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鈞在望著天空沉思，青玄二人未曾打擾。

    青玄總覺得鴻鈞現在的狀態有些古怪，似與天地相合，又似與天地相離，那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好似在左右橫跳。

    鴻鈞，似乎在猶豫著什麽。

    “若是道友，會如何選擇？”鴻鈞突然問道

    青玄愣了愣，你在問我？雖然我知道你在問什麽。

    “你可以破境了？”

    鴻鈞點頭“是，本來以貧道與羅睺的修為，當都可以破境入混元了，隻是洪荒天地尚容不下混元，所以羅睺才會那般行事。

    “此際洪荒天地不穩，束縛吾等的桎梏以貧道現在的修為，當可輕易破去，入混元非難事。”

    “隻是你強行破境，洪荒天地會如何？”青玄問道。

    “徹底破碎吧，如今的洪荒天地，沒有足夠的力量來鎮壓穩固洪荒，天道不過初生，更是在此前動亂之中受到影響，三族尚在掙紮，此際當是貧道證得混元道果的最好時機。”

    青玄沉默。

    “若是道友，會如何選擇？證道否？”鴻鈞再次問道。

    青玄皺眉，沉思之後搖了搖頭，目光望向身旁的女子

    “以眾生屍骨鋪陳的道途，非我所求，大道三千，一路不通，換路而行便是。”

    “若皆為斷途呢？”

    “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沒路，那就自行開辟道路。”

    況且，青玄很擔心把洪荒搞沒了挨斧劈，盤古是否真的隕落了尚是未知之數。

    如此還不如相信青蓮，真的要以滅世來成就己身大道，青玄做不出來。

    他倒不是什麽聖人君子，僅僅隻是獨善其身罷了，但求俯仰之間，無愧天地，無愧己心，不欠於人，念頭通達。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取一毫而損天下，亦不為也。

    天地可以毀，眾生可以滅，甚至他都可做到冷眼旁觀，但無辜眾生不能是因他而毀滅。

    那是他的底線，說他矯情也好，冥頑不靈也罷，自己最是不喜虧欠於人。

    他無救世之願，也無滅世之心。

    青玄目光轉向鴻鈞，笑了笑，繼續道“道友在問出這個問題之時，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是嗎？你並不需要他人的回答。”

    鴻鈞這般人物，走到今天這樣的境界，自有己身的信念，何需問詢於旁人？

    若能輕易為他人三兩句嘴遁便動搖自身的信念，那他就不是鴻鈞了，更不會一舉將對手全算計死，成為最後的贏家。

    青玄不認為自己的口才有那麽好，三兩句便讓鴻鈞化身智障，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沒有人可以影響鴻鈞，這種時候能做出決定的，隻會是他自己。

    鴻鈞對此不置可否，隻是身上的氣息在這一刻悄然變化，與天地若即若離的聯係重新變得穩固。

    “貧道乃鴻鈞，既非神逆，亦非羅睺。”

    “貧道曾親身參與神逆的討伐，親手斷去羅睺的道途，此際若是去走他們行過的路，豈不是在與人言，吾鴻鈞的仙道比起他們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吾孕生於洪荒，道成於天地，享造化無盡，得福緣無數，因果未償，如何能超脫而去？”

    鴻鈞輕笑，身上的氣息散於天地，似與天地融為了一體。

    “既如此，便由貧道來鎮洪荒，辟道途，守天地一線生機不散！”

    未曾聲動天地，沒有驚天異象顯化，平平淡淡，消散在風聲中，聽聞鴻鈞言語的，也不過立身近前的青玄二人而已。

    雖然心中早有所料，但此際青玄的心中仍是有些震動的。

    鴻鈞說自己可以證道混元，憑著大道直覺，他是有些相信的。

    但他放棄了走混元的道路，而是要再另辟道途，不證混元。

    那條路是什麽青玄知道，聖人之路，道果不在己身，而是寄托於天道之上。

    鴻鈞轉頭看向青玄“希望道友不會忘記今日所言。”

    說完，目光又轉向了青蓮，微不可察地遲疑了一瞬間，方才道“青蓮道友，吾等自道而生，循道而存，逐道而行，卻終非大道，萬事講求均衡，過猶不及。”

    青蓮皺了皺眉，有些疑惑地側了側頭。

    青玄倒是知道鴻鈞在說什麽，不過他對此並不擔心，肩膀碰了碰身邊人，給了其一個安心的眼神。

    鴻鈞無非是說青蓮的道性過於濃鬱，壓製了人性，有此一句提醒罷了。

    道性濃鬱是好事，天生近道，但也正因為如此，會更容易被大道所束縛，心中除了大道再無他物，唯道而生。

    青玄豈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有他做平衡，青蓮不會在大道之中迷失自我的。

    他們是大道孕生，卻不是大道本身，而是生靈，生靈就當有自我。

    是他們執掌大道，不是大道束縛他們。

    青蓮身上的問題青玄早就看出來了，事實上對於大道之外的事情，青蓮多不在意，顯得很是冷淡。

    不過很明顯的是，青玄在受到青蓮影響的同時，青蓮也一樣在被青玄所影響，她的自我並不淡薄，人性未曾被道性所壓製。

    這一點從她平日裏與青玄的相處就能看得出來。

    一身素衣的道人腳踏太極圖登天而上，腳下的先天至寶太極圖在飛速的擴大，不過瞬息之間，便已遮天蔽日，籠罩了整個洪荒的天空。

    太極圖緩緩旋轉，彌漫無邊道韻，一股強大的力量覆蓋天地，鎮壓下混亂的氣機，洪荒天地似乎在這一瞬間便穩固了許多。

    “二位道友，有緣再會。”

    青玄執手一禮，上方早已沒了鴻鈞的身影。

    但他卻能夠感應到，隨著鴻鈞的登天而上，天地間的氣機在產生一些玄妙的變化。

    改天換地，不過如此。

    天地間的大道法則，正在悄然改變。

    除此之外，青玄感覺洪荒的天，似乎變高了。

    不過這種變化並非一蹴而就，變化在持續進行著。

    金色光柱突然自天空垂落而下，籠罩在青玄兩人身上，神聖的氣息傾瀉，皆是功德之力。

    無窮無盡，似要將須彌山淹沒一般。

    青玄很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龐大的功德力量，不如說這樣的光景過去他就未曾聽聞過。

    “不一樣。”青蓮開口說道。

    “嗯，不是大道功德，是天道功德，出人意料的慷慨。”青玄點頭。

    如此龐大的功德力量，確實有些超出預料，難道真是因為從龍之功而加倍重賞？

    西方地脈，他們隻護住了一些枝末，未曾護住核心。

    難道說是因為羅睺隕落在他們手中的緣故？

    不管怎麽說，從此之後，再不用擔心被雷劈了吧？

    而且天道已經出世，既然沒有一見麵就劈他們，想來已經算是默許了他們的存在吧。

    鴻鈞登天，羅睺、乾坤等歸天，三族估摸著也要落幕了。

    屬於他們先天神聖的時代，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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