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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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壯的突然回來。使人們又驚喜又高興,對於李誌強來說,像睡夢中醒來的現實。而田壯呢?她盼望,思念已久的現實讓她驚呆了。難道這就是現實嗎?眼前的李誌強,沒有想到讓她思念已久的李誌強,讓她有些認不出來了。黑而消瘦,目光呆滯。嘴角輕微有點兒歪。時而流著口水。她流下了眼淚默念著自強。我心中的白馬王子。你過去英俊瀟灑,談笑風生。讓我迷戀的誌強真的是你嗎?難道我們四年來相思相盼?相見的時刻。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媽媽……”甜甜和盼盼撲了過來。田壯緊摟著他們,不停的呼叫著他們的名字。
張傑流著眼淚把田壯同李誌強和孩子們擁抱在一起,哭著。
田壯說:“對不起,誌強。都是因為我。讓你受苦。毀了你的一切”。
李誌強搖著頭說:“不怪你。是我連累了你,讓你受苦了”。說著他流下了口水。田壯忙用手帕給他擦去口水。
“沒受一點兒苦。倆腦袋他姐。對我像親妹妹一樣”,田壯說。
張傑說:“咱們有機會一定去好好的謝謝人家。他們幫助你躲過了大難呀”!
於蓮:“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咱們家人總算是大團圓了。晚上多做幾個好菜。慶祝田壯回來”。她流著眼淚,走,誌剛。幫我燒火,準備做晚飯去。
李誌強在田壯的麵前忽然產生了一種自卑感。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張傑看透了兒子的心事。心裏也很不好受,是啊。她時刻都盼著兒子回來,可回來不久卻患上了病,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可人家田壯呢?盼她回來,她回來了,確是那樣的完美,甚至比過去更漂亮了,城市化了。她那身連衣裙配在她的身上。是那樣的合體,完美。是草原上最美,最迷人的一朵花,她擔心了。以後她還能同誌強生活在一起嗎?能不能離開大草原?
李誌強說:“田壯,我們沒去接你,你是咋回來的”?
田壯擦去臉上的淚水:“是翟誌遠,聽說你回來了,可他沒說你病了。也許是他怕我擔心你。你回來那麽長時間,怎麽不去接我”?
“我……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他又流下了口水。
田壯急忙用毛巾給他擦去口水:“別著急,我相信你會好起來的。有崔叔給你調理治療呢。不過你應該好好的休息,不能去放羊了”。
甜甜說:“我爸可堅強了,什麽活兒都能做。每天爸爸第一個起早就去放羊。還養了一條狗呢!叫黑子,爸爸說了。要把它訓練成像禿尾巴黑那樣”。她見到了媽媽,高興極了。話也多了。
盼盼說:“媽媽,你沒看到我爸爸?每天去放羊。那高興的樣子。有時羊跑散了,去攆羊。跑的比我還快呢”。
田壯的心裏非常的高興。和親人們團聚,和女兒們在一起,心裏別提有多麽的高興。
屯裏的人們聽說田壯回來了,都來看她,人們議論紛紛,當然都是羨慕她的美貌。打扮入時,大多數人們認為,現在的李誌強他是養不住這個日本小美人了嘍!四年她在城裏都幹些啥?誰知道?你看她現在那身兒打扮就不像她以前的田壯。就不像咱們大草原的女人了!
於蓮的媽媽付鈺問張傑:“”田壯這幾年跑到哪裏去了?看樣子混的還真不錯。
張傑:“是躲到城裏親戚家去了”。
付鈺:“她現在回來,不會還有啥事兒吧”?
