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至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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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異國遺忘的女人飄落的紅紗巾 ) 《長篇小說》 作者;王步雲
    引子
    一九四五年八月末的一天早晨,天空陰沉沉的,淅瀝的雨點輕輕地落著。
    北方日本空軍飛行大隊正在召開緊急軍事會議,大佐野川宄二沮喪的說:“天皇陛下宣布投降,我們飛行大隊八點鍾執行緊急撤離任務。
    他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說:“還有半個小時時間,大家去做準備吧”。
    少佐田三次郎急步趕回家,見到妻子崗美惠子正流著眼淚在給女兒田美櫻子胸前纏著白布條子,她對女兒說:“聽媽媽的話,等飛機起飛時,你就沿著門前那條大路一直向前走,到了城裏一定要活下去,等著媽媽來接你。記住,你的中國名字叫田壯。”
    田美櫻子說 “媽媽,你為什麽不帶著我一起走呀?為什麽給我身上纏白布條子呀?”
    崗美惠子:“孩子,媽媽是特工人員,軍人必須服從命令。你是女孩,給你身上纏白布條子,是怕你遇到壞人欺負你,等你長大了就懂得了。”
    田三茨郎歎氣搖頭的掏出手槍,閉上眼睛......
    崗美惠子緊緊抱著女兒,瞪著血紅的眼睛說:“孩子是無辜的,她出生在中國,會流利的中國語言,我相信她一定能夠活下去。”
    “別想的那麽好,落在中國人手裏,她死的會更慘!”田三茨郎向棚頂開了一槍跑了出去。隨之陸續響起了槍聲。
    飛機起飛了,田三茨郎奉命炸毀燃料庫,他駕駛著飛機在空中盤旋,一聲巨響,燃料庫火光,隨後傳來女人和孩子們的哭喊聲。
    田美櫻子看著火光,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耳邊想起媽媽的聲音:“你一定要活下去,媽媽一定會來接你!”她相信媽媽,她咬著嘴唇,呼喊著媽媽,向著城裏的方向跑去,嬌小的身影漸漸的消失了......。
    第一章
    草原屯隻有幾十戶人家。坐落在嫩江支流小河邊廣袤的大草原上。這裏景色迷人。是天然的牧場。
    清晨,大草原蘇醒了。勤勞的人們起的很早。家家戶戶土房升起了嫋嫋的炊煙。
    李誌強趕著羊群到小河邊去放羊。羊吃了帶露水的青草。可長膘呢。他是個隻有七歲的男孩,濃眉大眼,臉龐微紅,是個健壯的孩子
    他坐在小河邊。向遠方眺望,這裏的景色美極了。大草原散發著撲鼻的謦香。
    &n多高了。夏天一片綠色,像楊波的大海。到了秋天,滿目金黃。如滾滾的麥浪,
    他又把目光轉向那雄偉壯觀的嫩江大橋,太陽升起來了,給這裏披上了彩衣。江水歡歌,捕魚的鳥兒時而紮進水裏,時而高飛鳴叫著在藍天盤旋翱翔。大橋不遠處的土崗上那一顆顆結滿果子的山裏紅樹,在晨霧的僚繞下忽隱忽現。像裹著睡衣的少女慢慢伸展的腰姿。
    他愛這裏的大草原,愛這裏的一切,更愛這有著美麗傳說的小河。
    忽然傳來姐姐李春花的喊聲,誌強,聲音甜美。像草原上的鳥兒在歌唱
    李誌強迎了過去,‘姐姐,有事嗎’?
