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13日晚上:或許苦難才是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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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堰白讀書的城市有一個非常漂亮的森林公園,裏麵的紅杉有著參天的高度,是一項罕見的奇觀。
    江辭青帶孩子出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見一見世界上不同的地貌與植物,因此第一個目的地就是森林公園。
    森林公園非常大,有徒步區,也有自駕區。
    江堰白一行五人都穿著耐髒的休閑裝。
    江辭青負責開車,江堰白坐在副駕幫忙看路,江辭青的妻子陪兩個小孩坐在後麵。
    沒有父母那一輩,他們幾人相處極其自在。
    去的時候是晴天,萬裏無雲,陽光灑滿大地,每個人心情都很好。
    江辭青和他妻子一人牽著一個小孩行走在林木間,聽導遊給大家介紹這裏的氣候、風俗、植物習性。
    江堰白拿著相機走在最後,幫他們拍下一張又一張照片。
    江堰白一直都以為自己是親情淡漠的人。
    因為父母都不愛他,他沒有感受過真正的親情,就理所應當認為自己不會需要親情這種負累的東西。
    但當江辭青突然回過頭,笑著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讓他不要一個人走在最後,過來一起讓導遊拍合影,他感覺自己心裏有種類似堅冰的東西慢慢化開了。
    他曾經問過自己,如果他是江辭青,他能不能做到善待傷害自己母親的人的孩子。
    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都想不出去答案。
    畢竟有時候連他都不希望自己存在。
    他恨自己成為第三者上位的工具,他甚至想恨自己的母親。
    但全世界他是最沒有資格恨她的人。
    畢竟他是被她養大的。
    少年時他吃下的每一口飯,讀過的每一本書,花的都是他母親的錢。
    就算他現在可以將曾經的錢十倍還回去,但欠下的歲月他還是還不了。
    原生家庭帶來的痛苦造就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
    當他在陸慕風的資料片裏看到陸慕風父母相處時的溫馨自在與幸福,他心裏是羨慕的。
    他和陸慕風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他以前從來沒有如此清楚的意識到原生家庭對一個人性格的影響會這麽深。
    “意外發生在黃昏時分。”
    “我們五個人和導遊一起在森林公園進行野餐。”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不知怎的突然起了風。”
    “一開始風很小,吹在皮膚上很舒適。”
    “然而不到五分鍾,微風竟就變成了狂風。”
    “我們意識到不對立刻開始收拾東西,然而剛背上包豆大的雨點就鋪天蓋地砸了下來。”
    “哥哥和嫂子見狀連忙一人抱起一個小孩快步向停車的地方跑,我拎著幾個沉甸甸的包跟在他們後麵。”
    “因為包很大,沾了水太沉,在狂風暴雨裏我不禁落後了一段距離。”
    “哥哥把嫂子和孩子安頓好,馬上跑過來接我。”
    “就在這時,樹木碎裂的聲音突然在我們頭頂上方響起。”
    “我抬起頭,隻見三四截約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細的樹幹被狂風吹斷,徑直向我們所在的方向砸了下來。”
    說到這裏,江堰白緩了緩呼吸。
    賴雲遲側過身體將手搭在江堰白胸前抱住他,“不想提的話,永遠封在心裏也沒有關係。”
    江堰白握住賴雲遲的手,他的手竟然比賴雲遲的手還要涼。
    “後續的發展我想你已經猜到了,本來會出事的人是我,但我哥救了我,他手裏沒拿東西,動作比我敏捷,猛地跑過來將我推開,自己的脊椎卻被木頭砸到了。”
    “而另一邊,有樹幹正好砸在車頂上,千鈞一發之際嫂子將兩個孩子抱在懷裏,自己卻……”
    這是一場非常嚴重的事故。
    一死三傷。
    江辭青的妻子砸到了頭,當場離世。
    江辭青身受重傷,好在活了下來,隻是從此癱瘓在床,再也不能下地走路。
    江堰白摔在地上,肩膀和手臂撞到石頭,雖然沒有骨折,但也大麵積受傷。
    不幸中的萬幸是,兩個小孩全都安然無恙,他們母親的愛保護了他們。
    這件事帶他們來森林公園的導遊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因為他其實在中午就收到了下午會突然變天的提醒,但為了賺錢,覺得不會有太大影響,竟然故意隱瞞不說。
    江堰白從來不敢問江辭青後不後悔救自己,如果他當時陪伴在妻子身邊,或許有機會救她一命。
    出事以後,江堰白的父親一夜之間白了頭發,他恨江堰白,也恨江堰白的母親,盛怒之下他向江堰白的母親提出了離婚,但對方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威脅說一旦離婚她就魚死網破,將江父出軌的實質性證據和年輕時與自己拍的照片全都捅到媒體那裏。
    江父最是在乎臉麵,他沒料到睡在枕邊的女人還留了這一手,一時之間竟然沒有辦法離婚。
    不過他將這位枕邊人“請”出了別墅,在外麵單獨給她尋了一個住處,準備日後老死不相往來。
    江堰白的母親沒敢鬧,哪怕生活質量連原來的十分之一都不如也暫時安分了下來。
    “父親其實不想原諒我,雖然這件事不是我的錯,都是天災。”
    “但因為他沒有第三個可以管理公司的孩子,他隻得慢慢將我哥手裏的業務都轉交給我。”
    “隻不過很多大事還是需要我哥親自做決定,畢竟他從小就跟在父親身邊,十五歲就開始了解公司裏的事。”
    “哥哥的孩子不能沒有人照顧,正好我見證了他們長大的過程,於是將他們接到身邊,做他們的第二個父親。”
    不知何時,人們總有一種錯覺。
    苦難才是人生的常態,平凡的幸福是最奢侈不過的東西。
    江堰白想和賴雲遲說他從來沒有被堅定選擇過,哪怕他哥救了他,他也沒有足夠的安全感問他是否會後悔。
    他想被堅定地選擇一次,他心裏空落落的地方也渴望被填滿。
    可這種話說出來會有道德綁架的嫌疑。
    江堰白不希望賴雲遲和自己在一起是出於除愛情以外的其他情緒,比如同情,比如憐憫。
    因此最後他也隻是吻了吻賴雲遲的手背,盡量語氣輕快的說話。
    “我的家庭很複雜,無論是父輩還是下一輩都有許多牽扯。”
    “我不想對你有隱瞞,所以願意將一切都告訴你。”
    “如果你介意,覺得有壓力,我完全理解、尊重。”
    江堰白說完就靜靜等待賴雲遲的表態。
    此時的每一秒對他來說都十分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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