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過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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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假的日子也並不是每天都在想著怎麽從姐姐宋婷的眼皮子底下溜出門,有的時候宋向文感覺接連出門滿街溜達沒有意思也會在家裏陪著宋婷看電視或者自己在屋子裏翻看宋召華向同村人借的武俠小說。上了小學的宋向文對於幼兒園時期爺爺給他做的木製玩具和爸爸帶回家的從工地上帶回來的新奇玩意已經不感興趣了,那些小玩意翻來覆去就是那樣,根本玩不出花樣,宋向文閑著無聊拿著端詳都把那些玩具的紋理都記得**不離十了。在他的小玩具裏麵,還有一部已經壞掉的大哥大,聽宋召華說,是他在青島碼頭幹活的時候一個朋友換下來的不要了給他了,但是已經壞了沒辦法用他就帶回家了,一來二去就成了宋向文的玩具,那也算是宋向文所有玩具裏麵最新奇的,畢竟隻有它上邊帶著那麽多的小按鈕,按起來感覺神氣洋洋的。
    臨近春節前的最後一個大集,臘月二十八的宋莊大集,這一天的宋莊大集是人最多的、規模最大的,也是持續時間最長的,本來宋莊大集就是四裏八鄉的最大的集市,分成了兩個大區域。零售的區域就是宋向文和程鴻他們幾個孩子放學都要途經的,在這裏賣東西的小販大多是附近村子的,有的是賣自己家種的菜,有的是從城裏批發市場批發過來的衣服鞋子,有的是從碼頭上買來的新鮮海貨或者曬幹的海鮮,有的賣五穀雜糧,有的賣生活日用,有的賣炸串雞柳毛蛋烤腸,有的賣雞鴨魚肉牛羊肉,有的賣鍋碗瓢盆,有的賣化妝用品,有的是到處收購的新潮的東西比如春節就賣春聯、夏天就賣冰棍。在這個區域的東麵,隔著一排倉房,是宋莊大集的另一個區域。倉房是村子裏麵為了方便馬鈴薯交易蓋起來的,誰都可以承包,拿錢就可以,承包一年的使用期,可以用來存放自己家的土豆玉米等等農用品,一些幫城裏老板收購馬鈴薯的代理商也會租用幾個倉房暫時存放收來的土豆。倉房圍繞了一圈,把宋莊大集的另一個區域圍了起來,隻有兩個出口,一個是從正門,出門就是大馬路,正門朝東,另一個就是和宋莊大集零售區域相連的,一個大約寬十米的通道,在零售區域的後方。在這一片地方,做的都說得上是“大買賣”,都是批發,什麽煤塊了,按噸賣的糧食了,活牛崽子羊仔子,還有等待售賣勞動力的青壯年,有男有女。
    臘月二十八的宋莊大集,臨近年關,沒有人會選擇出門繼續打工,也不會再推銷自家的糧食,每個人家裏的煤塊都存儲足夠了自然也就沒人買煤塊。所以這一天的宋莊大集橫跨兩個區域,都是擺滿了年貨的攤子。所有的商販都會把自己家裏屯的所有的貨拉到大集上,期待著利用這一天加上臘月二十九去其他地方的大集全部賣完,屯貨多的,自然就要降價,貨不多的,肯定是希望著用僅剩下的貨物多賣點錢。這就造成了價格上的差異,價格上的差異自然就會產生專屬於農村大集的傳統活動--講價。講價,說到底也是一個雙贏的過程,購買的一方努力地試探著商家進貨的底價,商家也盡力的讓買家相信自家的東西絕對是按照進價甚至賠本交朋友的價格才賣給買家的。有了講價的存在,加上這是宋莊最後一個大集,家家戶戶都要爭取在這一個大集上把所有的年貨置辦齊全,所以平常十二點人就基本走光的大集,今天會持續到下午四五點還有零星的賣家。宋向文每年跟著劉二姐去趕集,都要去三四趟,才能把全部需要置辦的年貨買回家。
