇帝親下詔書意在拿這幹反叛入京,意不在殺,而是收攏人心為我所用,這是皇帝高明之處,抑或是一箭雙雕。”紅智上人不解,問道:“將軍,何謂一箭雙雕。”
蘇寧傑哈哈笑道:“上人平常聰慧過人,怎麽現在卻又不懂?你想天下江湖人士多有心存異誌的,朝廷如果一味周強,實非萬全之策。天下漢人盡多,你殺的完麽?隻有收為我用,攏絡人心方為上上策,殺伐隻為下策,事不得已才為之。”紅智上人道:“是以皇帝這次派京城大內四大高手會同血滴子和嶽停風攻略昆侖,隻擒不殺,便為此道。隻是聽聞這嶽停風祖上可是嶽武穆,抗擊金人的主將,他的後人卻為我朝所用,似乎用心的很,賣力的很。”蘇寧傑哈哈笑道:“當年滿州入關,攻城略地,當事之時有個漢人官員降於我朝,名字叫做範文程,出謀劃策全是此人所為,為我大清朝立下赫赫大功。滿州入關時,滿州八旗四萬餘人,蒙古八旗一萬五千人,漢軍八旗三萬餘人,漢族降將孔有德等聯軍二萬餘人,各旗、包衣、外藩共計一萬餘人,對外號稱三十萬鐵騎,實則不過二十萬。當時明朝軍隊號稱百萬,竟是不堪一擊。尤其袁崇煥被崇禎淩遲處死,這樣一位不世出的英雄竟被他所忠心的主上以通敵賣國的罪名處死,你說大明不亡也是是無天理了。隻可惜這袁督師一片丹心守遼東。我朝先帝曾說袁崇煥督師薊、遼,雖與我朝為敵,但尚能忠於所事,深可憫惻。一心為國是為忠。就是這樣一位英雄,卻橫遭淩遲是可悲,更可悲是當時之事,京城百姓爭相割其肉,詛咒其為漢奸,賣國賊,想像當時袁督師心情何等悲愴,是為千古奇冤。”紅智上人道:“袁督師和嶽武穆都是他們漢人中不世出的英雄,可是他們的君主偏偏要他們死,有這樣的皇帝國家不亡才怪。”蘇寧傑道:“他們便不如我朝先帝用人不疑,籠絡人心是以得漢人支持,得有天下也是不虧了。”
蘇和泰插嘴道:“現在的皇帝不也雄才偉略,他要收買人心,原也不錯,可是便如這趙相承不識時務,偏要與亂黨勾連,依我看皇帝用錯人了,不應該對他們抱有幻想,該殺時便殺,否則何以立威?”蘇寧傑道:“小孩子,你懂什麽?皇帝自有他的計謀,豈是我輩所及。事有緩急,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再者皇帝也不懦弱,如果他一味仁慈也坐不了天下。”紅智上人一笑說道:“將軍所言極是,事在謀不在勇。”蘇和泰吃個沒趣便訕訕退下。蘇寧傑見兒子走了,搖頭道:“這孩子還是一味天真不長進。當今皇帝和他相仿,卻胸有乾坤,掌有大地,運籌帷幄,每每做事出人意表;你再看泰兒總是事無所成,難有大誌,想我蘇寧傑一生戎馬倥傯,竟生有這樣不成器的兒子,想想都氣惱。”
紅智上人道:“將軍也不要煩惱,事在人為。少爺並不愚笨,隻是少人開導,待本座將來有時間慢慢引導他為人處事,這事一時半刻也急不來。”蘇寧傑道:“莫如此次押解天山劍派柳輕雷便與你同行吧!”紅智上人道:“將軍放心,我一定會調教少爺。”蘇寧傑撚須應是。
次是將軍府前多了十幾輛馬車,馬是西域的汗血寶馬,個個健壯異常,往往有時可以日行千裏,隻是邊彊之地不平,山路居多,是以每日行之二、三百餘裏,若是一馬平川可行千裏。這十幾輛馬車自然是囚禁天山劍派柳輕雷和他的弟子,因為此去京都路遙山遠,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便用馬車裝犯人,外人自然不知曉車上是朝廷要犯。午時過後,馬車沿著通往京都的官道而行。
紅智上人單獨坐在頭輛馬車中,閉目養神;蘇和泰在最後一輛馬車中,他們首尾可以呼應,以備不時之需。第五輛馬車的車伕頭戴厚厚氈帽,壓得很低,旁人無法看清他的麵目,車廂中是二名女眷。隻是誰也沒想到這趕馬的車伕卻是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他不是旁人,卻便正是袁承天,車廂中二個女子中一個是柳輕雷的女兒,另一個本來是侍候她的丫環,隻不過現換作了清心格格。原來他們二人來到伊犁城,打探到蘇寧傑要押送天山劍派柳輕雷門人弟子和女眷去京都,便心生一計,混入其間,為了不露行藏,袁承天於是乎成了趕車的車伕,而格格則穿上了下人的衣服當了柳小姐丫環,這樣便不易被人覺察。