    李春花忽閃著好看的大眼睛,喘著粗氣說。“爺爺的病情加重了,媽媽讓你回去照顧爺爺。我不方便,我來替你放羊”。“哥哥呢?李誌強表情不高興的問”’。李春花:“哥哥說他肚子疼,在被窩裏躺著呢”。李誌強不願意離開這裏,他喜歡放養,更喜歡看草原初升的太陽。他不放心姐姐,“那我回去了,姐,你小心點兒哦。有時會有狼的”。李春花笑著,你就放心吧,等會兒媽媽也會來的。再說了,有大黃狗陪著我呢,李誌強小跑。青草地的露水濕透了他的褲腿和鞋。爺爺才60歲,原本身子骨很硬朗,結實的。不知為什麽患上了半身不遂,癱在床上。一刻也離不開人。已經快兩年了,可把一家人愁壞了。
    張傑是個勤快,賢惠,漂亮的女人,她個子不高。麵龐黑而消瘦,才30歲。眼角就出現了魚尾紋。
    “媽媽,我爸爸呢”,李誌強焦急的說,
    張傑說:“你爸爸去找崔半醫,你崔叔去了”。
    崔半醫本名叫崔誌偉,獨身。住在屯東頭靠邊兒的一間半小土房。是逃荒過來的,大家幫助他蓋起了土房子。他中等身材,眼睛不大,但是有神,博學多才。對中醫頗有研究。誰家有個大病小災的都找他。在這一帶有點兒小名氣。有人稱他為崔大夫,他總是笑著說。我稱不上大夫。如果你們看得起我,就叫我崔半醫吧。後來人們就習慣地稱他為崔半醫了,他最大的嗜好就是拉二胡。還時不時喊兩嗓子,農閑時屯裏的男男女女,老人,孩子,都到他那裏。嘮家常,叫他拉二胡。唱小曲兒,
    他23歲了。從不提自己的過去。也不成家。好心人總想給他張羅個女人。可他總是搖頭。他雖是個逃荒過來的人,但從他的儀表,舉止看他,絕不是普通的老百姓。總之,在他的身上一定有故事。
    很快,李務農來到了崔誌偉的家。還沒等他開口,崔誌偉就說:“李大哥,我知道你來一定是為了老爺子的病情,走吧,我盡力而為”。
    李務農難為情的說:“大兄弟,麻煩你了”。他歎了口氣。看著這小土房屋裏的日子過的太苦了。鍋台連著土炕。一被一褥。連個坐人的凳子都沒有。
    崔誌偉笑著說:“大哥,我覺得現在日子過的挺好的。別擔心我,快走吧。看病人要緊”。
    張傑見到崔誌偉來了,熱情的說:“大兄弟。還沒有吃早飯吧?你別見怪,鄉下人早飯也沒啥好吃的,你就在這兒吃頓便飯吧”。
    “不急,先給老人家看病”。說著崔誌偉坐在老人麵前,把老人家的左手放在脈枕上切脈!
    老人家有肺火,心髒供血不足。人老啦,就怕有病。尤其是這種偏癱,這種病是血壓高引起的。一般也有遺傳的因素。要想治愈很難。折磨人呐,隻能靠調理。除了用藥治療,精神,飲食等方麵也很重要。平時要多曬太陽。接地氣提高免疫力。不能總是躺著,要勤翻身,被褥保持清潔,千萬不能染上褥瘡。
    鄉下人實在。崔誌偉在他的家吃了早飯後說:“老人家還是到城裏找名醫看看。最好到醫院西醫全麵檢查一下身體。鄉下人進趟城不容易,幾十裏的路,坑坑窪窪的。車上要多墊些幹草,鋪上被褥,老人家怕顛簸呀”。他給老人家開了中醫藥方說:“到城裏,找家名中醫。把我開的藥方讓名醫參考一下”。
    李務農接過藥方,輕籲了一口氣。
    聽說要到城裏去。李誌強高興地往馬車上鋪幹草,拿被褥。張傑忙著給老人用早飯。他是個孝順的兒媳,一日三餐,像對待孩子一樣的。一口一口的給老人家喂飯。老人家雖不能言語?可眼睛裏總是含著淚花花。
    一切準備好了。李務農對張傑說:“我和誌強到城裏給爸爸看病,家裏的事兒你操心了”。
    張傑說:“你就放心的去吧。把錢收好,幹糧都帶足了。一定要治好爸爸的病,一定要給爸爸的病好好看一看。記著給爸爸買些熱麵,軟食,易消化的吃。天黑前趕不回來,就住店。鄉下人很少出遠門兒。他們戀戀不舍的”。
    快立秋了,微風吹來有些涼意,李務農不時的給爸爸掖著被子。看著老人眼裏的淚光。他懂得老人在想什麽。他是多麽的希望自己快些好起來,哪怕是能自理。實在是難為孩子們了。李務農抹了把眼淚說:“爸爸,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把你的病治好的”。
