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早了吧？”
    看到麵前厚厚一摞的語言書籍，諾亞隻覺得頭皮上的龍鱗都要炸了。
    “早？已經夠晚了，你知道星輝高塔正式成員的孩子，平均識字年齡是多少嗎？”
    送來大量書籍的瑟琳娜反問道，不等諾亞回答，便給出了答案，
    “九個月。
    在星輝高塔法師學院中，年滿一歲的孩子已經熟練掌握通用語，天賦不錯的孩子，還會使用精靈語、矮人語、巨人語以及龍語，可以用於日常交流。
    而我在同樣的年齡，還熟練掌握了妖精語，元素語，深淵以及地獄語。
    與我相比，小格溫已經足夠幸福，我對她也非常寬容。
    可我對她不會縱容，更不會溺愛，這是在浪費她的天賦。
    現在，她該開始學習了。”
    “這麽小的年紀，開始學習語言文字，也不是問題，隻是課程是不是應該調整一下？這看起來也太累了。”
    諾亞提出了意見，瑟琳娜除去帶來書籍以外，還有與之相應的課程安排，密密麻麻的表格，喚起了金龍腦海深處，都快要湮滅的隱藏記憶。
    “諾亞，如果你能夠讓小格溫擁有與你一樣的天生傳承，不要說調整課程，即便是廢除所有的課程也可以。”
    金龍無言以對。
    “現在我隻有一個問題，你能夠擔任格溫的語言老師嗎？我沒有時間教她這種基礎課程，你不願意，我就隻能為她聘請老師。”
    “我可以當她的龍語老師。”
    諾亞猶豫了一下，最後給出回答。
    金龍自打出生以來，幾乎就沒有吃苦受累，最累的時候，也不過就是承接了魔像核心的製造工作。
    可即便如此，他每天也隻需要抽出不到半天的時間，隨意雕琢一下，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交差了，這就是他最忙碌的時候。
    現在，要是真答應當格溫的全語言課老師，那真的是從早到晚，一刻都不得停歇了。
    這樣的生活，對於諾亞來說太遙遠，太陌生，太恐怖了，隻是稍微想一想，金龍都是下意識地抵觸。
    “行。”
    瑟琳娜沒有說什麽。
    當天，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一群長袍形製統一的法師，沐浴黃昏餘暉，進入公爵府。
    諾亞對這群人沒什麽印象，非要說的話，那就是這群人麵容不一，可卻都給人一種刻薄古板之感，一眼望去就沒什麽好感，再者就是他們身上的法袍有些好看，像是有星辰閃耀的夜幕。
    星輝高塔
    這些人大概就是來自養母提及的法師組織，教導第三代奧古斯都的，自然不能是來曆不明的野法師。
    諾亞對這一組織沒什麽了解，因為金龍的傳承之中並沒有相關描述。
    不過也正常，即便是有傳奇鎮守的勢力，如果沒有傳承三千年以上的曆史，那也沒有資格出現在金龍傳給後代的記憶當中。
    伴隨著這群星輝法師的到來，屬於格溫德琳的噩夢也正式降臨，這才剛剛年滿周歲的孩子，每天需要學習三門不同的語言課程。
    可以說，除去吃飯睡覺以外，剩餘的所有時間，都是在上課，接受新的知識，偶爾可以休息一會兒，但也僅限於休息。
    生活的驟然轉變，讓格溫德琳極其不習慣，這樣的學習安排，實在是太具有壓迫性，有一種窒息感。
    可是小格溫不論如何哭鬧，也沒有誰能慣著她，該上的課一定要上，哭也是一樣要上。
    諾亞雖然看著有些於心不忍，但卻也沒有阻攔的資格，養母一句話就能懟得諾亞答不上來。
    “小格溫現在隻有兩百歲的壽命，不到你的零頭，你覺得她有資格跟你一起玩嗎？”
    無法改變環境的情況下，就隻能夠被迫去適應環境。
    發現哭鬧無用的格溫德琳，隻能夠被迫去適應新的生存環境，哪怕這種環境對她而言，稱得上是殘酷。
    “居然適應了！”
    諾亞對於女孩的變化隻覺得不可思議，小格溫的接受能力確實強得離譜，不能以世俗的標準去看待她。
    格溫德琳可是得到了作為天才的瑟琳娜親自認證，諾亞為此還去找過泰德爾，詢問他幼年時期的生活，
    “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跟我說過了，我沒有施法天賦。”