“還能有啥事兒?運動也快結束了”。張傑說:“對了,讓你家得水去陳波那說和說和,都是一個屯子的。別那麽不講情麵”。
付鈺點了點頭:“那當然,是親三分向嘛”?她笑著說。
夜深了。李誌強和田壯沒有睡意。他們相互訴說著分別的思念和所走過的艱難之路。
李誌強說:“對不起,田壯,讓你受苦了”。
田壯:“要說對不起的是我,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她說不下去了。她擦著眼淚”我這一生最幸運的,有難時,總有好人在幫助我。在我小的時候沿街討飯遇到了你。我才能活了下來。在我挨批鬥遇到危難時,翟誌遠又幫助了我。提到了翟誌遠。她的心裏有些慌亂。她想到了在玉米地裏發生的事兒。她要從李誌強那挽回來,避免以後……。
於是她以女人最強烈,最溫柔吸引男人的魅力親吻著他。撫摸著他。
李誌強雖身子有些不便。但是受長時期的性積壓和對心愛女人的渴望。行使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愛撫。他們幸福。愉快度過了相見後的第一個夜晚。
第二天早晨,李誌強去放養。田壯說:“我陪著誌強去放羊。從今往後我還是像過去一樣,陪著你去放羊”。
李務農高興地笑了。
張傑對田壯放心了。
於蓮對張傑說:“媽媽,我今天碰到隊長陳林了他說,別讓誌強放羊了。讓他安心養病吧”。
張傑說:“有空我去和他說。誌強最好的養病就是放羊了。不然讓他在家待著。會憋出病來了的”。
李誌強和田壯把羊趕到了小河邊。田壯激情的坐在草坪上,望著這裏的一切。心情很好,四年了,離開這裏四年了。真的好想這大草原。空氣清新花香,小河的清澈流水。她興致的唱起了大草原兒女心中的歌兒:
小河的水源源流長,
岸邊的人們把你深情仰望。
天長地久,你流淌不息。
養育著萬物。養育著村莊。
隨著她甜美歌聲的餘音,她向小河跑去。兩隻手捧著河水喝了起來。影子,她的影子,她的手停了,讓河水平靜了下來。水麵映出她麵如桃花的容貌,她笑了,怪不得她回來,屯裏的老人,男女都是用那樣的目光看著她。原來是自己太美了,像畫中的美女。是啊,這四年來在城裏風不吹,日不曬。翟誌遠姐姐家的,食欲調養,化妝品的養膚……。她又覺得傷感了起來,回到了大草原。還能像現在這樣的皮膚嗎?
李誌強聽到田壯唱那首歌的時候,心裏高興極了。他覺得田壯還是以前的田壯?一點兒也沒有變,變化的。就是她變得更加漂亮了。可是當他站在田壯的身後,看到她麵對自己的水中影子發呆時,他明白了。她在想什麽?
時近中午,甜甜,盼盼他們都來了。孩子們的到來。給美好的生活增添了色彩。歡快的笑聲使大草原喧鬧了起來,小河兒沸騰了,浪花拍岸。魚兒遊躍。
他們坐在搭好的乘涼棚休息。陣陣花香撲麵。給人以遐想。向往。
甜甜:“媽媽。你給我們講你小時候的故事吧。批鬥你時,說你是日本人。真的嗎”?李誌強不悅的說:“這孩子,過去的事兒。還提他幹啥”?
田壯笑著撫摸著她的頭說:“好。媽媽就給你們講我小時候故事”。
孩子們都圍在她的身邊,瞪著大眼睛聽她講故事。
李誌強站起身來,向羊群那邊兒走去。
盼盼說:“爸爸你也聽媽媽講故事”。
李誌強向他們擺了擺手說:“我去看著羊群。別讓它們跑遠了”。
田壯望著李誌強的身影。不覺鼻子一酸。講起了她第一次遇到李誌強的情景:“媽媽在五歲那年日本戰敗投降了,我爸爸。也就是你們的姥爺是飛行員。我媽媽也就是你們的姥姥是特工人員……。”
“我不要日本姥爺,不要日本姥姥”,甜甜大聲說。
“我也不要日本姥爺,不要日本姥姥”,盼盼也大聲的說。
田壯歎了口氣說:“孩子們,我知道你們恨他們,媽也是,可那時候那是事實呀。媽恨歸恨,可他們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沒有他們怎麽會有我呢?我恨他們,是他們拋棄了我。可那不是他們的錯,那是戰爭,罪惡的戰爭。你們不知道?媽媽在離開我的時候該有多麽的心痛。可是,沒有辦法,他們實在是沒有辦法”。
甜甜:“媽媽。他們為什麽不把你一起帶走呀”?
田壯望著藍天白雲流下了眼淚:“是啊。當時媽媽也是那麽想,可媽媽說他們是軍人。必須服從命令。他們駕駛著戰鬥機。是不允許帶走家屬的”。可憐那些家屬和孩子們……。
她講不下去了。李誌強回來了,眼前的情景。使他的心裏也很難過,他說:“田壯別說了。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
這時,張傑來了:“誌強,田壯,孩子們。都回去吃午飯啦”。她擦了把臉上的汗,你們回去吃午飯,下午眯一會兒。我在這裏看管著羊。
田壯:“媽媽。你吃過午飯了嗎”?