    今天一早七點鍾,宋向文從睡夢中睜開眼睛,本來應該坐在炕頭上看電視的宋婷在廚房裏和誰說著話。父親宋召華坐在馬紮上看著早間新聞,看著宋向文醒過來,宋召華放下手裏的瓜子,轉頭對宋向文笑道:“起來了?穿衣裳吃飯吧,趕忙恁媽去趕集。”宋向文這才意識到,今天不是平常的日子,是新年之前的最後一個大集,本來臘月二十九才從饅頭店放假的宋召華也有半天的假期,在上午可以去購置年貨,下午再去饅頭店完成沒完成的訂單。宋向文費力地爬起身,頂著房間裏的冷氣穿上棉褲棉襖,套上襪子下炕穿上鞋,把被子卷起來靠在炕頭的牆上。雖是臘月二十八,但是早飯還是一如既往的土豆白麵湯,咕嘟咕嘟的急急忙忙喝完,劉二姐就帶上頭巾領著宋向文和宋婷上了大集。臘月二十六才放假的劉二姐,二十七號一天的時間蒸完了三鍋過年的饅頭,還用劉明送來的廢報紙哈著氣擦完了六間房子的玻璃。今天,她要帶著兩個孩子去集上買新年的衣服,今年放假太晚了,要不早就在臘月二十三的大集上買了,那還用像今天這麽忙除了要買年貨還要買孩子的過年衣服。
    一進宋莊大集的大門,劉二姐帶著姐弟倆向著集市的左邊走去,那是宋莊大集專門賣衣服的區域,幾十個鞋服商家連成一片,衣服褲子鞋子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轉了一圈下來,宋向文看中了一雙白色的運動鞋,一件黑色的棉服,一條黑色的牛仔褲,宋婷看上了一雙紅色的靴子,一條打底褲,一件加長紅色棉服。既然孩子們都看好了,那就到了劉二姐發揮的時候了,劉二姐的講價,在宋向文記憶裏麵絕對是最厲害的,一開口就能將價格壓到冰點,從劉二姐嘴裏說出來的價格讓宋向文都感覺到不好意思。然後一塊,兩塊,五塊的讓步,但是在劉二姐心裏,對商品一定是有最後底線價格的,超過了底線,再便宜也是不實惠。講價的同時,劉二姐還會仔仔細細的看著衣服上的瑕疵,用衣服上不完美的地方講下來幾塊錢,這也是每個講價的人所必須會做的。在穿在身上照照看看,最好是買大一號,這樣孩子長個子之後也能穿上。從七點半到十點半,劉二姐說盡了話,才幫兒女都買上了過年的新衣服,而對於她和宋召華,隻是一人買了一條廉價的褲子,給宋召華買了一雙鞋子,也就算是新衣服了。在出集市的路上,順便從賣日用品的攤子上買了十雙筷子和四個新碗新碟子,第一趟大集,就結束了。回到家喝兩口水,囑咐著宋召華快上集買對聯,再帶著宋向文上集,全家留下宋婷在家裏看門。第二趟,劉二姐走到了大集的後方,買了兩斤糕麵和一些大棗,糕麵是用來打糕的,過年必須有的,放在供桌上供著。一方糕,插九個大棗。再去賣海鮮的地方買上了一斤蝦米,用來初一的時候待客,初一是宋向文的生日,宋向文的舅舅和大姨都會來。走到賣零食的地方買上兩斤蜜三刀,也是要供著的,再買一斤糖塊,過年放在小盤子裏待客還好看,同時也是年夜裏辭灶要用的。來到賣瓜子的小攤子前麵,買了十斤瓜子,瓜子是過年期間在家裏自己吃和待客的,需求量不小,而且宋召華特別喜歡吃瓜子,十斤還可能不夠。逛完這一圈,基本位置就在大集的蔬菜區域了,買上一捆芹菜,一小把香菜,幾根胡蘿卜,幾根黃瓜...第二趟是最重的,宋向文幫著母親拎著瓜子,兩個小手勒得出了紅紅的印子,好不容易才走回家。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宋召華的任務不重,買三家的春聯,自己家,宋向文爺爺奶奶家,還有宋召華的親叔叔家,宋召華的親叔叔,也就是宋向文的二爺爺,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娶了一個很有能力的老婆。