一路無事,半月之後到達京城,這一路紅智上人和蘇和泰並不急著趕路程,因為這些囚犯並不如趙相承他們緊要,所以不緊不慢,沿途領略大好山河,但見有時民風淳樸,市甸盡多繁華,可是亦有插草標賣兒鬻女的窮苦人家,亦不覺心中傷感。因為他生長伊犁將軍府中,從來少走江湖,怎知生存艱難,隻以為盛世太平,今日一見竟情不自悲。紅智上人卻不以為意,說道:“這世間從來如此,也不是新近才有,有人貧窮,有人富貴,本屬平常。富貴未必值得誇,貧窮未必不如人,這本在人一念之間,終歸一抷黃土掩埋了,又說什麽虎爭龍又鬥,全是虛枉。”蘇和泰卻道:“可是,世間總有人執念放不下?”紅智上人道:“我未出家之前,總以為世間萬物美好,可是有一日一夥強人闖入家中殺了我父母,當時我外出所以幸免於難,我父母一生為人宅心仁厚,可是上天如此不仁,我一氣之下,便找到他們老巢。我私下思量他們個個凶殘,孔武有力,我一個小孩子怎麽會是他們的對手,便在他們的水井中下毒。你一定會說我小小年紀心腸竟如此歹毒!——可是啊?如果你知道我的經曆,也許就不會大驚小怪了。因為父母仁厚,所以族長和族人都瞧我不起,有時欺侮我爹爹。當時我年少便言語頂撞,不料族長竟尋隙發作,我爹爹從來懦弱,隻好陪罪,——就因為我們孤單,他們便覺得好欺,你說這狗賊可恨不可恨。我將那一幹山賊毒死,心想不如一把火燒成白地,再也留不下痕跡。”
蘇和泰看他眼睛滿是仇恨,仿佛又回到不堪回首的少年。蘇和泰問道:“上人,後來怎樣呢?”紅智上人道:“當我放火之後,剛欲轉身走時,忽然夜色沉沉中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眾生皆苦,你又何苦多殺人命?善哉善哉,願爾等往生極樂世界,再無冤冤相報之恨!當時我驚得一身冷汗,我心想如果此人向當地官府出首豈不壞事,不行,我要殺了他,萬事全休。想到此,一不做,二不休,我操起地上的長刀向那夜中黑影刺去。不料那人卻身有武功,輕飄飄躲過,回手之一間用二指夾住我手中長刀,竟令長刀不得前進半分。我奮力掙紮,滿臉通紅。那人二指一鬆,我直向後仰,跌了實實在在。我剛要再欲拚命,不料那人飄身而出,在星光下隻見他是個出家僧人。我便大聲喝斥他為何多管閑事?那僧人卻道:人之生死,須臾間事,百年之後皆塵歸塵,土歸土,再無恩仇牽掛。須知世間之物皆為虛空,我們走時不帶走一片塵埃,貪、嗔、癡、念、恨隻不過一時之想,想想既使得到亦有失去之時,莫如放手方是大智慧。你心中有恨,現在無恨,惆悵叢生,是非亦有茫茫萬念俱灰之念。失去未必得到,得到未必失去,一切虛空,如鏡中花,善哉善哉,為我如是大尊者。他手摩我頂,一股真氣自泥丸宮而下,讓我頭腦開竅,仿佛眼前又見大光明。亦有醍醐灌頂之能。於是他將我收入門下——這位僧人便是我的恩師蓮花上人Z密宗第三十九代衣缽掌門。他將自己的往事一一道來,說者傷心,聽者驚心。原來世間每個人都有一段傷心往事,不為人知,總把它藏在心底裏。
這日到了京城,和碩親王親代嘉慶接待——原來這位少年皇帝喜動不喜靜,自己一個人潛出皇宮大內,出了紫禁城去外邊遊玩,他隻作普通裝束,任誰也不會知道他便是當今天子。這事自然隻有幾個貼身近臣知道。太後知道便鳳顏大怒,喝斥宮中宮女和執班太監,尤是不解恨,又各個賞了五十大板,以儆效尤。太後方始稍稍解氣,暗下手諭命禦前侍衛出宮暗尋皇帝,以保今上安全,萬無一失。是以今次聽聞蘇和泰押解一幹朝廷逆黨來京,便有和碩親王舒爾哈齊迎接。
舒爾哈齊久聞這伊犁將軍蘇寧傑,慧眼識珠,其一生戎馬倥傯,於軍國大事每每運籌帷幄之中已然決勝千裏之外,是以這二十年來北疆和南疆安然無事,縱有反抗朝廷的亂黨亦都被捕殺於萌芽之時,可說其人是人中之英傑!
