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雲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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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到底帶什麽好啊?玉石,珠寶,還是……”
    武安長公主府。
    楚錦拿起一件,放下一件,整個人的狀態很激動,嘴上更是不停地說著,反觀劉諶卻顯得興致缺缺。
    見自家丈夫遲遲不言,手裏拿著塊暖玉的楚錦,娥眉微蹙的扭頭看去,瞧見劉諶是這副模樣,立時就朝劉諶走去。
    “哎,哎,疼!!”
    突的,堂內響起劉諶的叫喊。
    卻見楚錦一手叉腰,一手揪著劉諶的耳朵。
    反觀劉諶雙手握著楚錦的手,整個人很誇張的叫喊。
    “哼,本宮就沒有用勁!”
    見自家丈夫如此,楚錦冷哼一聲,略顯不滿的說道:“兩儀殿有喜訊傳出,這等大事,本宮在給你商量,你怎麽是這等反應,怎麽,國朝將有皇嗣誕下,你不高興?”
    “我的公主啊,這話可不能亂講!”
    一聽這話,劉諶嚇到立時起身,對楚錦講這些話時,劉諶不忘朝堂門處看去,見沒有人走動,這不由暗鬆口氣,跟著,劉諶看向楚錦,“祖宗啊,這話要傳出去還了得!”
    “你還知道。”
    楚錦瞥了眼劉諶,皺眉道:“從歸府後,你就擺著這要死不活的臉,這在公主府不算什麽,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這要是在外麵叫人看到,指不定會怎樣想,又指不定會怎樣傳呢!”
    “娘子會錯意了,為夫這是在想,要給宮裏怎樣一份賀禮,才能對此讓陛下高看一眼。”
    劉諶立時解釋道,“兩儀殿傳出喜訊,這可不僅是天家血脈延續的象征,更是國之大幸啊。”
    “娘子想想看啊,這宮裏什麽沒有?送這些俗物,如何能叫天子,看出我等用心了呢?”講這些時,劉諶瞥了眼楚錦準備的。
    “那依夫君之見,本宮不必準備了?”
    楚錦神色有所緩和,看向自家丈夫詢問。
    說實話對這送什麽去宮裏,還真是叫楚錦犯難了,作為長輩,她肯定是要有表示的,但另一方麵君臣有別,更需謹守分寸。
    還有在近幾年,坊間是有些傳聞的,天子克繼大統之初年幼,這沒有子嗣不算什麽,但隨著天子年紀增長,後宮卻遲遲沒有傳出喜訊,這如何會沒有私議呢?
    當然也隻是私議了。
    畢竟在這幾年,朝野間局勢時有變動,動輒就是一批人被抓被殺,特別是北伐一役,更使天子威儀日盛,誰人敢輕易妄議宮闈之事?
    “這肯定不行啊。”
    在楚錦思緒萬千之際,劉諶卻道:“娘子送娘子的,不過這送的,不必追求多貴重,再貴重能跟宮中的比?”
    “用心才是真的。”
    “如果為夫沒有猜錯的話,太後定會過問此事的,畢竟這是宮中首傳的喜訊,還是兩儀殿那邊,怎樣重視都不為過。”
    嫡出,就這一個,劉諶就知這威力有多大。
    如果誕下的還是龍子,那將是國本所係。
    不管在此之前,慶國公府一脈,因為徐黜受到哪些損失,但皇後懷了龍種,那就能說明很多了。
    作為臣子,是能在私下揣摩,但卻不能公開議論半句。
    “夫君到底是何意?”
    被劉諶這樣一繞,楚錦明顯有些疑惑。
    “娘子啊。”
    劉諶拉著楚錦的手,二人坐下後,劉諶探身說道:“這個時候,肯定有很多人,想以各種方式表態的,除卻朝中文武外,還有宗藩,皇親國戚等,這些是能遞牌子進宮的,可娘子想過沒有,眼下宮裏最重要的是什麽?”
    “必是安穩啊。”
    楚錦不假思索道:“這皇後懷有身孕,還是頭胎,肯定是要安靜的,不然這胎如何能養好?”
    “是極,是極。”
    劉諶笑著說道:“所以說娘子是要進宮,但不能眼下去,至少不能紮堆去,這樣就體現不出娘子的心情了。”
    “可是這樣一來,別人不會多想?”
    楚錦皺眉道:“這要是說嚼舌根的話,傳到禦前那邊,豈不是顯得本宮怠慢此事了?”