家裏是做鐵塔電力設備生意的,也可以說他是娶得好,自己也在老婆家的廠子裏謀到了差事,並且當了領導,幾年之後就在城裏買了房,宋向文很小的時候他們一家就搬走了。剩下了祖宅,把鑰匙給了宋召華幫忙看著,農忙的時候,賣不完的土豆,宋召華也會暫時放在他家裏的空屋子。除此之外,還要去宋立典的果園裏麵帶回來一把桃枝,他們的那邊的年就有這種習俗,過年的時候,一定要把桃枝擺放在窗戶邊、桌子上,為了新一年的福氣順遂。在走到東邊胡同偏向南麵的宋世高家,他家每年到了過年前都會自己在家裏做蠟燭賣,因為是同村並且關係還不錯,宋召華就會去他們家拿蠟燭和香,宋世高也從來不會收他的錢,兩個人寒暄幾句,宋召華就帶著蠟燭和香回家了。
    二十八晚上八點,一家人吃過了晚飯,劉二姐把家裏該打掃的地方都打掃了一遍,鍋台、鍋碗瓢盆都用鋼絲球刷過了一遍。一家人穿戴嚴實,在村子裏昏黃路燈下,向南出發,過馬路到了街上的發廊。發廊名“競豔洗浴”,是一個三十多的中年婦女所開,宋向文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隻知道所有人都叫他小艾,是不是這個艾宋向文無從考究,也許是她的姓氏。小艾和一個離過婚的男人一起經營著這家理發店,和他搭夥過日子的男人宋向文更不知道名字,隻知道他帶著一個兒子,和小艾在一起後還生了一個閨女,兒女雙全。發廊裏,小艾負責剪頭洗頭,男人就管著澡堂子,給鍋爐燒煤,有人染發,他就幫著小艾調試染發膏。閑下來的時候,就坐在十幾平米小屋子中間的馬紮子上,和客人說著家長裏短。小店是平房,綠色的門窗,玻璃是最常見也是質量最差的,薄薄一層,玻璃上貼著“剪發”“洗澡”“按摩”等等字樣,意在招徠顧客。兩排黃色木製長椅,供客人等待就坐。一個貨架子獨占一麵牆,架子上擺滿了洗發水、沐浴露、搓澡巾、化妝品和小艾剃頭用的各種工具。一麵大鏡子,掛在理發椅子的正對麵。
    從宋向文記事開始,他就在小艾那裏剪頭發,最開始母親把她抱在懷裏,孩子太小了自己控製不住容易亂晃。後來長大了一點,宋向文就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但是孩子總是集中不起注意力,小艾就會指著宋向文的肚子說“你看看這是個什麽好東西?”宋向文就會低下頭,仔細地端詳著衣服,試著找出讓小艾發出驚奇的東西。小艾就會利用他這幾十秒或者一分鍾保持基本靜止的時間,修理著宋向文的頭發。在宋向文眼裏,小艾是一個十分擅長交際的人,也許是因為長期開店的原因,她總是能和所有人聊的上去,不管是第一次見還是老顧客,總能夠恰到好處的引出話題。宋莊有好幾個理發店,小艾這一個,服務著宋莊東邊近乎三分之一的村民。因為小艾的技術好,也因為在這個稍顯破舊的小屋子裏,有滿滿的人情味。
    宋向文一家先是開了一間單間,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洗完澡穿上衣服,出了浴室坐在長椅上等著剪頭發。劉二姐和宋婷的頭發長,兩個人好幾年才會剪一次,宋向文和宋召華就不一樣了,必須一個多月就要花費五元剪頭,要不就太長顯得沒有精神了。你一言我一語和剃頭推子嗡嗡的工作聲中,十一點鍾宋召華一家才慢慢悠悠的走出了理發店,而十一點的理發店,還是坐滿了人,年底的這幾天,好像全村的人都會光顧這個小店。
    臘月二十八,從早上七點到晚上十一點,就這樣過去了......