    看著自己不過一歲的女兒經受堪稱酷刑的學習生活，泰德爾也是一臉心疼，同時也解答了金龍的疑惑，
    “所以我小時候的生活很輕鬆，還是滿七歲後，我自己主動去尋找父親，這才掌握了呼吸法，修煉出鬥氣。”
    “你現在是什麽心情？”
    諾亞詢問跑回來看望女兒的青年。
    “慶幸吧，如果是我經曆這樣的生活，我大概已經崩潰了。”
    泰德爾的神情很是複雜，因為他嚐試著將自己代入進去，卻發現自己絕對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可是他的女兒不僅抗住了，而且適應得很好。
    “格溫是天才，非常出眾的天才！”
    “我知道。”
    青年緩緩點頭，對於父親而言，這無疑是一件非常令人高興的事情，
    “她比我更優秀。”
    沒有任何人可以動搖瑟琳娜的安排，心疼的泰德爾試圖為自己女兒說情，爭取更多休息時間，毫無意外地遭到了訓斥，被扔了出去。
    伊蒂絲倒是沒有學習丈夫，試圖幹預女兒的學習計劃，隻是回來的次數變得更加頻繁了一些，有時候晚上幹脆就不回去了，陪伴在女兒身邊。
    可是，伴隨著格溫德琳的長大，適應力以及學習能力增強，她的課程表也隨之一同發生變化。
    最令諾亞覺得離譜，有些無法接受的是，大量的安神藥劑以及營養補劑也進入到了小格溫的學習安排中，其目的在於縮短吃飯以及睡覺所用的時間。
    “你瘋了嗎？這還是個不足兩歲的孩子！她是你的孫女，不是機器！”
    諾亞再次對養母的安排提出質疑。
    “我小時候就是這樣熬過來的，我特意在她飲用的藥劑裏麵增添了一些甜味，可沒有我喝的苦澀。”
    這是瑟琳娜的回應。
    金龍倍感惱火，隻能夠在自己的課程中對小格溫多一些照顧。
    “龍爸爸！”
    小女娃滿懷喜悅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殿堂中回蕩，本來還挺著筆直腰背的格溫德琳，頓時就放鬆下來，緊繃的小臉也露出了笑容，卻是難掩疲倦。
    “上一堂高等精靈語學得怎麽樣？感覺累不累？要是撐不住的話，你可以睡一會兒。”
    諾亞對於張口就喊自己龍爸的小女鵝，自然是格外寬容，這可是抱著他尾巴長大的小家夥。
    “嗯，今天還好，不是很困。”
    小格溫一臉乖巧地搖搖頭，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這是她在其它語言老師的課堂上，絕對不會露出的表情。
    因為那些老師太過嚴厲，刻薄古板得像是執行某種命令的魔像一樣。對於她的一言一行都有嚴格規範。
    “你又喝了海洋之心藥劑？”
    諾亞通過空氣中殘餘的氣味作出判斷。
    那是養母瑟琳娜提供的安神藥劑之一，其作用就是消除疲勞，減少睡眠時間，還對精神力有輕微增強作用，可以長期飲用，而且還對輕微外傷有很好的治愈效果。
    不過沒人會將之用於外傷，因為這種藥劑價格昂貴，在安神藥劑中性價比不高，不過除此之外，它沒有任何缺點，因為不產生耐藥性。
    “今天是酸酸甜甜的樹莓味。”
    小格溫向金龍分享自己品嚐到的藥劑味道，顯出很開心的樣子。
    “成熟的樹莓味道更好，沒有一點酸味，我讓妖精們去給你采一些，等你下課休息的時候可以嚐嚐。”
    諾亞看著坐在位置上，沒有挪動的小家夥，感覺有些奇怪。
    因為往日間，隻要他進入這間被作為教室的殿堂，小家夥一定會撲上來，可今天卻是老老實實地坐在位置上，有些不太尋常。
    “你的手掌怎麽回事？”
    察覺不對勁後，金龍觀察之下，目光便看向了小格溫緊緊攥緊的小拳頭，他察覺到了一縷不同尋常的氣味。
    “我沒事，龍爸爸。”
    小格溫攥著拳頭不鬆開。
    “疼不疼？”
    諾亞語氣溫和，他已經“看”到了，
    “是不是很難受？”
    “嗯！”
    不過一歲多的小女孩，哪有什麽韌性，心中最為親近的金龍如此關懷，便再也忍不住了，小嘴一癟，豆大的淚珠就開始滾落。
    “來，讓我看看。”
