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倫被警員死死按住肩膀，膝蓋深陷在碎石裏，仍在拚命掙紮，脖頸暴起的青筋如同盤虯的樹根。

    他怒目圓睜，朝著被反扣雙手的陳巍聲嘶力竭地吼道“陳巍！這他媽到底怎麽回事？！究竟是誰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沙啞的咆哮聲中夾雜著不甘與恐懼，唾沫星子飛濺在地麵。

    陳巍的胸脯起伏著，漲成豬肝色的臉因扭曲而猙獰。

    他狠狠咬著後槽牙，脖頸繃成詭異的弧度，對著達倫嘶吼“是沈光霽！我們中了他們設下的圈套！”

    達倫如遭雷擊，瞪大的雙眼布滿血絲“圈套？這是圈套……”

    他喃喃自語，嘴角不受控地抽搐，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與震驚扭曲成團。

    突然，他爆發出一陣淒厲的大笑，笑聲裏帶著絕望與不甘，在空曠的場地回蕩。

    “好啊，沈光霽！好狠的手段！原來你根本就沒想和我做生意，而是想借警察的手把我一網打盡！”

    他瘋狂扭動身體，仰頭對著天空破口大罵“沈光霽，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不想放過我的人數不勝數，達倫先生隻是其中一個。”

    戲謔的嗓音裹著夜風貫入達倫的耳膜。

    達倫跟陳巍循聲望去，隻見兩道頎長的身影並肩走來，陰影在身後拉長。

    沈光霽習慣在晚上戴著眼鏡，金絲鏡邊泛著冷冽的光芒，漆黑西裝上的銀線暗紋在探照燈下若隱若現，皮鞋踏過滿地碎石發出沙沙聲響。

    身旁的陸景炎雙手插兜，薄唇微微抿著，漆黑的瞳孔毫無溫度，像是結了冰的深潭。

    對於達倫嘴裏的咆哮，連眼皮都未抬一下。

    夜風掀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精致優越的眉骨，反而更襯得那雙眼睛冷冽如刀。

    達倫被壓在地上的膝蓋猛然發力，碎石紮進皮肉的刺痛也無法阻止他暴起怒吼“沈光霽，你他媽竟敢耍我——”

    回應他的是沈光霽的一聲冷笑“達倫，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刀口舔血的生意人，卻連獵物和獵人都分不清楚。”

    警燈在他鏡片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映得那雙眼睛愈發幽深“你以為自己是在和我做生意？嗬，太天真了。從你踏入這座城市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階下囚。”

    達倫原本漲紅的胖臉瞬間血色盡褪，脖頸上暴起的青筋凝固成詭異的青紫色。

    他像被抽走了脊梁般，渾身癱軟。

    過了好一會兒，他幹裂的嘴唇機械地翕動著“不可能……這不可能……”

    像是被逼入絕境的困獸，達倫突然劇烈掙紮起來，雙手用盡最大力氣試圖掙脫金屬手銬，卻也隻是徒勞。

    他的手腕在粗糙的銬環上來回摩擦，很快他的襯衫袖口就滲出了鮮血。

    不過他似乎沒有察覺到，對著沈光霽嘶吼道“我要殺了你，我要把你們碎屍萬段——”

    “哈哈哈哈哈哈哈！”

    達倫話沒說完，被摁跪在地上的陳巍，忽然爆發出一陣詭異的大笑。

    那笑聲尖銳得如同指甲刮擦金屬，驚得頭頂盤旋的烏鴉四散而逃。

    沈光霽聞言，側眸看向他，鏡片後的目光冷幽幽地落在陳巍抽搐的臉上。

    “咳咳……咳咳咳！”陳巍笑得嗆住，彎著腰身劇烈咳嗽。

    片刻之後，他抬起布滿紅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沈光霽，嘴角的笑意扭曲得近乎癲狂“狼子野心……我總算是明白什麽意思了！”

    他嘶啞的嗓音裏混著痰音，帶著無盡的怒氣“好啊……好一個借刀殺人，不愧是我看著長大的，在我這裏倒是學到了不少！”

    沈光霽垂下眼睫看向陳巍，將對方扭曲的麵容盡收眼底，薄唇輕啟，吐出的字句不帶一絲溫度“是學到了不少。”

    他尾音微微上揚，帶著幾分嘲諷與不屑“比如如何在利益麵前摒棄所謂情義，如何用最漂亮的手段將敵人推入深淵——這些，可都是陳伯伯您的‘言傳身教’。”

    “隻不過。”沈光霽頓了頓，俯下身繼續說道“學生青出於藍，您這老師，終究是要被淘汰了。”

    陳巍見他似乎認清了許多事情，心底不由得慌了一瞬。

    他喉嚨滾了又滾，渾濁的眼睛半眯著，很快開始打出感情牌。

    “沈光霽，沒想到你這麽狠心！虧我含辛茹苦扶持你這麽多年，手把手教你談生意、鬥對手。你全都忘了嗎？沒有我，哪有今天的你，哪有今天的沈氏！”

    他聲嘶力竭的控訴在空曠的鋼廠內顯得格外刺耳，仿佛要將這些年隱藏的不甘與委屈都傾瀉而出“結果呢，你就這麽忘恩負義，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沈光霽保持著俯身的姿勢，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含辛茹苦？”

    他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沙啞的質問裹著冰碴子，字字砸在陳巍扭曲的麵容上“陳巍，你怕是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謊話說多了連自己都信？”

    陳巍瞪大雙眼，想要反駁，卻被沈光霽冰冷的眼神逼得說不出話。

    “別忘了，當年是誰買通人販子，試圖把我剛出生的妹妹送到山區裏麵？”

    “中途出了差錯以後，你又串通醫生，將我妹妹抱給了別人。我父母無法承受失女之痛，母親得了失心瘋，父親一夜白頭，沈氏也麵臨危機。”

    “在我們這個家變得支離破碎的時候，你乘機而入，獲得我父母的信任。說是扶持我，不過是利用我罷了。”

    “這些年你打著扶持我的旗號，在沈氏中飽私囊，暗箱操作的那些勾當，真以為能瞞我一輩子嗎？””

    警燈在沈光霽的側臉流轉，映得他下頜線條越發冷硬。

    他直起腰，居高臨下地望著陳巍“陳巍，這一件件一樁樁血債，我沒用特殊手段對付你，沒把你做成標本擺在沈氏祠堂，你應該感到慶幸才是。”

    陳巍見沈光霽不為所動，反倒更加吐出他犯過那些事兒，大概是惱羞成怒“早知今日，當年我就應該掐死你這隻養不熟的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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