張傑笑著說:“吃過了”。
李誌強說:“我才不信呢。啥時候你都是做飯,做在前頭,吃在後頭”,
看到孩子們這麽高興,張傑的心裏別提有多開心。他們都團聚啦,現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盼著兒子誌強的病。快些好起來,那樣。該有多好呀!
正當李誌強和田壯他們吃午飯的時候,李春花他們一家人都來了。
戚運來趕著馬車。他們每年在這個季節都要來一次,他們喜歡大草原。
李春花看著弟弟誌強的精神狀態很好。也就放心了。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田壯回來了。她對誌強說:“田壯啥時候回來的?怎麽沒告訴我一聲兒”?
李誌強“才回來不幾天。不是現在忙嗎?我想不用和你說。你們也快來了。每年這個時候你們都來的”。他流著口水說。
李春花歎了口氣:“我這可憐的弟弟呀!用不用在到城裏大醫院去看看”?
戚運來:“誌強,你姐說的對。應該再到城裏大醫院去看看”。
“不用了,姐夫,姐姐,我現在挺好的。比以前好多了。崔叔給我用中藥調理呢”,李誌強說。
“田壯呢?不是回來了嗎?哦,她一定是陪著媽媽看管羊呢”,李春花說。
於蓮,是的。田壯在陪媽媽放羊呢。我去看看,把她們換回來。
李務農:“還是我去吧。你下午還得出工。今天我喂牲口正好是歇班兒。對了,誌剛。你下午出工和隊長說說。掰幾穗青苞米?家裏來客人了。喜歡吃大鍋糊的青苞米”。
李誌剛應聲出工去了。
李春花說:“爸爸我也和你一起去吧。運來你也陪我去”。
戚運來:“好的,挺長的時間沒到小河裏去洗澡了,這天也太熱了”。
“別光你們去。別把我這瞎老太婆放在家裏。別看我啥也見不到,可是坐在小河邊兒,心裏頭敞亮著呢。說著杜玉枝站起身來”。
連生長成大小夥子了,很懂事。趕忙走過去扶住奶奶。杜玉芝的臉上笑開了花。還是我這大孫子乖,啥時候都忘不了扶我,這輩子算知足了。得大胖孫子濟了。
戚運來說:“媽媽,咱們就趕馬車去吧。等於野遊了。吃喝已準備足”了。
孩子們都上馬車了。連生把杜玉芝扶上了馬車,他們出發了。
一路上微風吹來,蟲鳴鳥叫,他們高興極了。城裏人到鄉下。別有一番心情。在涼棚裏乘涼的張傑和田壯。見到他們特別的高興。
田壯迎了上去:“姐姐,你來啦”!
李春花笑著:“田壯。你在城裏躲了四年。一次也沒敢到我家去,算你聰明。咱屯陳波那小子去過我家好幾次找你呢”!
田壯:“不是我聰明。是翟誌遠料到了,為了我的安全在他姐姐家。門兒都很少出的”。
李春花注視著田壯,心裏想,這個小日本娘們兒。四年不見了,越來越漂亮了。她不免擔心起弟弟來。
戚運來洗澡去了,李春花陪著她。已經快立秋了。但是午後的河水水溫還是溫泉似的。浪花輕撫,時而有無數條小魚。咬噬著肉體癢癢的。像是在按摩,舒服著呢!
草兒,花兒和甜甜同歲,已經十四歲了,個頭都差不多。草兒比她們倆略高了一些。他是男孩兒。
草兒話少,內向。花兒活潑,我股子闖勁兒。性格,長相,像李春花漂亮著呢!
頑皮的盼盼說:“姑姑,草兒,花兒這名字真好聽。是咱們這裏的草兒和花兒嗎”?
李春花笑了:“對,就是咱們這裏的草兒和花兒。是你姑父給他們起的名字,因為我們喜歡這裏的草兒,花兒”。李春花采來了一把各種顏色的野花給婆婆
杜玉芝喜歡的不離開手,一會兒聞一聞,很是開心。
這是,生產隊長陳林挎來了一大筐香瓜,走了過來。。
陳林對李誌強說:“快把家裏的人都叫來吃香瓜。還沒有開園呢。先讓你們吃頭一口”。
張傑不好意思的說:“陳隊長,這咋說呢?我們是得要付錢的”。說著她從衣兜裏取錢。
陳林笑著:“”用不著付錢,家裏來了客人。再說了,這也是老規矩啦。新開園的瓜。咱們社員優先品嚐。他看了田壯一眼。田莊四年。沒吃到咱們隊裏的開園瓜了吧。
田壯點頭說:“是的,謝謝您了,陳隊長”。
謝啥呢?該我向你們道歉才對。我那不爭氣的弟弟……。
李務農:“提那幹啥,都過去了”。
李春花說:“陳隊長,嫂子他們都好吧”?