蘇和泰將一幹人犯交接幹淨,便和紅智上人欲參見皇上。和碩親王推托皇帝染疾,宮中太醫院的太醫下藥亦不見效,所以近日朝臣一概不見。蘇和泰和紅智上人隻好悻悻而去,心想真是不巧,本意此次進京一睹天顏,誰想天不遂人願。來時意氣風發,去時意誌蕭索,黯然無味。
清心格格回到王府,和碩親王本要大加訓斥,卻被福晉攔住,這一場離家出走風波才告一段落。
袁承天和清心格格分別後,便寄身一座高升客棧,向店小二問起京城中近來的新聞異事。店小二歪頭想了想,忽地一拍大腿說道:“城西大光明觀,新近駐守了不少官兵,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先前信眾還可以進光明殿參拜,現在完全取消,隱隱約仿佛關了什麽朝廷要犯。”袁承天聞言心中一動,莫非師父他們便是被關押在其中,不問可知,一個道觀何至於重兵駐守,這豈不是欲蓋彌張。
袁承天心中有數,便思量過幾日去夜探光明觀。
京城西山,本是太行山一支阜,是為太行山之首,又稱小清涼山,山勢鬥峭奇絕,風光亦是怡人,遠看勢如騰蛟起蟒,從西方看來遙遙拱衛BJ城,古人稱之為“神京右臂。”是以平日京城中的民眾便閑時遊玩。袁承天一個人在山中閑走,腦中思量自己還是先聯絡複明社和丐幫在京城的秘密分舵,再從長計議,方為萬全,否則以己之力似乎難以成功。自己忽爾想起複明社在京城城西的怡紅樓有據點——這也是丘方絕幫主告知他的;想到此處便來了精神。遊完西山,日頭轉西,已是向晚時分,便向這風塵煙花之地趕來。
華燈初上,這怡紅樓樓高三層,氣勢宏偉,在夜中尤以引人注目。怡紅樓的頭牌姑娘更是衣著華麗,一個個貌美如花,姿容絕世,清新脫俗,仿佛一個個盛開的玫瑰花,讓路過的士子相公我見猶憐。世間美好一瞬間,我們難道不應該把握,失去就找不回。
袁承天來到這怡紅樓後院,隻見一個月洞門通向西邊一處幽深的小院,院中挺立一座三層木樓,燈光影影綽綽。袁承天點名要來這處小院。老鴇心中一驚,麵上卻不露聲色,揚言後院姑娘要五十兩銀子。袁承天不緊不慢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老鴇見狀眼晴都樂開了花,一溜小跑去通知這院中的姑娘。
袁承天見到這院中頭牌姑娘——在世西施——采薇姑娘。采薇姑娘見這少年身材也不如何高大,但是氣概嶽峙淵崞,麵有玉樹臨風,亦有隱隱王霸之氣,便覺這少年決非尋常之人,便款待有加。桌上布滿果蔬酒水,袁承天飲了一杯酒,便莫名其妙說道:“天地玄黃是可哀,我今來到這世上。一手推開生死門,兩腳踏翻塵世路。當年匈奴今橫行,我執橫刀殺此獠。不知頭上有明月,清風徐來亦何求?”采薇姑娘聽了很是吃驚。