    李長友吃力的點了點頭。他太愛這個家了。特別是對兒媳,在他的心裏,兒媳就是他的親閨女。
    李誌強趕著馬車。不用揚鞭。棗紅馬一路小跑著。像是懂得主人的心。噠噠噠的馬蹄聲驚破了平靜的大草原。鳥飛蛙鳴,草兒芳香,花兒撲鼻令人陶醉。
    李長友養仰在鬆軟的車廂裏閉著眼睛,舒適極了。像是在波浪裏的船兒——。
    張傑是個閑不住的女人。她做好了午飯,把玉米餅子,炒土豆絲和炒白菜片裝在飯盒裏,帶上一壺白開水去給女兒送飯。他記著男人說的話。拿起大扇刀,其實,男人不說他也會這樣做的。邊放羊,邊打養草。
    女兒李春花像蝴蝶似的。翩翩飛來。咯咯地笑著說:“媽媽給我帶什麽好吃的”?……
    張傑愛憐地撫摸著女兒的濃密的秀發。歡喜的看著他頭上插著的紅,黃色的野花說:“有啥好吃的?普通的農家飯菜”,他用手摸著野花說:“我女兒本來長得很俊。再配上這些好看的花兒。可稱得上草原的小公主了”。
    李春花高興的在大草原跑著,咯咯的笑著“我是大草原最美麗的小公主”。
    張傑的眼裏含著幸福的淚花,看著眼前的女兒,是啊。這是一個母親最幸福,向往的時刻。女兒是母親的希望,是生命的全部。
    不知什麽時候,李春花手裏拿著在小河裏洗幹淨的苣蕒菜“媽媽開飯嘍”。
    “媽媽忘了帶大醬啦”張傑笑著說。
    沒有大醬照樣吃的香,李春花笑著說。
    是的,坐在鬆軟的草坪上。咬一口新出鍋的玉米餅子,再吃上一口野菜。那味道鮮美極了。李春華撒嬌的依偎在媽媽的懷裏。看著眼前平靜的小河流水。“媽媽,這麽多年來你窩在這個大草原不感到寂寞苦嗎”?
    張傑平靜的笑了。“要說不寂寞不苦,那是瞎說。這裏的生活太單調了。放羊,打羊草,種地,起早貪黑,累的直不起腰來。你看你爸。才30歲出頭就彎了腰。臉嗮的像咱這裏的黑土地。媽媽也快成老太婆了”。
    他歎了口氣。“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寂寞是瞬間的,快樂是長久的。人無論生活在哪裏,都有不開心的時候。啥事兒都得向前看。往前走。這樣活的才有奔頭”。他看著九歲的女兒身材豐滿。很快就長成大姑娘了。草原的風雨,草原的生活,塑造一個美麗活潑多姿的草原女兒。他決心要給女兒美好的人生。他懂得女兒的心。很想到外麵闖蕩一番,他不屬於大草原。
    李春花在媽媽的懷裏撒嬌。撒不夠的嬌。張傑也舍不得女兒離開自己的懷抱。他們就這樣靜靜的。靜靜的坐在小河邊。聆聽浪花在密語,輕歌。講述著人生的故事。
    好長好長的路。李務農他們終於進城了。他們輕虛了口氣。
    李長友仍在馬車廂裏仰麵躺著,似睡非睡。像是失去了知覺。
    李誌強輕推了一下李長友說:“爺爺進城了。快看,城裏好大呀,房子那麽高,那麽多。啊,第一次進城。一切都是那麽的神奇。人流湧動,車水馬龍,商場百貨大樓。
    已經中午了,李務農找到了一家小飯館兒,要了三大碗餛飩。這玩意真好,香噴噴的,連湯帶水還便宜。他把帶來的玉米餅子放在飯桌上。“誌強,你先吃著,我去給你爺爺喂飯”。說著。他端了碗餛飩出去了。
    李誌強說:“爸爸我很快就去找換你”。
    午飯後他們打聽到了一家醫院。這是他們第一次到醫院裏去看病。一切都是陌生的。是一位好心的女護士,領著他們去掛號就診。
    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醫生看了看李長友,搖了搖頭說:“患上這種病是很難治愈的”。他用聽診器聽老人的前胸後背,又看了看老人的嗓子,測量了血壓後才慢條斯理說:“高血壓用些降壓藥治療吧”。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兒,“這種慢性病建議。用中醫調理維持吧”。
    李務農焦急的說,中草藥我們也服用了不少。可是效果不大。醫生,有沒有特效藥治療呢?
