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南景佑鬱悶地開口。
    榮桓點了點頭，坐在了南景佑對麵的沙發上。
    兩人相顧無言，一時間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良久，榮桓才艱難地開口：“知安，他為什麽會選擇自行了斷？”
    雖然他之前已經猜到了大概，但最後還是決定親自來找南景佑求證一番。
    南景佑深深地看了他幾眼，沒回答他的話，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之前是不是一直在恨我小叔？”
    榮桓羞愧地低下了頭，算是默認了。
    南景佑嗤笑了一聲，繼續問道：“當年我小叔給你寫分手信後，你為什麽不親自去找他問清楚？”
    “你跟他相處了那麽久，難道還不知道他的為人，他那麽突兀地跟你提分手，你難道沒有半分懷疑？”
    接二連三的疑問砸在榮桓的心裏，讓他悔恨與悲痛交加。
    “是我對不起知安，我當時太自以為是了，覺得被分手是一件很屈辱的事情，本想等知安來學校後親自問他，沒想到他卻退學了……”
    “那你之後為什麽不去查一查小叔退學的原因呢？你恨了他二十多年，可有想過他當年經曆了何種痛苦？”
    榮桓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能說什麽呢，說他是因為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還是說他不敢去麵對現實？
    南景佑冷笑一聲，“歸根結底，還是你不夠愛罷了。”
    如果真有那麽愛，兩人就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看著榮桓那副備受打擊的樣子，他也懶得再糾結這個問題。
    之前他是不打算告訴榮桓真相的，想讓他一輩子活在自己的恨裏，這樣也算對他的懲罰，可現在他不這麽想了。
    當年小叔為了這人寧願選擇死去，想來也是很愛他的。
    他如果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愛人一直在怨恨自己，肯定非常難過。
    所以，他決定告訴榮桓真相，讓他明白他當年錯得有多離譜。
    小叔對他赤誠的愛，不應該被埋沒在濃濃的恨意中。
    “我可以告訴你小叔去世的真相，不過我還有問題要跟你確認。”
    被南景佑直勾勾地盯著，榮桓沒有半點退縮，反而堅定了語氣，“你問吧，隻要你告訴我真相。”
    “你跟你妻兒家庭美滿之時，可否對我小叔有半點愧疚之心？”
    雖說小叔跟榮桓已經分手，婚姻嫁娶各不相幹，但南景佑還是對榮桓娶妻有些膈應。
    如果他對女人感興趣，那當年為何要去招惹自己小叔。
    何況以榮桓的家世地位，小叔就算沒出事，兩人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後。
    還是說，榮桓跟那些豪門子弟一樣，等到要結婚的時候，自然會將小叔一腳踹開？
    想到這裏，他看向榮桓的眼神都不自覺凶狠起來。
    榮桓的手緊了緊，半晌，才將當年他結婚的真相告訴南景佑。
    聽到他的遭遇，南景佑緊繃的弦總算鬆了一些。
    “也就是說，你的孩子都是被你妻子算計而來的，你從來沒主動碰過她，精神上也沒出過軌？”
    榮桓點頭，“對。”他覺得這樣還不夠，甚至舉手發起誓來。
    南景佑並沒有阻止，雖然男人的誓言並不可信，但他覺得這也算為小叔討要了一點利息。
    萬一身處天堂的小叔真能聽到這些話，說不定他能開心一點。
    至於榮桓會不會被遭天譴，他並不關心。
    如果他因為天譴翹辮子了，那正好去陪小叔說話，這麽多年，小叔要是沒投胎，估計也很孤獨。
    想到這裏，南景佑那點悲傷之情居然散了許多，反而有點想笑。
    不過對上榮桓那張蒼白的臉時，他還是收斂了幾分。
    “好，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如果當年小叔沒出事，你是真打算跟小叔以伴侶的名義相伴一生，還是會礙於家族壓力和世俗眼光和我小叔分道揚鑣？”
    “亦或是，你從始至終都隻是想跟小叔談談戀愛，玩一玩，等回歸家族的時候，再把我小叔踹掉，或者把小叔養在暗處，然後你名麵上再和其他女人聯姻？”
    南景佑臉色一凝，“你最好不要騙我，小叔已經去世了，我希望你對他表現出最後一點真誠。”
    榮桓笑得比哭還難看，他沙啞著聲音說道：“我怎麽會那麽卑鄙呢，當年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以至於追到他的時候，我就想好了未來的打算。”
    “榮家隻有我一個繼承人，而且我能力出眾，所以我當時並不是很擔心家族的阻力。”
    南景佑安靜地聽著，但麵上顯然放鬆了很多。
    至少從這一刻起，他對榮桓的不滿少了很多。
    榮桓的眼神沒有多少聚焦，隻一味地陷在回憶中。
    “知安很喜歡金融，我原本打算等開學就跟他商量，畢業後我先把他送去M國深造，這樣我就能無後顧之憂在榮家攬權。”
    “等到他從M國學成歸來，我也基本能將榮家盡數掌握在手中，那時候，我們想要相守一生，就不會有太多的阻礙。”
    “可是，這一切都在那個暑假化為了虛無。”
    隨著榮桓的一陣歎息，南景佑也有些意難平。
    他小叔，這是把一手好牌打爛了啊。
    當年他如果沒把他喜歡榮桓的事情過早告訴爺奶，恐怕現在就不是這個局麵了。
    他搖搖頭，一時竟不知是誰的錯了。
    是小叔嗎？
    他好像隻是太信任父母了而已，畢竟誰不想得到父母的祝福呢？
    是爺奶嗎？
    可是他們也隻是被世俗禁錮的可憐人罷了，逼死了最愛的兒子，他們何嚐不痛苦呢？
    如果讓他們重來一回，估計也會跟南爸南媽一樣妥協吧。
    那是榮桓嗎？
    細細想來，他好像跟大多數被分手的人一樣，對前任不再過問，似乎也不算什麽大錯。
    那到底是誰的錯呢，每個人都有錯，又好像誰都沒錯。
    或許這就是命吧，南景佑有些難過地想。
    “現在能告訴我，你小叔去世的真正原因嗎？”榮桓眼裏滿是祈求。
    南景佑深吸了一口氣，“好，我告訴你。”
    接下來，他一字一句地敘述了小叔當年所麵臨的困境。
    父母以死相逼，寫分手信、被逼結婚，最後一包老鼠藥結束生命。
    每多說一個字，榮桓的臉就白一分，直到他最後一個字說完，榮桓已經捂著臉泣不成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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