“好,好就是生活在鄉下太累了。哪像你們城裏人生活的那麽輕鬆自在。你算是熬出頭了,離開了大草原”。
李春花說:“我看生活在大草原也是很好的。你看我們家裏的人。總是張羅著下鄉嗎”?
張傑忙著給孩子們在河裏洗香瓜。他們談笑風生,開心的很。
杜玉芝的牙口不太好。連生用切菜刀把香瓜削皮。切成碎塊兒給奶奶吃。她歡喜的:“我這大寶貝孫子呀!沒白疼。這香瓜這個甜,蜜似的。在城裏很難吃到這麽香甜的瓜了”。
張傑說:“那當然了,新開園的。剛摘下來的瓜。吃起來特純香甜”。
杜玉芝說:“別看我的眼睛看不著,可我的耳朵好使。看你們那高興的勁兒。就差崔半醫拉二胡唱小曲兒了”。
大家都高興的笑了起來。
戚運來:“媽,就說您想聽我崔叔拉二胡。唱小曲兒得了。那當然,聽他拉二胡,唱小曲兒那種心情怎麽說呢?按照年輕人的說法,那才叫生活呢”。
是啊,對於熱愛生活的人們,生活總是充滿陽光,充滿色彩的。
大草原一片金黃。到了打羊草的季節。各生產隊陸續的趕來了。大樹屯帶隊的還是賈樹林隊長,翟誌遠還是負責做飯。
幾個月沒有見到翟誌遠了,但是,在田壯的心裏。總是思念著他,他的影子,也時常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忘不了四年來對她的情感嗬護。他們見麵後,翟誌遠的表情很不自然。田壯很是大方,她想,應該找機會告訴他,她懷上了。應該是在那次,他們在玉米地裏。
張傑一家人對於翟誌遠很是熱情。但是翟誌遠的表情仍是和往年一樣。不能讓賈樹林知道田壯這四年是他把她安排到城裏的。
晚飯後,田壯陪著李誌強到大草原去散步。每天晚飯後都是這樣的。這是崔誌偉說的。心情對病人的康複是最好的良藥。正巧他們碰到了翟誌遠在井邊打水。李誌強迎了上去說:“謝謝你了,誌遠,這四年來。你對田壯的照顧”。
翟誌遠不安的:“不,不用謝,都是我姐姐照顧和陪著田壯”。
李誌強:“等有機會,我和田壯一定去你姐家。道謝的”。
田狀:“是啊。我都想淑珍姐姐了,她對我真好。像親姐姐一樣”。田壯和李誌強剛走幾步。對李誌強說:“我叫他給他姐姐帶幾句話。過些日子咱們去看她”。說著她跑到了翟誌遠的跟前,笑眯眯的說:“我有了,是你的”!
翟誌遠愣住了。腦袋嗡嗡的,像要炸開!
賈樹林也在大草原裏散步。應該說他是在回憶,思念他同李春花。難以忘懷,一生中最愉快。最快樂,最幸福的日子。他淚流滿麵的望著星空。自語春花我的喇叭花。難道你真的把我忘了嗎?難道你就不留戀我們在大草原馬車上那歡聲笑語。在大街小巷漫步談情……
夜裏,田壯睡不著了。身邊的李誌強。敏感的知道她心裏想著什麽。翟誌遠來了,她才是這樣的。
李誌強說:“田壯,你在想啥呢”?