    醫生無奈的搖了搖頭。
    出了醫院,李務農他們好不容易打聽到了一家,知名度很高的。祖傳私人中醫診所, 老中醫麵目和善,切脈非常認真。不允許有人插話。幾分鍾後。才輕鬆的說:“高血壓,虧氣。心髒供血不足,用藥調理吧”。
    李誌強焦急的說。老中醫,我爺爺的病啥時候才能治好呀?老中醫歎了口氣說:“病來如山倒,去病如抽絲。慢慢的調理吧”。
    李務農從衣兜裏取出來崔誌偉開的中藥處方對老中醫說:“,麻煩您看一下這個處方和我爸爸的病對症不”。
    老中醫耐心的看了幾遍。驚訝的說:“這個中藥方開的對症。這一定是一位醫術很高的名醫開的處方。就按照這個處方抓藥去吧”。
    取完了中藥,李務農自語:“崔半醫呀崔半醫。看來不能再叫你催半醫了”。
    離開了中醫診所,他們在回家的路上見到三個髒兮兮的孩子,在垃圾堆裏找著什麽,不時的放在嘴裏頭吃。
    李誌強跳下馬車好奇的去看,原來他們在白菜葉子裏麵挑著幹淨點兒的葉子吃。這三個可憐的孩子呀!大一點兒的也超不過十歲,最小的,也隻有五六歲吧。個個長頭發,衣著露體,分不出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李務農著急的說:“誌強,有什麽好看的?這年頭苦孩子。沒人管的窮人多著呢”。
    李誌強回過頭來看著爸爸。又看了看這三個可憐的孩子。心裏有股說不出來的滋味。是從來都沒有這種感覺的。他毫不猶豫地從布袋兒裏取出來三個玉米餅子。分給了他們說:“吃吧,香著呢”。
    那兩個大一點兒的孩子搶過玉米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那個最小的孩子拿著玉米餅子並沒有急著吃,而是眼淚汪汪的看著他。這時候,那個年齡大一點兒的孩子搶下他的玉米餅子,跑開了,他沒有去追。而是繼續的在白菜葉子裏。尋找幹淨一點兒的白菜葉兒吃。
    這是個多麽老實可憐的孩子呀,李誌強不管爸爸同意不同意,又取出了兩個玉米餅子。給了他。
    他高興的給了李誌強一個難以忘懷的微笑。
    張傑輪起大扇刀,唰唰唰地打著羊草。那架勢,那快步向前移動的腳步一點兒也不比健壯的男人差。
    “媽媽歇會兒吧,別累壞了身子”。女兒李春花跑了過來。
    張傑擦了把臉上的汗,“還是女兒心疼媽媽。鄉下人沒有那麽矯氣,媽媽結實著呢,幹活兒是累不出病來的。可閑卻能閑出病來”。
    李春花嫣然一笑。還真沒有聽說過。那我爸的腰是閑出來的嗎?
