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章 回憶總是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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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他記得小學的時候，他媽媽還在鎮上的學校教書，帶著他和舒子悅住在教師宿舍。
鄉鎮上的學校，住宿條件差，裏邊隻夠放一張一米五的床和一個書桌一個衣櫃。上衛生間還得跑到兩百米外的公共衛生間。
三個人就這樣擠在那張床上睡覺。
床上突然多了個陌生人，這讓葉辰蕭很不爽，很多次都想把舒子悅踹下床，當然也試著踹過，結果就是被他媽媽揍一頓。
當時的舒子悅小小一個，因突然遭遇媽媽離世，變得敏感又脆弱。
每天晚上隻有在幹媽的懷裏才能睡著，而且極其缺乏安全感，還特別怕黑。
所以理所當然的，舒子悅搶走了媽媽的懷抱。
他媽媽讓他睡在床的最裏側，舒子悅睡在了中間，霸占了媽媽溫暖的懷抱。
一直從三年級到六年級，他們的夜晚都是這樣過來的。
人越長越大，床變得越來越擁擠。
至於男女那些需要避嫌相關的事情，他媽媽軟雲也想過，想過讓兩個孩子分開住。
但學校的條件就是這樣，連間大點的宿舍都沒有。
她又想存錢在城裏買房，準備等兩個孩子小學畢業後送他們去城裏上學。
所以葉辰蕭跟舒子悅同床共枕四年。
這四年裏，因他覺得自己遭受了媽媽種種不公的待遇，他在叛逆的路上一去不複返。
他性格張揚跋扈，不服管教，很快成為學校裏的大哥，帶領一幫小弟上躥下跳，打架鬥毆，逃課，成功讓自己留級了一年，然後留到了舒子悅的班裏，兩人變成了同班同學。
當然對舒子悅也不好，在媽媽看不見的地方，捉蟲子嚇唬她；威脅她幫他做作業；撕掉她寫好的家庭作業，害她被老師罰站…………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說是對她不好，其實也有好的時候，隻是她不知道罷了。比如，晚上她因噩夢睡得不安穩而發出輕微聲音，而他媽媽又沒醒時，他會輕輕將她摟進懷裏，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他還狠狠地揍過嘲笑她沒媽媽的男生，讓那個男生因害怕他的威嚴而直接退了學；他還在媽媽沒在家時，給餓肚子而哭的她炒過雞蛋炒飯…………
他對她的感情就在厭惡和愧疚當中反複橫跳。
直到小學畢業，軟雲辭去農村小學教師的工作，陪著他們進了城，在城裏買了一套三室一廳的公寓，幾個人同床共枕的日子才成為曆史。
兩人也順利就讀江璃市一中。
後來軟雲也在城裏的私立學校裏找了份教師的工作，隨著工資越來越高，掙下一間臨街商鋪，每月有五千左右的租金收入，幾人的日子才慢慢變好。
然而他比小學時更叛逆，抽煙喝酒逃學，甚至打斷過同學的腿，最後還是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勉強考了個普通高中。
而舒子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媽媽離世而刺激傷了腦子，從前人見人愛，聰明可愛的一個人變得又笨又傻，憑借自己的勤奮，才勉勉強強跟他一樣考了個普通高中。
兩人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學，但很少有交流，特別是讀到高中後，班裏沒人知道兩人是異父異母的兄妹，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而葉辰蕭對舒子悅的感情沒變，一如既往的不喜歡她，又覺得自己欠她一條命而覺得愧疚，還因為她長得太像她媽媽，一看到她，就會讓他想起當初在湖裏因為救他而永遠閉上眼睛的那張蒼白的臉，所以他不願意與她有更多的交流，甚至會躲避她。
然而一切的任性和叛逆在媽媽查出癌症晚期開始戛然而止。
僅僅一個月，軟雲撒手人寰，留下兩個半大的孩子。
她離世前，還不忘安排好了舒子悅的後路。
將家裏的房產、鋪子和存款都轉到了舒子悅名下，而兩人也被安排火速領證結婚。
戶主變成了舒子悅，而葉辰蕭隻是戶口本裏的家庭成員。
軟雲離世，葉峰到訪帶走了軟雲的骨灰，順便把葉辰蕭帶走。
葉辰蕭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想到當初的自己，恨不得自己扇自己幾個耳光。
他還清晰記得當時自己內心的想法，他想終於結束了，他想避開舒子悅，想著永遠不要再見麵，好掩蓋自己愧疚的內心不被發現。
所以他義無反顧的將舒子悅丟下，甚至還有些竊喜的跟著葉峰去了帝都。
他以為他會開心，他會自由。因為他終於逃開了曾經欠下的人命，他終於不用因為愧疚而假裝對舒子悅好，他終於可以逃開那些不美好的恐懼的記憶。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記憶像陳釀，味道越來越濃鬱。對於媽媽的離世從剛開始的麻木，變得越來越痛。
這是一種天崩地裂的痛，痛得撕心裂肺，痛到絕望，痛到甚至覺得生活沒了意義。
他在這些無法與人訴說的疼痛中，突然讀懂了舒子悅。
他一個成年人都無法承受失去母親的痛苦，無法想象當時小小的她是怎麽熬過那些刺骨的痛。
怪不得從小她就噩夢纏身，怕黑夜，怕打雷下雨，怕一個人。
她變得又笨又傻，鬱鬱寡歡，臉上再無笑容。
越清楚明白這些，他就越不敢見她，他怕被他丟下的她會怨恨他。
所以他一拖再拖，拖了四年，斷了聯係，了無音訊。
還得感謝葉峰，突然把人弄到自己麵前。
讓他不得不麵對自己真實的內心。
在四年後，再次遇見她，他失眠了一夜。
第二天起來，葉辰蕭頂著一大個黑眼圈萎靡不振，舒子悅則睡眠充足精神滿滿。
葉辰蕭堅持趕路，舒子悅被他強迫坐上駕駛位開車。
舒子悅是學了駕照後第一次碰除了教練車以外的車，連刹車油門都忘得一幹二淨。
在車子起步前，葉辰蕭教了她一遍相關操作後，閉上眼睛躺在了副駕駛位。
哦，對了，他還說了一句：“生死有命，大膽開吧，要是真出了事，我們一起，也算有個伴。”
然後舒子悅真就放開手刹，一腳油門，在李澤征擔憂的目光中駕車駛離，車子顫顫巍巍的離開了酒店的停車場，李澤征隻能站在原地罵了一句：“兩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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