田壯偎在他的懷裏:“睡吧,是你想多了”。
李誌強:“是啊,我也睡不著,腦子裏很亂。過去的,現在的,將來的……””“睡吧,想那麽遠幹啥”?說著田壯。翻了個身把後背給他。
天亮了,李誌強似睡非睡?睜開了眼睛。他輕輕的穿上衣服,怕驚動田壯,也許她剛睡著。他要自己去放羊。往日這個時候已經把羊趕出圈了。他覺得今天渾身沒有力氣。崔誌偉說的對,心情兒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羊群撒歡兒的向大草原跑去,黑子在羊群的後麵汪汪地叫著。李誌強的步子很慢,有些踉蹌。他想到了昨天夜裏。他的眼淚流了下來。口水流的次數也多了。他也懶得去擦,讓它流吧。田壯微妙的變化讓他的心裏很難過。他真的舍不得。他離開自己。可以說他是自己的生命是自己的全部。他的心裏明白。人是有感情的。他同翟誌遠這四年來的接觸能不產生感情嗎?動物在一起時間久了。還會產生感情呢。況且是人了。他怨天。不該鬧饑荒,怨人。不該有這場運動,怨自己不該離開她那麽久,怨現在自己不該是這個樣子。然而,都過去了。隻能麵對現實。
張傑和於蓮把早飯做好了。田壯才懶洋洋的起來。
張傑:“田壯哪兒不舒服?他知道平時她是起的很早的”。
田壯“沒事兒的,媽媽。就是有點兒頭痛。一會兒就會好的”。
張傑:“不舒服就別起來了,再躺一會兒吧。我去換誌強回來吃早飯”。
田壯順從的又躺下了。啊?她真的有點頭痛。一夜基本沒有合眼,天亮了她才眯一會兒。是她想的太多太多了。兩個男人的影子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孩子們都上學去了。大人們都出工下地幹活去了。
她去找翟誌遠。不知為什麽,她時刻都在想著他?
賈樹林帶著社員們打羊草去了。隻有翟誌遠在他們家的老房子裏收拾餐具。
田壯悄悄地來到了他的身後,抱住了他的腰。
翟誌遠沒有精神準備嚇了一大跳。把手中的一個碗掉在地上打壞了。
田壯咯咯地笑著。笑聲是那樣的動聽。令人心動。
翟誌遠急了:“快把手放開!讓人家看到了。那我就不好辦了”!
田壯:“咋不好辦了?我就嫁給你”。她的手抱得他更緊了,不肯鬆開。
“我的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你就不想想誌強和孩子們。你不是常說嗎?你小的時候沒有誌強,你也不可能活下去嗎”?翟誌遠說。
他說的話打動了她的心。她的手輕輕的鬆開了。眼裏含著淚水。
翟誌遠的心裏也很難過:“田壯,說句心裏話,我是很喜歡你。這輩子也忘不了你,可我也不能傷害李誌強呀。其實他覺得已經傷害他了。他難過的說,對你的喜歡,對你的愛,隻能默默的記在心裏。這樣做也是很幸福的。因為心裏裝著想著的人”。
“田壯,快回去吧,李誌強回來了”。翟誌遠推開她說
田壯向遠處望去。是誌強回來吃早飯了,她歎了口氣,用力親了一下翟誌遠。去接李誌強去了。
李誌強走的很慢,又累又餓。他覺得自己以後的生活越來越艱難了。他見到田壯迎了過去。對她說:“媽說你的身體不舒服,在家歇著吧”。
田壯說:“沒啥事兒。就是起來有點兒頭痛,說著她挽著他的胳膊。他的心情好多了。田壯見到李誌強臉上有未幹的淚痕。心裏很不是滋味兒。給他打來了洗臉水。要幫助他洗臉。李誌強說我能行”。崔叔說了,多活動對身體恢複有好處。
田壯給他盛好了飯菜。和他一起。吃完了早飯,她說:“誌強你在家裏歇一會兒吧。我去把媽媽換回來”。
“還是咱們倆一塊兒去吧”,李誌強堅持著。
田壯:“用不著都去,你在家歇會兒吧”!