    張傑點了一下女兒的額頭說:“我女兒的小嘴兒就是厲害”。
    媽媽,你歇會兒,我來打羊草。李春花說著搶下媽媽手中的大扇刀。揮舞了起來。那左右搖擺的身子像是在跳草原舞。那大扇刀刷刷刷的割草聲音,更像是舞池中的交響曲。
    張傑淚眼心疼的看著女兒的身影,女兒還不到十歲。大草原養育著他的兒女壯著呢。一般像他這麽大的孩子。都差不多頂一個成年人勞動了。
    太陽快要落山了,他們這才想起了回家。是啊,勤勞的草原人幹起活兒來,把什麽都忘了。對於他們來說,在大草原裏生活。也是一種享受。
    羊群似乎懂得了主人的心思,咩咩地叫著。集中在一起。忠實的大黃狗在羊群外圍守護著。時刻警惕著野狼襲擊羊群。
    到家啦,大而寬敞的羊圈是用木棍兒和樹枝。圍起來一人多高的柵欄。即使是這樣,有時狼在夜間還想著法子闖進去禍害羊呢!
    大草原人們的夜生活開始了。家家屋頂煙囪濃煙飄向空中,張傑腰間係上圍裙,忙著做晚飯。他心裏想,看來男人他們進城今天不能回來了,幸虧他們帶去了足夠的幹糧。
    天黑了,李春花在外邊回來不安的說:“媽媽,我爸他們怎麽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我爺爺的病,看的咋樣了”?
    張傑:“看來他們今天不能回來了。不用擔心,你爸錢帶的足著呢”。
    李誌剛伸著懶腰:“媽媽說的對,他們今天一定在城裏住下了,我爺的病嗎,在大醫院會有好辦法治療的”。
    張傑不悅的看了他一眼:“你的肚子疼好啦。躺了一天。你這個當大哥的,啥事兒都不靠前。往後和你弟弟妹妹學著點兒”。
    李誌剛:“哎呀別說,你不提我都忘了,這肚子又疼了起來。他做了個鬼臉兒,手捂著肚子。又跑到屋裏去了”。
    這時崔誌偉來了。嫂子:“大哥他們還沒有回來呀”。
    張傑說:“可不是嘛,看來今天他們是不能回來了。真讓人惦記”。
    崔誌偉說:“進趟城裏不容易,人生地不熟的。嫂子,你就放心吧,老人家的病情會有好轉的。這次進城給老人家身體全麵檢查一下,往後我們就心裏有底了”。
    張傑笑著,其實我們打心眼兒裏信得過你。這兩年虧了你用中藥調理,病情好轉了許多。
    崔誌偉搖頭,“我可不行,不是專職醫生,隻是從小喜歡讀醫書。和老中醫學了點兒治療一般常見小毛病罷了”。
    您太謙虛啦。自從您到這裏幫了鄉親們多少忙!誰家有那個大病小災的,不都是你給看了嗎?不是給治好了嗎?張傑感激的說。
    隻要鄉親們信得過我,我會盡力的。我從小就跟爸爸學醫。立誌當個好醫生,治病救人。可命運哎。崔誌偉的眼睛紅紅的,表情充滿了難以平靜的仇恨。
    晚飯後,張傑的心裏有些不安了起來。男人不在家,擔心羊群的安全,特別是在下半夜,狼群鬧得最凶。女兒李春花懂得媽媽的心裏想著什麽,他說:“媽媽別怕,有我呢。木棍,煤油燈我都準備好了,還有點火把的幹草。這些都是嚇唬狼最好的辦法了”。
    說來也怪。男人不在家越是擔心的事兒。他來的越快。天黑不久。狼群就開始嗷嗷的叫了起來。李春花畢竟是女孩子家。嚇得撲在媽媽的懷裏。
    張傑緊摟著女兒。孩子不怕,有媽媽呢,不管啥時候。你都不能出門外。。
    這時候李誌剛手裏拿著大扇刀,站在大門口像個男子漢。你們都別怕,有我呢。
    張傑透過窗亮向外麵看,夜真黑。星光下的狼群向羊圈摸去。是幾隻,看不清。大黃狗豎起耳朵汪汪的叫著,像狼群撲去。
    大黃狗的凶猛。使狼群後退了幾步。但是又很快的圍攻上來。和大黃狗撕咬在一起。好狗架不住一群狼,很快它敗下陣來,跑回到大門前。瑟瑟發抖的慘叫。
    李誌剛急了,踢開大門,舉著大扇刀衝了出去。李春花也壯著膽子,手握木棍兒,張傑拿著燃燒的火把。衝向狼群。
    這時有許多人影,手舉火把大喊著。也衝了過來,狼群嚇的倉皇逃跑了,消失在夜幕裏。原來是崔誌偉和幾個壯實的小夥子們。大草原生活的人們總是這樣,遇到難事都會趕來幫忙的。
    崔誌偉他們在羊圈轉了幾圈兒,看到沒有損失就放心了。
    陳傑笑著對大家說:“真的謝謝你們,你們來的太及時了”。
    崔誌偉說:“
    嫂子,您就放心地回屋睡覺去吧,我們大家在屯子裏多溜幾次”。說著他們就去巡邏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李誌強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本想第一次進城會遇到新奇的事講給小夥伴兒們聽,好在他們麵前炫耀一下。沒想到城裏有那麽多吃不上飯的可憐窮人,特別是那個三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他們在垃圾堆裏撿菜葉子吃,的情形總是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這人世間也太不平等了。那些有錢人家的人們怎麽就不幫助他們呢?