    這也是楚錦適才那般的原因。
    要是在天子這裏,因為這事留下壞印象,不止對武安長公主府不好,而且對她丈夫,她孩子都不好啊。
    “所以要用心準備啊。”
    劉諶輕拍楚錦的手,“娘子的女紅不是挺好的嗎?趁著這幾日,多備幾件貼身小衣,切記啊,一定要是嬰兒出生後,貼身穿著舒服的那種,可別做那些樣子貨。”
    “這成嗎?”
    楚錦聽後,卻有些擔憂:“會不會太寒酸了些?”
    “這怎麽能寒酸呢?”
    劉諶卻道:“這世上最珍貴的,不就是情誼嗎?”
    “可……”
    楚錦欲言又止。
    “娘子啊,沒什麽可是的,為夫何時坑騙過娘子?”劉諶站起身,輕揉楚錦雙肩,笑著說道。
    “不要管別人送什麽,做什麽,咱們啊,做好自己的就行了,至於別的,娘子就不要多想了。”
    “那就聽夫君的。”
    一聽這話,楚錦說道,可說著,楚錦卻抬頭,看向麵露笑意的劉諶,“那夫君打算送什麽?”
    “這個,為夫就要好好想想了。”
    劉諶目光微凝,似自言自語,也似對楚錦在講,“一般的肯定不行,兩儀殿傳出的喜訊,實在是太特殊了啊。”
    講到這裏,劉諶眉頭微蹙起來。
    畢竟兩儀殿傳出喜訊,是宮裏有意傳出去的,這本身就耐人尋味了,聯想到過去發生的種種,劉諶就知一點,這是天子在有意釋放一個信號。
    至於怎樣解讀,那就要看各自的了。
    處在不同位置上的,所看到的信號自然不同。
    對於劉諶來講,他要送的賀禮,可不是一個物件,而是利於皇權,利於社稷的事,特別是如今國朝還在對東逆展開征伐,如果能達到天子的滿意,這對他來講是極其有利的,隻是這個度他還需好好思量下。
    見自家丈夫不言,楚錦幾度想開口詢問,但話到了嘴邊卻沒有講出口,她知道劉諶心中自有計較。
    自得天子倚重以來,自家丈夫的官職越來越多,差遣越來越多,整日回府的時間很短,要說楚錦沒有擔憂,這是不可能的。
    楚錦不是沒有想過,叫自家丈夫把這些全都交出去,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武安長公主府還是有家底的。
    但這話,楚錦沒有說。
    因為她太了解自家丈夫了。
    劉諶的抱負從來都不是家長裏短,別看現在忙,且承受的壓力很大,但自家丈夫是很喜歡這些的。
    楚錦也知這是自家丈夫,在給他們的子嗣打拚家底,這樣等他們將來成家立業了,才會有一個更好的前程。
    而不是做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
    也是這般,使楚錦開始思索,到底要趕製多少小衣,還有在這些做好後,遞牌子進宮到底要怎樣做,才不顯得太過刻意,畢竟別人都急著遞牌子進宮,偏偏就你晚去,這到底是什麽想法?
    這些要不思量好,好事也可能變成壞事。
    涉及到宮闈的事,無論大小,在這天下都是最大的,尤其是還是有皇室血脈的,那就更是如此了。
    ……
    時至今日,朝野間傳的做多的,無一例外不與兩儀殿的喜訊有關,朝中也好,民間也罷,都是議論不斷,這也連帶著輿情在無形間被轉移了。
    紛雜的人世間就是這樣。
    再勁爆的消息,都有被新消息覆蓋的時候。
    記憶向來是不重要的,人們更熱衷於追逐新鮮的談資,而非深究舊事的真相。
    “眼下風向轉的太快了。”
    錦衣衛衙署。
    閉門會議,在都指揮使署內進行。
    案上燭火搖曳,映照著堂內所聚眾人,每個人的神色都凝重如鐵,馬濤眉頭微蹙,“不說別的,僅是標下負責的這塊兒,有些人明顯是有所顧慮,私下的動作都停了,這要是就此逮捕的話,藏在他們身後的線多半是要斷掉。”
    “是啊大人。”
    “標下這也是這樣。”
    “還有……”
    馬濤的話似是打開了話匣子,聚在此的人,一個個都跟著說了起來。
    說實話在此之前,他們是查到了不少有用情報的,這也使一些存在於猜想下,尚無實證的群體,被挖出了一些。
    特別是涉及前線戰事的消息,讓一些群體都忍不住蹦躂起來,也是這樣,使得虞都內外、京畿周遭開始散布流言蜚語。
    一條條證據鏈是不斷被完善的。
    但是這一切吧,隨著兩儀殿傳出喜訊,跟著就發生變化了。
    這是臧浩他們沒有料想到的。
    說實話,兩儀殿傳出喜訊,臧浩他們得知後是很激動的,因為他們效忠的天子有後了,這對社稷乃是大事。
    而在激動之餘,一個個的鬥誌更高亢了。
    作為錦衣衛,自是不能向外朝那些文武一樣,寫奏疏慶賀的,也不能像那些宗藩、皇親國戚一樣,遞牌子進宮的,對於他們來講,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出更高漲的鬥誌,來將那些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一個個的全給揪出來,做對社稷,對天子有利的事!!