張傑見到田壯來了,心裏很高興,更讓她高興的是兒媳又懷上了。她已經有兩個孫女了,但願這次懷的是男孩兒。
田壯說:“媽媽。你還沒有吃早飯呢。快回去吃飯吧。往後不能在做飯在前頭,吃飯在後頭了,到那時飯菜都涼了。對身體不好”。
張傑:“我現在還不餓呢,習慣了。沒啥累活兒。一天吃兩頓飯正好”。
她們坐在草坪上,望著藍天白雲,心裏高興極了,張傑說:“時間過得真快。又一年快要過去了,冬天來了,很快又到了春天。時間催人老啊”。
田壯笑著:“可不是嗎?一晃我都三十二歲了。我是六歲那年,來到這裏已經二十六年了”,她深情的看著張傑。把目光含著感激之情。
張傑:“是啊,我還記得你剛來時的那個樣子。說著她把她摟在懷裏。撫摸著她的頭發,我很喜歡你小時候的那個樣子,又俊。又懂事”
田壯:“是啊,媽媽,我也很想小的時候,您對我那麽好,一家人都對我好”。
他們說著,笑著也許田壯一夜沒有睡好。不覺,在媽媽的懷裏睡著了。
李務農下了夜班兒回來見到兒子李誌強自己躺在炕上。以為他不舒服:“誌強,你媽媽呢?哎,對了。你看我這個人。他們一定在放羊呢”。
鄉下人都喜歡喝上幾盅小酒兒,累了。喝上幾盅,解乏。
李務農盤腿坐在炕上。自斟自飲了起來。他現在的心情好多了,一家人都團聚了。讓他擔心的就是兒子誌強的病了。不過,有崔誌偉。的調理。他也好多了。
李誌強說。你慢慢兒喝著。我去換我媽回來。我和田壯在那兒看管羊了。
李誌強出門正巧碰到了翟誌遠。
翟誌遠說:“誌強,來,到我這兒坐坐”。李誌強隨他去了。屋子裏收拾得很整潔。他說:“我們年年打羊草。都住在你們家。我們是很幸運的。你看別的生產隊都是在搭帳篷住的。真的謝謝你們啦”。
李誌強說:“謝啥謝,對了。我該好好的謝謝你。這四年來你們對田壯的照顧。”
翟誌遠有些不安的:“”都過去的事兒了,不要再提了。田壯在我姐家。也做了不少的家務活,也沒閑著。我姐很喜歡她。
這時,賈樹林回來了:“誌遠,開水燒好了嗎?大家都渴了,多放點兒茶葉”!
“燒好了,正準備送去呢”。翟誌遠說。
李誌強站起身來,你們忙吧,我也該去看羊去了。他對賈樹林,沒有一點的好感,特別是他對姐姐李春花那眉來眼去的哈巴狗的樣子。對他的弟弟賈長林,更是恨之入骨,那幾年可把他們整苦了。若不是爸爸堅持著,才不讓他住在老房子呢。他走著,想著,不覺來到了放羊的地方。
羊不喜歡吃秋後的枯草,大部分的羊都在小河邊臥著。
張傑見兒子來了。沒有叫他。怕驚醒了田壯。她仍在她的懷裏睡得正香呢!
李誌強見狀也沒有驚動她。他在樹林裏走動,累了,就坐下來休息。秋風涼了。他放心媽媽會照顧好田壯的。他們在涼棚裏。媽媽早已經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黑子汪汪地叫了起來,田壯醒了。他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媽媽。又在你的懷裏睡著了”。
張傑笑著。我喜歡看你睡著的樣子。同小的時候一樣。一點兒都沒有變。人要是不老,總是那麽年輕該有多好。
田壯說:“媽媽,您在我的心裏總也不老,永遠的年輕。每當躺在你的懷裏,總是想睡覺,不想醒來”。
張傑輕拍著她的後背,像在哄著快要入睡的嬰兒,田壯:“你喜歡睡在媽媽的懷裏。媽高興。每次我來看你們放羊,你都睡在媽媽的懷裏。好啦,我該回去做午飯了。你和誌強在這裏吧”。
田壯撅了一下嘴,很不情願的站了起來。
張傑笑著回去了。
他們在一棵榆樹下坐了下來。李誌強對田壯說:“你在城裏呆了四年,回來不習慣了吧”?
田壯笑著說:“有啥不習慣的,我本來就是大草原裏的女人。說句實話,城裏人也不容易。就拿翟誌遠他姐姐來說吧。沒有正當工作。除了做好家務還常到垃圾堆裏撿破爛。有時我也陪著她”。
李誌強愣住了:“撿破爛兒,你也陪著她撿過破爛兒,對不起,田壯真的難為你了”。
田壯:“對不起的是我,要不是為了我,為了家人你也不會……”。
“不提了,都過去了,就讓它永遠的過去吧。會好的,一定會好的”。李誌強滿有信心的說。
田壯若有所思地:“誌強,在城裏我常想,難道咱們就在這大草原生活一輩子嗎?大草原是不錯。風景秀麗,空氣清新,但是畢竟城鄉的差別是很大的。鄉下人的生活實在是太苦了”。
李誌強對她的問話,不知如何回答?