    李務農說:“誌強在想啥呢?咋就一聲沒有”。
    李誌強苦笑了。還是咱們大草原好。雖然沒有城裏那麽高的房子,那麽亮的燈光。可沒有吃不上飯的呀。無家可歸的,窮人也太可憐了。
    李務農長歎了口氣:“人生下來就是不平等。自古就是這樣。富人流油,窮人餓肚子。像咱們這樣粗茶淡飯,平平安安的知足吧”。
    早晨的太陽升高了。按這樣的速度,中午就能到家了。
    想到了家。李務農來了精神。他輕拍了一下棗紅馬的屁股。棗紅馬打著響鼻。跑了起來。他覺得這次進城給爸爸看病,他的心裏有底了。隻要按照崔誌偉調配的中草藥給爸爸服用和妻子對老人的耐心照顧。他相信爸爸的病會好起來的。
    “爸爸,不知昨夜鬧狼了沒有?媽媽他們能看好羊群嗎?李誌強有些不放心的說”,
    李務農說:“這你就放心吧,有你崔叔和鄉親們”。他忽然籲了一聲。棗紅馬停了下來。他自語:“該給爸爸接尿”。他拿起尿壺,掀開被子,沒想到老人已經把褥子尿濕了。他說自己就是不行。比起你媽來差遠了。
    “爸爸快到家了,看到那片樹林了”。李誌強高興的喊了起來。
    “還遠著呢,望山跑死馬”。李務農說
    昨夜讓狼鬧的,全村人都沒有消停,嚇跑了狼群。不長的時間,狼群又回來了。人狼又是一番大戰。
    張傑一夜都沒有合眼。他把早飯做好了,趕著羊群。放牧去了。中午她把帶來的玉米餅就著鹹菜。將就了一頓兒。
    這時候李春花跑了過來,媽媽:“我爸爸他們回來了。我爺爺尿了。爸爸正在發火呢”。
    張傑生氣的說:“真是的,你爸爸怎麽就沒點兒耐心呢。老人家有病,本來就心情不好”。他把大扇刀摔在草地上,“春花,看好羊群,我回去看看”。
    張傑見到李務農哀聲歎氣,不耐煩的給老人擦屁股的樣子。生氣的把他推開了。滾一邊兒去。你就沒有老的時候。
    李務農歎了口氣。我媽活著的時候常說:“炕上有拉屎尿的,墳頭有燒紙的。那是指小孩子說的,可這”。
    張傑狠狠瞪了他一眼。“去!該幹啥幹啥去。往後說話,搞好你的臭嘴”。
    看到老人渾濁卻含著淚光的眼睛,張傑的心裏很是難過,他知道。老人聽懂了兒子說那話的含意。他忍住要流下來的眼淚。“爸,你老別往心裏去,那是他說笑話兒的。他是你兒子。比我對你孝順多了”。當他知道這次到醫院去給老人家看病沒有什麽好的醫術,治療這種病後,決心日後更要細心的照料老人。多給老人吃些營養食品,哪怕家裏的人再苦些。
    李務農坐在門外的木墩兒上。吸著汗煙發呆,他知道方才自己說錯話了,他很後悔,爸爸他也不容易,媽媽走的早,是爸爸屎一把尿一把的。把他拉扯大。怎麽自己做的就不如老婆呢?俗話說的好,有好兒不如有好兒媳。
    “知道自己錯了”?張傑笑眯眯的蹲在他的麵前說。
    李務農含著眼淚點了點頭。這個家多虧了你,爸爸有病,難為你了。那是我爸呀!。
    “什麽你爸我爸的,有區別嗎”?張傑笑著說。
    怎麽沒有區別?我媽活著的時候總是說,“羊肉貼不到狗肉身上”。李務農看著他笑的好看的樣子。你除外!。