袁承天笑道:“姑娘你可知這詩是誰寫的麽?”采薇道:“小女子屈居風塵,隻是撫琴歌舞,不懂詩歌一道。”袁承天道:“好,姑娘你歌舞一曲。”采薇微微一笑,轉身從屏風後取一琴在手,撫琴而歌,不是風花雪夜,陽春白雪,竟是一首《廣陵散》,琴聲悲涼,讓人生悲,仿佛又見生離死別。這《廣陵散》乃西晉嵇康所做,其後為司馬昭所殺,臨刑前嵇康少不變色,慷慨激昂如昔,言道:廣陵散從此絕矣!不複人間。
袁承天道:“可惜有心殺賊,無力回天。”采薇姑娘漫不經心道:“與其煩惱,不如隨波逐流。”袁承天道:“我不能夠,采薇姑娘向你打聽一事?”采薇道:“但說無妨。”袁承天看了看采薇,起身在屋中踱步,說道:“複明社的護法堂主高天覺?”采薇一笑,說道:“你說的什麽高天覺我不知道,再者他們江湖人士,小女子是風塵中人怎麽會識得他?”袁承天拿住她的把柄,笑道:“姑娘怎麽知道他們是江湖中人?”采薇不慌不忙,道:“我也是聽來怡紅樓客人偶爾說起的,實在情形卻又不知。”
袁承天見她回答無懈可擊,滴水不漏,心想:這個女孩子可不簡單,你不就範我也要迫你就範。
采薇姑娘見袁承天目光流轉,情知有異,便右手攬琴,左手扶腰,以備不時之需,心中已有了抵防。袁承天端起桌上的一杯女兒紅,自言自語道:“我見青山多嫵媚,青山見我應如是。”這句話出自南宋詞人辛大人辛棄疾之口。采薇自是知道,她見袁承天眉眼之間都透著常人所不擁有的俊逸之氣,不由得心儀向望之,試問世間誰不愛英俊脫俗的少年人,這本是情之所鍾,端在我輩!
袁承天來到采薇姑娘麵前,禮儀有加,說道:“采薇姑娘請飲此杯。”采薇姑娘雨露春風,吃吃笑道:“小女子從不飲酒。”袁承天又前一步,似乎腳下不穩,向其滑去,看似跌到采薇身上。袁承天驚呼一聲,似乎他也未料到腳下不穩,以至出乖露醜,手中酒杯向采薇麵頰砸去。采薇右手長琴揮出當地一聲將酒杯擊飛,左手驀地從右手肘底下穿出,拍向袁承天跌來的身子。啪地一聲,袁承天身體受力向相反的方向倒去。
采薇姑娘並未停手,躍步而前,口中喝道:“你這個清廷鷹犬,平日想來害人日多,今兒撞到姑娘手中你還有活路麽?”袁承天一個鯉魚躍挺,躍在半空,斥道:“你說誰是鷹犬?”采薇姑娘怒道:“你不是清廷鷹犬,幹麽要打探複明社高大哥的事?”袁承天見采薇姑娘已然放下古琴,右手中已然多了一柄寒光眨眼的短劍,向著袁承天刺去。袁承天哈哈笑道:“好姑娘,好手段,如果用在殺朝廷鷹犬那該多好!”