田壯笑了:“是的,我的想法也許是太自信了。我們沒啥文化,更不懂什麽技術?在城裏怎麽生存呢?難道像姐夫那樣的趕馬車拉貨掙錢嗎?不過姐夫是強人。沒有他那麽吃苦掙錢。咱們還住不上磚瓦房呢”。
李誌強:“是啊。姐夫幫了咱們大忙了。可他也實在不容易。如今掙錢難了。城裏已經機械化了。汽車基本代替了馬車,人力車。姐夫也麵臨著失業的危機。正在找出路呢。依我看,我不想離開大草原。過去沒有想過。現在就更不能想了。他悲觀的說,看我都是啥模樣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田壯笑了:“”你還是過去的李誌強。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放羊。放羊,我就陪著你好啦。不過咱們的孩子可不能一生都生活在這裏。他們要好好的讀書,有文化。那才有發展前途呢!”
“對,你說的沒錯兒。沒有文化是不行的。孩子們是我們的希望。她們都該有光明的前途”,李誌強說。
各生產隊打羊草的社員們都準備回去了。臨行前,賈樹林買了一隻羊,放假兩天,慶祝完成打羊草的任務。
他們從中午喝到日落。賈樹林又想起了李春花。心裏有說不出來的滋味兒。他醉意朦朧地對李務農說:“老哥,這幾年給你們添麻煩了,可以說。你這裏是我的第二故鄉啊”!
李務農:“你客氣了,有啥麻煩的。出門在外都要相互照應”。
翟誌遠忙著炒菜。田壯到廚房幫忙。不時的說一些難舍難分的悄悄話。
翟誌遠:“你快回去吧,陪誌強吃飯去,讓你家人看到咱們倆這樣不好。來年這個時候再見麵吧”!
田壯笑著:“來年這個時候。你的孩子一歲多了”。
“你……”翟誌遠慌了:“說話小聲點兒”。
李誌強也高興的喝了一點兒酒。他一覺睡到天亮,急著去放羊。
他一出門,就聞到一股風刮來的腥臭味兒難聞的氣味。
他感到很奇怪。大草原從來都沒有這種難聞的氣味兒,是啥味兒?惡心死了。
張傑也說到。哪來的腥臭味兒?是不是小鬼子他們昨夜喝多了。吐出來的酒臭味兒。
他們的說話聲把賈樹林他們吵醒了。賈樹林笑著說:“我當你們說啥呢?這一點兒都不奇怪。這是城裏排放出來的汙水。流到你們這裏來了。我們那裏的江水。早都被汙染了。我們那裏是江水的上遊。你們這裏是下遊”?
李務農不解的說:“這是咋回事兒啊?好好的河水。怎麽就變味兒了呢”?
賈樹林說:“如今國家工業發展的很快。各大工廠在投入生產。造紙廠,糖廠,樓房下水道等排出來的大量的汙水。流放到大江裏。能不被汙染嗎?再這樣下去,河裏的魚蝦都快滅絕嘍”!
聽他這麽一說。人們都很失望了,張傑說:“這不是在禍害人嗎?國家怎麽就不想辦法”?
“能不想辦法嗎?國家正在研究解決。排水汙染問題。這得需要時間。工業是不能停產”。
聽他這麽一說,李誌強可急壞:“”小河兒,小河兒可不能被汙染,那裏的魚蝦。再說了,羊還得到那裏喝水呢。他沒有來得及把羊圈的門打開,就像小河那邊兒跑去。他跑的很吃力,有時一跳一跳的。不時用手帕擦著流下來的口水。是淚水和口水一起流下來的。
田壯去把生產隊的羊圈門打開放羊去了,黑子已經長成大狗了。他緊跟著羊群。時而發出汪汪的叫聲。
李誌強流著眼淚跑著,跑著,他是那樣的愛小河兒,喜歡小河兒。即使他在勞動改造期間,他也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小何,可以說他是在小河裏長大的。那裏清澈的流水,那裏肥美的魚蝦,養育著這裏一代又一代的人們。他忘不了小河那美好的傳說。那是善良的獨角龍,為了這裏的人們過上美好的幸福生活。用它那犀利的獨角豁出來的小河。多少年來從未幹過。養育著村莊,養育著人們。他站在小河邊。唱起了那首人們心中的歌:
小河的水源源流長,
岸邊的人們把你深情的相望。
天長日久,流淌不息,
養育著萬物,養育著村莊。