    他們笑著抱在一起。
    哎呀,光顧說話了,把正事兒忘了。張傑急忙跑進屋裏把老人拉尿的被褥取來。快幫我拆洗被褥,晾幹了做好。給爸爸備用。
    張傑邊拆被褥邊說:“,我在想,夏天好辦。洗洗涮涮的,一晾就幹了,冬天呢?還像以前那樣的用火烤。用熱炕烘幹”。
    李務農說:“那還有什麽辦法”?
    張傑說:“我看下次進城。多買些被單兒,褥單兒做備用”。他站起身來,“記著,我不在的時候,半個小時到爸爸那裏看看。接尿喝水。我去把春花換回來。讓他回來睡會兒覺,昨天夜裏讓狼鬧的,誰都沒有睡好覺”。
    李春花像媽媽那樣邊放羊邊打著羊草。一刻也不閑著,是個勤快的草原女兒。
    張傑接過他手中的大扇刀,“我的寶貝女兒。累壞了吧,打了這麽多的羊草。快回去睡會兒覺吧”。
    李春花擦一把臉上的汗,不累媽媽,說著,他又打起了羊草。
    今天的晚飯全家人吃的很開心,張傑像往日那樣先給公公喂飯。可是老人家這次總也不張口。張傑心裏想他一定還是在生兒子的氣。解鈴還得係鈴人,揪著李務農的耳朵說:“走”。
    “幹啥呀?弄痛我了”,李務農大聲說道。
    這叫不疼不長記性。張傑把他弄到公公麵前,給爸跪下認錯!咱爸都不吃飯了!
    看到兒子跪在眼前,李長友心疼了。吱唔不清的說著什麽?他的意思是讓兒子起來。
    李務農仍在地上跪著,他知道自己真的錯了。說了不該說的話,他哽咽著,爸爸:“兒子錯了。你一定要多吃多喝,這樣你的病。才能快一些的好起來”。
    李長友的眼睛紅紅的,他疼愛自己的兒子,這麽多年來他們爺兒倆風風雨雨的相依為命,好難啊,可現在他拖累了兒子。拖累了這個家,他恨自己。有時他真的希望自己永遠的閉上眼睛。
    張傑把帶有餘溫的,老人最喜歡吃的芹菜牛肉餡兒水餃,在蒜醬碗裏蘸了一一點兒加醋的醬油。輕輕的送到公公的嘴裏。老人慢慢的品味著,滿意的點了點頭。
    張傑高興地說:“可能醋多了點兒。有點酸。老年人多吃點醋有好處。軟化血管兒的。崔半醫說的”。
    李務農在旁看著心裏說,還是兒媳孝順,有辦法,真是個好兒媳婦兒啊。
    李長友吃的很高興,很滿意,但是眼睛裏總是有淚光。老人越是這樣,他的心裏越是不好受。總是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好。
    晚餐後,張傑對丈夫和孩子們說:“你們都歇著吧。都累一天了,我不困,我來照顧爸爸”。
    李務農:“那怎麽行啊?還是我來照顧爸爸吧”,
    張傑笑了笑:“那這樣吧,我上半夜,你下半夜兒”。他這樣安排。是讓丈夫好好的休息。她覺他躺下就得睡著。連個身都不會翻。明天他還要進城裏去賣土特產,給老人家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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