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搖搖頭：“沒有什麽甘心不甘心的，人最重要的就是知足，我對現在挺滿意的，活少錢多，去哪還能找到這種工作？”
    吳誌斌忽然又神秘兮兮的說：“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們一年能拿多少錢。”
    “我聽說雷鳴和朱老六一年能拿上百萬，雷鳴也就算了，畢竟他和我們一樣都是退伍兵，可是朱老六一個小混混憑什麽能拿這麽多錢？”
    向東咂咂嘴：“憑人家是元老，憑人家是方總的兄弟，方總私人的錢想給誰就給誰。”
    沉默了一會，向東表情忽然嚴肅起來。
    “剛才的話我就當沒聽見，你以後別再提了。”
    吳誌斌點點頭，訕笑著不再吭聲。
    目送套牌車離開，方正微微蹙眉。
    通過微表情，他能感覺到吳誌斌情緒有點不對。
    他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人心。
    影視劇裏，僅僅憑借個人魅力和哥們義氣，就能讓手下俯首稱臣，甘心賣命。
    那是不切實際的兄弟英雄主義，是忽悠小孩的。
    就算能保證三五個心腹忠心，難道還能保證一百個手下個個忠心？
    就算他們一開始忠心，事業做大，利益大了誰還能繼續保證不忘初心？
    再進一步，背叛的籌碼如果足夠大呢？
    以己度人，方正覺得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就遑論別人了。
    他能一直牢牢的控製下屬，無非是掌握了無可匹敵的力量，又刻意讓手下知道。
    所以沒人敢表麵反抗罷了。
    至於這些人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鬼都不知道。
    “發什麽愣呢？”葉喬擺了擺手，邀請道：“要不要去吃宵夜，我知道一家燒烤不錯。”
    “晚上吃的太飽，要不改成後天怎麽樣。”
    “好，後天你請客。”
    ……
    迷迷糊糊中，羅大業感覺後背被硌的生疼。
    一道涼水迎麵澆下，羅大業睜開眼，隻見一個穿著礦工服的老頭正拿著水瓢，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你踏馬是誰呀？”羅大業下意識罵道。
    “說髒話要抽鞭子。”老頭咧開嘴，露出一口煙熏的黃牙。
    “啪！”
    收到指示，旁邊一個工人立馬揚起皮鞭朝羅大業背上抽去。
    “嗷！”羅大業疼的直咧咧。
    老頭冷哼一聲：“再敢罵人，老子抽不死你。”
    沒搞清楚狀況，羅大業不敢回嘴，慢慢起身打量周邊環境。
    自己身處一塊石子地上，周圍都是一望無際的山脈。
    十幾個戴著礦工帽，黑黝黝的工人正麵無表情的打量自己。
    羅大業有點懵，自己明明在家睡覺，怎麽一覺醒來就到了這個鬼地方。
    羅大業忍不住問：“這是什麽地方？”
    沒人搭理他，羅大業發現這些工人長相不像江南的人，倒有點像南雲那邊的人。
    “我被綁架了。”羅大業估計自己被人綁到了礦山。
    “你們是誰，這是什麽地方？”羅大業小聲嚷嚷，妄圖通過專業知識唬住對方，色厲內荏的說道：
    “你們這是綁架，我是律師，你們這種行為是違法的，根據刑法第239條，綁架罪要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律師，嗬嗬。”老頭終於說話了。
    他點燃旱煙袋，輕蔑的笑笑：“市長秘書都在我這乖乖挖礦，你說你一個律師算個球？”
    老頭指著旁邊一個灰頭土臉，長相卻斯斯文文的年輕人：“呐，這位就是清河市長李伯達的秘書。”
    “除了市長秘書，我這還有土地署、稅務署的科長，你跟我說說，你一個律師牛逼，還是他們牛逼？”
    羅大業更懵了，這些人究竟是什麽人，怎麽就連市長秘書都敢綁啊？
    年輕礦工啐了他一口，對老頭討好的笑：“律師算個屁，以前在清河，這種人我一句話就可以吊銷他的執照，讓他失業。”
    說完又接著乞求：“礦長，求求您安排我和方總通個話吧，方總上次答應我，隻要我把三個朋友帶過來，就給我換一個輕鬆的差事。”
    老頭斜了他一眼：“說好的三個，你隻帶了兩個。”
    年輕礦工哭喪著臉道：“還有一個太精了，我是真的騙不過來啊。”
    老頭拿旱煙袋敲了敲他的頭：“算了，看在你給礦上增加了兩個免費勞力，以後每個星期給你加一個雞腿，不要再討價還價了。”
    “謝謝礦長。”得到答複，年輕礦工嘴角不禁流下激動的淚水。
    “什麽狗屁市長秘書，以前再風光又有鳥用，現在一個雞腿就能做人家狗腿子。”
    羅大業嗤之以鼻，自己以前確實沒市長秘書牛逼，可現在大家都是落難的鳳凰不如雞，有什麽好顯擺的。
    可現在這個不是重點，如今自己想的應該是怎麽逃出去。
    羅大業帶著哭腔問：“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啊？”
    年輕礦工勸道：“你也是漢東人吧，這裏是棉北果杆，你這輩子都回不去了，還是老老實實挖礦吧，爭取少挨點揍。”
    聽到這話，羅大業腳下一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這些人把自己從漢東運到了棉北？
    這下真的徹底完球了。
    要是在國內，他還會指望治安官蜀黍拯救自己。
    可是在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誰能救得了自己？
    “不行，我必須要自救。”羅大業偷偷觀察周圍環境。
    然後…瞳孔急劇收縮，嚇的臉色煞白。
    身後，6名穿著軍服的士兵正舉著步槍監視著這邊。
    年輕礦工歎了口氣，自顧自的說道：“你還算是幸運的，起碼有你媽陪你一起挖礦，可憐我那老父親，這輩子我都見不著他，不能給他送終了。”
    年輕礦工越說越激動，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啥，我媽也來了？”羅大業跳著腳問，這人是個傻子吧，說的是什麽狗屁話。
    老頭笑笑：“你媽在醫院偷人救命錢，得勞動改造一輩子才能贖罪。”
    說完，他吩咐身邊人：“呐，把他媽帶來，讓他們母子見個麵。”
    片刻後，一個老娘們在兩名監工的押解下，顫顫巍巍的走過來。
    看見羅大業，老娘們瞬間眼眶通紅。
    “我苦命的兒呀，你怎麽也來了？”
    “媽啊…”
    羅大業迎上前和母親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