眼前的小河翻滾著伴有腥臭味兒的浪花。在向他訴說。河水失去了往日那麽清澈。像老人流下來渾濁的淚水。魚兒時而躍出水麵。不是往日那麽的歡快。而是水中的氣味兒,讓它們無法忍受。更是在尋找過去那種美好生存的水源。
李誌強無法抑製內心中的痛苦呐喊!“小河兒,過去的小河兒,你回來吧”!他坐在小河邊,麵對嘩嘩怒吼著的小河。雙手捂著臉,嗚嗚的哭了。
羊群跑了過來。它們也感到了小河裏的水變味兒了。喝了口汙水。就抬起頭咩咩的叫了起來。
李誌強流著眼淚說,田壯,咱們把羊群趕走吧。羊不能再喝這裏的水了。他看著遠處的蘆葦塘。把羊趕到蘆葦塘那裏去吧。那裏雖然不是活水,但是沒有被汙染。牲畜和人都能喝的。幸好那裏的小雜魚兒還沒有被汙染。以後隻能吃那裏的小雜魚了。
田壯說:“誌強。你也不要那麽悲觀。小鬼子,賈長林不是說了嗎?國家正在研究治理河水被汙染的問題”。
李誌強說:“那得是啥年月?再說了。在治理能有原來的河水那麽好嗎?小河還能回到原來那個樣子嗎”?到了蘆葦塘。羊群都在喝起那裏的水來。李誌強無力地坐在了草地上。他第一次感到放羊沒有以前那種心情。快樂了。是啊,他太愛小河了。他不能失去小河兒,他要上訴,要保護小河兒。小河不能永久的這樣被汙染下去。他的想法得到了田壯的支持。
晚飯後他們來到了崔誌偉的家,說明來意。
崔誌偉說:“國家要發展,要壯大,就要大力的發展重工業,輕工業。過去,就是因為我們的國家科學技術落後。工業不發展。才受到外國人的欺辱。現在不同了。國家重視重,輕工業,科技。等方麵的發展。加快社會主義建設步伐。環境汙染是暫時的。會逐步解決的”。
李誌強:“崔叔,那得等到什麽時候呀?小河,那條美麗的小河就死去了”。
崔誌偉歎了口氣:“我們隻能做到向上級有關部門反映情況了。我能不著急嗎?我也生活在這裏。誰都知道,這裏的空氣被汙染了,是對人們的身體有害的,誰不願意在良好的環境裏生活?說是治理,很難的。嫩江的主流,不會讓它長時期的汙染。我們這條小河兒,就很難說啦,很有可能,成為存放汙水的汙水糖了。也就是把所有的汙水集中到這裏,然後再經過科技處理,把通過處理的純淨水再流放到嫩江裏。目前處理水質汙染也不可能達到原來的水質那麽好,還需要進一步提高技術水平”。
田壯說:“崔叔,空氣,水質被汙染。就不能徹底的治理嗎”?
“也不能悲觀,人類在進步,科學在發展,我想環境汙染問題是會被解決的”。崔誌偉自信的說。
聽了崔誌偉說的這些話。李誌強對將來解決環境汙染問題看到了希望。但是小河被汙染了。他太難過了,他太喜歡小河兒了。草原屯兒的人們都非常喜愛這條。有著美麗傳說的小河兒。
張傑見李誌強和田壯很晚才回來說:“你們到哪兒去啦?也不早點兒睡覺”。
李務農:“還說孩子們,咱們也不是沒睡嗎”?
於蓮傷心的說:“咱這裏的空氣和小河一被汙染。咱們的心都亂了。覺得生活都沒啥意思了”。
李誌剛:“這是咋回事兒?這不是禍害人嗎?這麽好的生活條件。就這麽被毀了。還讓人活不”?
張傑:“可不能亂說話。我們草民就別瞎操心了。國家會有辦法解決的,快睡覺。明天還出工幹活兒呢”。
盼盼已經睡著了。也許是外麵夜風吹來了。一陣魚腥臭味兒,把甜甜弄醒了:“這味,難聞死了。如果總是這樣,咱們搬家吧”!
田壯:“淨說胡話,不在這裏住,能搬到哪裏去”?
甜甜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了臉:“搬到哪裏都行,國家這麽大。就沒有咱們住的地方”。在這迷漫腥臭味的空氣中。他們說著,怨著,睡著了。
可是,李誌強卻怎麽也睡不著。盡管田壯依偎在他的懷裏。呼吸像催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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