    在諾亞帶著暖意的語氣中，小格溫漸漸鬆開了五指，掌心中的兩道血痕便再也藏不住了，不過血痕之上，還覆蓋著一層淡淡的水膜，
    “這是怎麽回事？”
    金龍的語氣未有任何變化。
    “我默寫遠古精靈文寫錯了，老師打了我兩下。”
    小女娃的語氣有著說不出的委屈，聲音中逐漸帶上了哭腔，
    “可是他隻教了我一次，我真的記不住啊，嗚嗚嗚～”
    “你往手心上灑海洋之心，是為了掩蓋氣味，不讓我發現嗎？為什麽不想告訴我？”
    諾亞龍瞳的色澤逐漸變得幽深，不過小女娃並未有任何察覺。
    “我不想讓你擔心哇。”
    “沒事的，不疼。”
    諾亞伸出龍爪，潔白無瑕的光澤在他的指尖亮起，血色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除了這名精靈課老師以外，還有其它老師體罰過你嗎？”
    “沒有。”
    小格溫搖頭，傷口愈合讓小女娃臉上露出了舒服的神情，隨後便是困惑，還有巨大的委屈與難過，
    “龍爸爸，我是不是很笨啊？新來的米卡爾老師，說他沒有教過像我這麽笨的學生，連最簡單的遠古精靈文都記不住。”
    “當然不是，他是胡說的，你可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你怎麽可能會笨呢？是因為遠古精靈文太難了，隻看一次的話，我也記不住啊。”
    諾亞安撫道。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最古老的精靈文蘊含近似於魔法符文一樣的力量。倒不如說，魔法符文就是由這些最初，也是最古老的文字演化而來。而這些蘊藏力量的古老文字，本來就是難以理解且難以記憶的。
    “今天不上課嗎？”
    小格溫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同，看向環繞她，與她閑聊的金龍，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今天休息。”
    “可是……”
    “課堂上，老師說了算。”
    諾亞的聲音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柔和力量，在這股力量的影響之下，與金龍閑聊的小女孩，卻在不知不覺中，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當小格溫發出勻稱呼吸的一瞬間，剛剛神情還滿是柔和的金龍，瞬間變了顏色，那雙暗沉的金黃龍瞳中，有紫氣升騰，鱗片縫隙間，有金色火光閃耀。
    “從今天開始，你就隻有我這一位老師了。”
    金龍離開教室，直奔星輝高塔法師的居住地。
    “米卡爾在哪？給我滾出來！”
    身長近二十米的龐然大物，從空中展翅落下，發出近乎咆哮一樣的怒吼，其威勢是尤為驚人的。
    “諾亞閣下，你尋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一名與小格溫擁有相同銀質發色的青年法師，穿著星輝法袍，從屋舍中走出，神情淡漠地仰視金龍，細長的尖耳道出了他的身份。
    一位血統純粹的高等銀月精靈
    “誰允許你以體罰的方式授課？”
    諾亞的龍瞳已經化作紫金色澤，隻看這名法師的血統，就知道小格溫為什麽會受罰了。
    雖然隻是繼承了四分之一的高等精靈血統，但小格溫的容貌卻與母親以及祖母一樣，近乎完美無瑕，就算是跟高等精靈相比，也不會遜色。
    不過除去發色以外，她再也沒有任何精靈特征，這樣的精靈混血，在某一部分純血精靈族眼中，就是玷汙種族血脈的劣等種。
    “瑟琳娜女士允許我們以在學院的教學方式，教導格溫德琳小姐的學習課程。”
    即便是麵對金龍的質問，精靈法師米卡爾也是不卑不亢地回應，怡然無懼。
    不過是連類人形態都沒有的少年金龍而已，空有龐大的軀體，又能奈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