    臘月二十九,宋召華騎著他的濟南輕騎去大舅子劉明家帶回來了三掛鞭炮,一掛晚上六點接年放,一掛十二點過年放,一掛初二晚上送年放。劉二姐則把屋子裏麵瑣碎的家務給打掃幹淨了,桌子上的瓜子皮和灰塵,沒有歸置到位的日用品,門縫窗戶縫裏麵的灰塵,都被劉二姐用破舊衣服剪成的抹布擦拭幹淨。一天下來,看著都是一件件小工作,但劉二姐卻已經累得筋疲力盡,“安陽來,累死我了,別看活是小活,能都幹下來,也得花大功夫。”晚飯的餐桌上,劉二姐這樣告訴兩個孩子。今天的宋向文,父母都在家,姐姐宋婷不管自己,爸媽也知道宋向文出去玩一定是去找程鴻,他們放心程鴻會保證自己孩子的安全,所以就安心地讓宋向文出去玩了一整天。這一天,宋向文和程鴻、孫奧、宋飛揚四個人放完了四條海陸空炮仗,一條是宋向文從大舅劉明家帶回來的,一條是宋飛揚出錢到街上買的,兩條是孫奧家裏帶出來的。程鴻的爸媽管的嚴,不讓他放這些東西,隻買了一些能呲花的,白天放起來,沒什麽意思,就沒放。從早上臉上被劉二姐塗滿雪花膏,到晚上灰頭土臉一手炮仗味的回到家,宋向文除了中午吃飯,一天就沒回過家。這一天,真可以說的上是這一年最有意思的一天。他們用炮仗把該炸的都炸了,除了雪堆、鐵盆、牛糞,還有程鴻家西邊放牛的老王家的牆壁,他家的牆不是水泥而是黃土壘起來的,用炮仗一炸,就像是放了煙霧彈一般。日出月落,大年三十在孩子們的殷切期盼中來到了這片土地。上午,宋召華踩著桌子把一幅大大的年畫掛在了飯櫥上,上麵繪畫著的是一個大家族過年時欣欣向榮的景象,最高處一家之主的一對老爺爺奶奶微笑的看著自己的子孫,代表了一代代綿延不息的家庭傳承。掛完了畫,宋召華裝了一塑料袋的紙錢,揣著一瓶酒,和宋向文二爺爺家的兩個叔叔去東河東岸的公墓上墳,也就是劉二姐解釋的“要把老祖宗請回家過年了!”回到家,劉二姐已經弄好了漿糊,火紅的春聯,在宋向文和宋婷的歡笑聲中被刷滿漿糊,再被小心翼翼地貼在大門、房門、玻璃窗、手扶拖拉機上。小小的農用民宅,被無數的福字包圍,升起來的炊煙,是劉二姐在廚房裏忙活著做給年飯,一種用小米、菠菜、大米、豆腐做成的飯。
    自從宋婷出生,宋召華和父親宋立典分家之後,過年也就分開了,忙活完自家,宋召華帶著宋向文幫著父母家貼上了春聯,並且給了母親朱秀蘭二百元的過年錢。再去東胡同頭上的小叔家裏幫他們把空房子掃掃,貼上春聯,一天的忙活基本就結束了。隻要等著晚上六點迎接新年、看春晚。
    劉二姐和宋婷包了整整一百二十個餃子,四十個六點吃,八十個年夜吃。年夜裏吃的餃子,在宋向文的老家有一種習俗,一定要包上八個或者六個一毛錢硬幣、大棗、年糕、豆腐。誰在年夜裏吃到的越多,誰的福氣就越多。
    下午六點,天空已經完全黑了,此起彼伏的炮仗聲在宋莊響起來。坐在炕前馬紮上看電視的宋召華放下了手裏的瓜子,對著炕上正迷糊要睡著的劉二姐說了一聲“起來下餃子吧,迎年了。”
