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秋巧雙眼微眯，眼角似有一滴淚珠劃過。
    原來如此，這便是證道天時地利，可是已經心懷天地，如何，不算是心懷這眾生？
    “明月啊——”
    渾身上下最為狂暴的力量湧動而起，證道無上無及仙帝之位，世上因果再不加諸我身。
    眼瞼之下那一抹漆黑悄然消散，此刻，她已是仙帝。已是，此界巔峰！
    “救苦祛難仙帝敕令 明月 應代日”
    敕令既出，明月聽令！
    月華之力毫不保留的普照天地，將馮梓身上的太陽之光徹底擠壓，排斥，甚至吞噬！
    當舒秋巧放開那一輪明月，手中已經凝結出了一把長劍：
    “李夏！”
    一聲低喝，道祖得令。
    遵法旨。
    李夏身軀瞬息向著舒秋巧而去，與她合二為一，這樣漫長的時間之後，他們終於重歸一身。
    就像當年說的，你我，同歲。
    那扶桑紋路在她的皮膚之上蔓延，大日金焱點燃她的瞳孔，手中，那月華長劍之上也開始點燃燦金色紋路。
    道祖之力加身。
    舉劍。
    “
    金烏墜海吞世生，
    白月升天照地恒。
    仙骨焚天燃劫火，
    精魂潤雲補蒼泓。
    既承帝命屠惡誌，
    敢負曦車照夜行？
    一劍滌蕩寰宇穢，
    乾坤清朗祭君名！
    ”
    “吞日黑世，明月長照，仙骨作土，精魂補天，此劍——祭君名！”
    以我這承襲他人的救苦祛難之名，以我這承襲他人的無上無及之位！
    斬！斬！斬！
    要照亮那無垠宇宙的一切黑暗角落，要照亮那無限世界的一切不可知之物。
    要解去那萬靈一我的困局，要解去那萬萬千劫的孤寂。
    要！
    欺師滅祖！
    斬殺那無上無及道祖境，萬我一身之人！
    斬殺！神明！
    罡風之下那覆蓋天地的雲層突然裂開一道金痕。
    劍尖輕顫的刹那，天地間的一切都向著這一劍匯聚，天道相助，萬靈相助，天時地利人和皆加此身。
    皆加此劍！
    再！
    劍尖之處靈氣劍氣似是坍縮成星辰，又再次坍縮，化作一點無限漆黑。
    再將這一點漆黑探盡，從中噴湧出無窮盡的質量能量，無窮盡的劍氣！
    “破！”
    劍氣迸發的刹那，金戈鐵馬之聲殺伐之聲落雨之聲風嘯之聲聲聲入耳！
    整個深空在這一刻破碎如琉璃，長虹貫日，千萬細小裂縫似閃電似銀蛇狂舞！
    日月齊加劍上，一劍！
    斬落祂，斬落神明！
    再有一根棍子自遙遠西域而來，突破九重罡風，補上最後缺少的一力！
    那吞噬萬界的太陽之光驟然熄滅。
    舒秋巧眼中點起的金焱也在此刻消失無蹤，她站在原地，與馮梓靜靜對視。
    “這在劇本之外。”
    馮梓手中的那一本書緩緩翻到了結尾，又在下一刻，徹底化作灰燼，煙消雲散。
    他眼中，七竅之中，終於流出鮮血。
    甚至那恍若無敵的身軀，也終於開始搖搖欲墜。
    他終於要死了。
    舒秋巧緩步而上，走到馮梓麵前，將白玉煙鬥從懷中取出，遞到他手邊。
    看著他將白玉煙鬥湊到口邊，又為他點燃火光，點燃煙鬥之中的煙草。
    是他最愛抽的雲夢澤。
    馮梓低聲笑著：
    “當年抽這一口煙不過是為了防備被他人探查算計，等到我已經不再會被任何人探查算計的時候，卻已經成了習慣。”
    “人總是會有許多習慣，隻要還是人，就會有。”
    舒秋巧點頭，靜靜的陪在馮梓身邊，看著他吞雲吐霧，又將白玉煙鬥小心擦亮，收入袖中。
    然後，黑發馮梓從遠處而來，與他合二為一，回頭，對著舒秋巧笑道：
    “還有什麽事情要為師解惑？”
    “為什麽？”
    舒秋巧依舊是這個問題，聞言，馮梓輕聲笑著，緩緩搖頭，聲音之中似乎帶上了一點重音，一聲年輕，一聲蒼老。
    原來是兩個馮梓，恍如感歎一般的開口道：
    “惡龍曾經也會是屠龍少年。”
    他這樣說著，在半空中坐下，看著下方那個世界，就好像是在此之前，那無數年一般，安靜的看著這裏。
    “曾經，為師也是那樣的仇視命運，仇恨祂，將一切從為師身邊奪走，仇恨祂安排一切，愚弄一切。
    後來，為師幾乎達到巔峰，去與那世間神明相互搏殺，殺了許多神，又以這許多神的力量，掙斷枷鎖。”
    他幽幽歎息著，許久許久，才接著說道：
    “等到為師真的扯斷枷鎖之後，卻發現這世界已經再容不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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