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英見後勤科長這麽幫程酥酥說話，當初自己頂替他可一句沒有幫她辯解，立刻冷哼。

    “後勤科長包庇程酥酥，我早就反映過，程酥酥她在大張旗鼓搞資本主義，他漠不關心！”

    “都帶走。如果真的調查出她符合資本家特征，就下放到市裏最貧困的農村進行三年改造，不得回家！”

    工商人員寧可帶走所有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可疑人。

    楊英得意地仰著臉，程酥酥被抓，科長被抓。

    那麽翻譯的工作隻能交給她這個第二名了。

    夢姐先上來求情，更多的嫂子們全都跑來求情，隻剩下幾個不吭聲，隻護著自己的縫紉機。

    “領導，酥酥她不是資本家，資本家能一天給我們六塊錢工錢嗎？一個月一百八，比一級工人都高，資本家能讓我們隨時接送孩子上學不耽誤回家做飯嗎？就算是部隊的養殖場，也不允許我們放下工作接送孩子做飯吧！”

    夢姐眼淚橫流，“我們一群農村人，沒有文化沒有手藝，在這裏幹著最低等的工作，是酥酥給了我們體麵的工作，讓我們不用一身豬糞、一身油膩的下水道味回家。”

    “是啊，朱嫂子說得不錯，程酥酥不剝削我們，算什麽資本家，還給我們那麽高的工錢，我們都樂意幹。”

    “就是就是，楊英之所以舉報，把酥酥妹子抓進去，如果是為了讓我們繼續挑大糞幹又髒又累的活，那她跟地主有什麽區別！不也是剝削我們。”

    工商部門的人看目前言論越來越偏向程酥酥，皺了皺眉。

    還從來沒有人幫“地主”說話，看來程酥酥真的對她們很好。

    不過，這也改變不了國家政策，投機倒把就是不行！

    程酥酥眼眶濕潤。

    她知道這些人都沒什麽文化，可是人品跟文化沒有關係。

    她們都是好人。

    “被抓之前，我有句話想要問楊姐。”

    程酥酥驀然掀起眸，看向得意的楊英，今天的事情應該結束了，該看清的她已經看清了！

    “你說。”楊英不信程酥酥還能解釋出個花來。

    “一千塊錢的賭約還算不算，如果我今天能留下來，也差不多一個月了吧？”程酥酥嫣然一笑，狡黠的眸眼宛若精靈俏皮可愛。

    楊英沒來由地一慌，她冷笑，程酥酥肯定是嚇唬她。

    她是想要用頂替的補償款來威脅自己，垂死掙紮。

    她犯錯可以檢討，今天程酥酥就算把參謀、陳團搬過來，甚至把出任務的顧譯國叫來，都無濟於事，還是得被處罰！

    罰錢，下放，檔案被記錄，一輩子全都毀了！

    “好。”

    得到楊英的肯定，程酥酥慢條斯理從白色的皮質珍珠包拿出一張報紙，“這是京都下發的改革草案，生效日期是這個月的一號，也就是說，我成立作坊之前，已經合法合規了。”

    程酥酥又將奇妙百貨的營業執照拿出來。

    “這是，本市第一張營業執照。”程酥酥雙手奉上。

    在消息閉塞的年代，掌握消息利用消息就能解決很多麻煩。

    程酥酥很慶幸，她早就留心這件事，讓鄭飛托了不少人，才盡快走完了審批手續。

    “你別搞笑了，工商部領導怎麽可能不知道個體戶不能審批營業執照的事情！”

    “打擊投機倒把時間久了，民眾形成了一個觀念，個體戶不能幹，想做生意已經在等別人出手了。領導，我今年在我老家開過美容店，那邊是試點，營業執照能下來，這個月是咱們市放開個體商戶的第一個月，我想帶個頭。”

    有了程酥酥老家和這裏的對比，果然領導已經開始思慮了。

    “這事我有聽聞，如果你真的是我們市第一個營業執照，那麽你的經營就是合法合規的。”

    他倒是有些愧疚。

    程酥酥連忙送上台階，“我理解您，您在外勤部，政策落實很難知道確切的消息，畢竟我是個體商戶開辦營業執照的第一人。”

    難道程酥酥真的是合法合規的。

    這麽大的改革，還被她正正好好踩著點了？

    楊英不相信，程酥酥在京都又沒有人，她怎麽會什麽都知道。

    就好像被提前預警，一切安排好了正好避開雷區一樣。

    “我不信！怎麽可能這麽巧！”楊英脫口而出，“這不合規矩，個體商戶就是投機倒把，應該被抓去改造，罰款。”

    工商部已經商量好了，他們已經決定要回去調查。

    “我去查一下是不是真的，你們這裏正常工作。”

    程酥酥點頭。

    “我能經得起查，你們放心，有問題隨時來抓我。”

    楊英攔著，也沒有攔住，他們離開，楊英又衝上去。

    人家這才不得不告訴她，“我們沒有依據抓人，你別激動。”

    “怎麽沒有依據，這十年一直都是抓投機倒把的……”

    被楊英糾纏得有些煩，帶頭來抓投機倒把的立刻沉著臉。

    “改革你不懂什麽意思嗎？先想想你怎麽給人家一千塊錢吧。”

    此時，破敗的小屋爆發一陣喜悅，程酥酥被簇擁著。

    夢姐喜極而泣，一把抱著程酥酥，“酥酥你還真有本事！”

    “湊巧趕上改革了。”程酥酥扯起唇，“各位嫂子們，繼續幹活吧，咱們向著美好的未來看齊。”

    夢姐想要拉著她說幾句話，程酥酥哎呦一聲，“我的一千塊錢還沒給，這麽多人，楊嫂子，你該不會真的要賴賬不給我吧？”

    楊英正要悄悄離開，她一直挺胸抬頭生怕被人不對她側目，如今被程酥酥搞得第二次灰溜溜要離開。

    楊英停下腳步，擰著眉頭，“算你本事大，一千塊錢，你別獅子大開口，我怎麽可能給你，你有借條嗎？”

    “我還以為陸連夫人金口玉言，出口就是借條。”

    陸連夫人。

    楊英不敢想象丈夫知道她在外壞了他的名聲會多生氣，他沒有別的本事，苦心經營誰也不得罪誰也買通就是為了一個好名聲。

    言而有信是當領導最基礎的要求！

    “這跟我丈夫無關，是我自己跟你賭氣立下的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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