    “安靜。”
    臧浩的聲音響起,叫亂糟糟的正堂,立時安靜了下來。
    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臧浩。
    “一個個吵鬧什麽!!”
    臧浩皺眉斥道:“這是哪兒?!錦衣衛衙署!不是菜市口!!想吵鬧的,都給老子滾出去吵去!!”
    這話講出,叫馬濤他們都低下腦袋。
    “眼下風向暫時是有變化,但咱們的差事不能停。”臧浩的目光如刀般掃過眾人,“兩儀殿的喜訊是國之大幸,可越是這個時候,越要防著有人借機興風作浪。線索斷不得,人也不能放。”
    “換一個思路想想,為何因為一件事的出現,導致藏在暗處的群體全都消停了?陛下可是說過,事出反常必有妖的。”
    “他們怕了!!”
    臧浩話音剛落,一人立時想到了什麽,語氣略顯激亢道。
    “怕了?”
    這話一出,叫其他人生疑的看向那人,隨即又看向左右同僚,一些人更是喃喃自語。
    “對,就是他們怕了。”
    臧浩露出淡淡笑意,伸手道:“你們別忘了,對外征伐,近幾年可不止這一場,正統五年還有場北伐一役呢,在這一戰中,我朝是打了個結結實實的大捷啊。”
    “沒有兩儀殿喜訊傳出,這或許有人會在暗中散布謠言,以此來攪動是非,混淆視線。”
    “但在這特殊關口下,卻傳出了這樣的喜訊,你們覺得這對我朝來講意味著什麽?”
    “天命所歸!!”
    “大勢在虞!!”
    馬濤等人立時激動起身。
    “所以呢?”
    臧浩保持著笑意,伸手對幾人反問,“藏在暗處的那些人,或許會短暫沉寂,但一定不會沒有動靜的。”
    “畢竟人這野心一旦生出,算計一旦形成,就不可能說因為環境的改變而扼殺,要真是這樣,天底下就沒有那麽多齷齪事了。”
    “沉住氣,抓其中的死硬派!!”
    馬濤似想到了什麽,拍案說道:“這或許在短時間內追查不到,但時間長了,肯定是能露出馬腳的。”
    “要是真能抓住一些死硬派,這就是中心開花啊,快的話,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就將掌握的證據鏈給完善,然後循著跡象去大抓特抓!!”
    “對啊!!”
    “是這個理!!”
    “哈哈!!”
    一時間,堂內再度混亂起來。
    可很快就安靜下來。
    一雙雙帶有激亢的眼眸看向臧浩。
    “都瞅著老子做什麽?”
    迎著這些注視,臧浩瞪眼道:“一個個不抓緊做事,難不成還等老子請你們吃慶功宴啊!!”
    “嗬嗬……”
    眾人聽後,先是一愣,跟著都笑了起來,但很快便收住笑,對臧浩行禮後,便一個個快步朝堂外跑去。
    “娘的,老子這次一定把他們全給抓了。”
    “哥幾個,都他娘的用點心,咱們也給陛下送一份賀禮。”
    “這話聽著提勁!!”
    “沒錯,寫奏疏慶賀,這算什麽,要慶賀,也要拿出實實在在的才行。”
    “走……”
    聽到堂外響起的聲音,臧浩忍不住笑了起來,有句話,他們說的是沒錯的,錦衣衛的確是要敬獻賀禮的,不過這個賀禮,不是寫出來的,而是用實際行動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