    升起了灶台裏麵的火,宋召華在每個門的門口燒了紙錢,在掛著年畫的飯櫥和擺在院子裏的四方桌的香爐裏一個上了三柱香,點上蠟燭,拿起來一支鞭炮。在這個過程中,宋向文蹦蹦跳跳的跟著父親,他最喜歡看父親這樣子忙活著,這樣的忙活,是代表著要過年,對於一個孩子的吸引力,在此時此刻比玩具還大。放了鞭炮,整個宋莊的空氣裏都有了一股子火藥燃燒的“香味”,地上一層破碎的紅色鞭炮殼子。稍微吃了幾個餃子,慢慢悠悠的等到八點,春晚開始。每年宋向文都會暗下決心一定要守歲到十二點,但是每年都在十點左右就會困得睡著,等到十一點半才被劉二姐叫醒。今年也不例外,正聽著電視裏舞台上的音樂,宋向文依偎在劉二姐的懷裏,漸漸的進入了夢鄉。夢裏有什麽呢?有壓歲錢,有糖果,有巨大的炮仗,有嶄新的衣裳......“文文,起來吧昂,跟你爸爸出門放鞭吧,快十二點了。”
    還在睡夢中的宋向文被劉二姐輕輕叫醒,“啊,要過年了,這就要過年了。”宋向文尋思著這也太快了,不是剛才還在看春晚嗎?旋即翻身下了炕,披上了宋召華的外套,蹭蹭向屋外跑。宋召華正在門口燒著紙,應年燒一次,過年燒一次,送年燒一次。“來了,來,把鞭掛在杆子上,一會兒我燒完這幾張紙就放。”宋召華把手裏的鞭炮遞給宋向文,用腳挑了挑地上燃燒的紙錢。
    “你點?”宋召華一邊把燃燒的香往宋向文手裏遞過去,一邊笑著對兒子說著。“誒誒誒,我不敢!”宋向文嚇得連連後退,他放小的還行,這種鞭炮這麽大,個個都比大地紅還大,他怎麽敢放。“後退一點昂,我要點了。”宋召華眯著眼睛,用手托起來鞭炮有引信的一段,用香往引信頭上戳。“呲~~~”引信燃燒的聲音響起,宋召華轉身向著宋向文跑過去,宋向文已經站在了距離鞭炮十米開外的地方,捂著耳朵,遠遠的看著父親的動作。
    “啪!啪!......”急促的響聲響徹了宋向文家所在的胡同,響徹了整個宋莊的後街,響徹了宋莊,響徹了這片平原。閃耀的光,照亮了胡同裏麵每一處黑暗的地方,照亮了街道,照亮了一家人來年的生活。鞭炮響完,火藥的味道又一次直衝鼻腔,刺激的味道讓宋向文偏頭歪向一邊,他看到了別人也在門前放著鞭炮,聽到了他們鞭炮的響聲,看到了發出的火光。像是被鞭炮聲圍繞,宋向文聽到哪裏都是劈裏啪啦的聲音,它們都來自宋莊,更遠的地方,他聽不見,那些地方也會有人放鞭炮嗎?會的,有人的地方,就有人對生活的期望,就有響徹耳畔的清脆,就有人們為了生活而努力的身影。
    回到屋子的宋向文,脫了鞋子,上炕,對著已經在炕上的劉二姐跪下,磕下一個頭,說到“媽,過年好!”“誒,過年好!”劉二姐臉上笑開了花,應著兒子。“爸過年好!”宋向文轉了轉方向,向著剛進門的宋召華同樣磕了一個頭。“誒,過年好!”宋召華應著兒子,從衣櫥頂上拿下來他珍藏的好酒。“爸爸,過年好!媽,過年好!”宋婷的聲音伴著春晚的笑聲、伴隨著劉二姐的應和、伴隨著宋召華的回應、伴隨著外麵還沒有停下來的鞭炮聲。
    哈,過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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