采薇姑娘聞言手中短劍不再遞出,她問道:“你適才說什麽?”袁承天道:“我說姑娘好手段,如果用在殺朝廷鷹犬那該多好!”采薇道:“你不是朝廷中人?”袁承天道:“你看我像麽?”采薇姑娘頓足道:“你為何不早說,否則刺傷了你怎麽辦?”袁承天看著這位采薇姑娘天真無邪可愛的樣子,笑道:“你給我解釋的機會麽?”采薇氣道:“你。”袁承天看著采薇嫵媚多姿的樣子說不出的開心。
采薇姑娘可有些氣不可惱的樣子,聽他強詞奪理,便手中短劍一翻,向著袁承天小腹天樞穴、氣海穴、大巨穴、關元穴四個穴道依上而下,逐一刺去。這四個穴道緊連不過二寸有餘,位於小腹中下部位,如果一一刺中,中者非立死無救。采薇隻是恨適才袁承天話帶諷刺,心下便生惱了,看似招招都向小腹性命攸關的穴道刺去。其實采薇無意殺袁承天,隻想其知難而退,莫再得寸進尺。
袁承天這時收起小覷之心,打起精神應付這位采薇姑娘。忽地當啷一聲,他背後的軒轅神劍掉在地上,當時屋中立時打了一個閃亮。采薇姑娘驚呼出聲:“軒轅神劍,你怎堪擁有?”袁承天道:“仁者擁有,無義退位!”采薇姑娘冷笑道:“你還自以為是!”袁承天道:“姑娘好身手,在下甘拜下風。”采薇怒道:“可惜晚了。”隻聽嗤地一聲,采薇姑娘一劍將袁承天衣服刺穿。她見一招得勢,神彩飛揚,短劍嗤嗤向空中揮動,竟將袁承天衣服刺穿碎片,仿佛蝴蝶在空中散落。其時她揮劍躍在半空,翩翩舞動,姿勢優美。袁承天不禁脫口而出:“好。”采薇姑娘冷笑道:“好,還在後頭。”她竟得理不饒人,步步緊迫,似乎要他情甘認輸才算罷休。
袁承天手中護佑軒轅神劍,隻不還手,倒不是怯她,要引她招數使盡。采薇姑娘怎知就裏,一味強攻。袁承天不喜不怒,看這采薇姑娘。采薇姑娘見狀,怒道:“你幹嘛賊溜溜看人家,倒不似好人。”袁承天道:“因為你的樣子很好看,所以我的眼睛不受控製。你說我該怎麽辦?”采薇姑娘氣道:“那你死吧!”袁承天笑道:“可是我卻不想死。”采薇姑娘手中長劍一遞,說道:“這恐怕由不得你。”她劍刺袁承天前胸,料想他必向左邊閃躲,豈料他竟不動,仿佛隻等劍刺胸膛。采薇姑娘怎麽也未料到這袁承天竟不閃不避,似乎引頸就戮,實在是出人意外。她待要收手已是不及,眼見劍刺小腹,便要血濺當地。
忽然帷幕之後轉出一人,快如閃電,手起掌落,正拍在袁承天身上,袁承天受力而出,並未撞向屋柱,而是斜刺飛去,又輕飄飄落地,回看出掌之人。采薇姑娘原本以為袁承天非死不可,心中懊惱,不意有人出手化解這一場危機,真是饒幸之至。待兩人看清來人麵目,不約而同喊道:“丘幫主!”來人非是別人,乃是複明社的幫主丘方絕!
采薇姑娘伏身要拜見丘幫主。丘方絕忙出手扶持,微笑道:“采薇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待袁公子。”采薇姑娘詫異道:“幫主你認得他。”丘方絕與袁承天相視一笑,說道:“我們是生死與共的好朋友,你說會不相識麽?”采薇姑娘告罪退下。丘方絕道:“袁公子幾時也學得插諢打科來著?”原來丘方絕已在帷幕之後看二人打鬥已久,隻待采薇姑娘短劍要刺到袁承天時才出手化解兩個人危機。
袁承天見采薇姑娘珊珊退下,說道:“丘幫主你怎麽也在京城?”丘方絕道:“我收到幫中兄弟飛鴿傳書說昆侖掌門被朝廷拿到京城,關在光明觀中。我得到這訊息便日夜星辰趕來京城秘密分舵——怡紅樓——因為任誰也不會想到風塵之地竟是複明社的分舵。”
袁承天道:“我此次前來怡紅院本意要聯絡郭天覺堂主,然後會合丐幫的弟兄營救我師父。”丘方絕道:“隻怕難如你願。”袁承天道:“怎麽?”丘方絕道:“丐幫在京城分舵被清廷偵得,已於三日前撤出京城,以防萬一,所以現下隻有我們複明社了。”他忽又話鋒一轉道:“隻是我有一事不明,昆侖派山高陡峭,又有機關密道,何至於讓清兵攻略而下,尊師和師兄都有驚人藝業,何至於一起被擄走?事有可疑,你不覺得麽?”
袁承天道:“難道我們昆侖派有內奸?這怎麽可能,這些門人弟子都是人中英傑!家師擇徒一向寧缺毋濫,他們怎麽可能出賣師父,出賣昆侖派?”
丘方絕道:“人心鬼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