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男人解釋，宴璃雙眸瞪大，“不、不是天堂，那我現在在哪兒？”
    他雙手緊緊抓著被子，眼裏有疑惑、也有慌張。
    如果之前麵對男人，是對神明的敬畏，那現在就是麵對陌生人的警惕和害怕。
    在垃圾星，幾乎沒人對他抱有善意，惡劣的生存環境讓他心裏早已築起了一堵高牆。
    男人見他慌張的樣子，反而生出了一種想要逗弄他的惡劣感。
    “現在才害怕，不覺得有些太晚了嗎？”
    宴璃身體一顫，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莫不是遇到什麽壞人了？
    難不成垃圾星上偶爾失蹤的小孩，都是被這些人抓走的？
    “你、你到底是誰，想對我做什麽，我就是一個撿垃圾的，沒有親人，身上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抓我不劃算的。”宴璃大著膽子道。
    男人隨意在沙發上坐下，淡漠地掃了他一眼，“我叫遊澈。”
    宴璃被他這一眼震懾住了，不敢再發出聲音。
    “你身上確實沒什麽價值，救你不過隨手的事，為了彌補你對我造成的時間損失，接下來的時間，你就留在我身邊還債。”
    “……還債？”宴璃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沒想到事情竟是這樣的轉折。
    難道不是把他賣掉，或者送進什麽邪惡組織幹壞事嗎？
    垃圾星就有一個地下黑市，任何買賣都能做，還有一個很大的鬥獸場，據說有的父母為了星幣，會把孩子賣進去跟各種獸類打鬥。
    這是富人們最愛看的比賽。
    他剛才都懷疑眼前這人是想把他送進地下黑市。
    別看垃圾星聽起來又髒又亂，但其實這裏也分為上城區和下層區。
    上城區是垃圾星有錢人居住的地方，至於他們為什麽不移民去其他星球居住，主要是垃圾星本來就算一個流放之地。
    想要逃離這裏，並且弄到其他星球的戶籍，除非有過硬的靠山，否則絕無可能。
    下城區跟貧民窟沒什麽區別，條件好一點的給富人打工，以此來賺錢養家糊口。
    條件不好的，就做最苦最累的活，更窮苦的，就隻能出賣身體或者去撿垃圾。
    宴璃就是最底層的那一批人，就算他想找份穩定的工作，都沒人願意提供給他，所以他隻能撿垃圾為生。
    而地下黑市是很多年前外來勢力建立的，無論是上城區還是下城區的人，都是他們的顧客。
    大到星艦，小到營養液，隻要你有錢，黑市都能交易。
    “怎麽，你不願意？”遊澈見他遲遲不回答，眸子變得有些冷。
    如果這人不識好歹，那他現在就將人扔回垃圾場去。
    “啊，沒，我願意，既然是您救了我，那我報答您是應該的，就是不知道我要怎麽還債呢？除了撿垃圾，我什麽也不會。”宴璃說著說著就羞愧地低下了頭。
    他好像太沒用了，什麽技能也沒有，這十幾年，好像除了吃喝拉撒，就隻有撿垃圾了。
    遊澈見他頹喪的樣子，眉頭皺得死緊，“你隻需要聽話就行，我讓你幹什麽就幹什麽，不準違抗我的任何命令，能做到就留，不能做到就滾。”
    宴璃悄悄抬頭瞄了他一眼，弱弱地問道：“能包吃嗎？”
    撿垃圾還不一定能填飽肚子呢，做這位閣下的小跟班如果能包吃，那這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了。
    似乎是為了應景，他的肚子很合時宜地咕咕叫了兩聲。
    偌大的房間裏，宴璃五髒廟的抗議聲，讓在場的兩人都沉默下來。
    宴璃是被羞的，至於遊澈在想什麽，那就不得而知了。
    安靜的空氣裏，有種名為尷尬的氣息在蔓延。
    “包吃包住。”遊澈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回應道。
    “你先去洗澡換衣服，我去叫人送點吃的來。”
    遊澈離開房間之後，宴璃紅彤彤的臉頰終於開始恢複正常。
    好丟人。
    進浴室之前，他還在心裏吐槽自己。
    ……
    洗幹淨的宴璃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由於他太瘦了，衣服對他來說有點寬鬆，不過長度是合適的。
    燈光下，他的臉頰白得發光，是天生的冷白皮，臉瘦得快要脫相了，好在他的骨相很完美，要是再長點肉，估計比星際明星還要耀眼。
    身高還不到一米六，雖然他看起來才十二三歲，可實際上，他已經十五歲了。
    由於長期營養不良，在同齡人普遍一米七、一米八的個子中，他顯得尤為矮小。
    或許日後營養跟上了，能把身高補上來。
    “啊，真舒服。”宴璃感歎道。
    這是他洗過最痛快的一次澡了，感覺身上輕飄飄的，鼻尖不再是垃圾場和貧民窟的臭味，而是一股清香。
    他掐了自己一把，感受到痛覺後，他才意識到這真的不是一場夢。
    站在落地窗外，抬眼是浩瀚的星空，往下看，則是涇渭分明的兩座城，
    一邊是高樓大廈，明亮的霓虹燈照亮了整座城。
    另一邊則散發著零零散散的燈光，像一座安靜的死城。
    此刻的宴璃這才認出他目前的位置。
    原來，他竟然身處他做夢也不敢想的上城區。
    那個他從小就在仰望，卻從來不曾踏足過的上城區。
    想到這裏，兩顆淚珠從眼角滑落。
    站在高樓上，他才知道以前的他有多渺小，像隻脆弱的螞蟻，一腳就能被人踩死。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宴璃的思緒被打散，他抹了一把眼淚，朝著門口走去。
    開門後，身穿製服的服務員禮貌地行禮，然後將餐車推進了房間。
    當一道道美食擺在桌上時，宴璃的靈魂都開始戰栗。
    自然食物哎！
    養母在的時候他也隻吃過三五次，後來養母去世，他就再也沒吃過。
    因為撿垃圾的錢，隻夠他買最低等的營養液充饑。
    “閣下，請您慢用。”
    服務員退出房間後，宴璃坐在餐桌上笑得像個二傻子。
    眼裏的淚花隨著他的笑，滴落在盤子裏。
    不過他一點也不嫌棄，拿起餐具就開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好吃！
    太好吃了！
    他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食物。
    他好幸福，嗚嗚嗚……
    邊吃還邊抹眼淚。
    遊澈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這副鬼樣子。
    他扯了扯嘴角，很想將人從窗戶扔下去。
    “嗝。”宴璃抬頭打了個飽嗝，“遊澈閣下，您要吃嗎？”
    啪嗒，是肉塊從他筷子上掉下去的聲音。
    宴璃耳根紅了又紅，尷尬地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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