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自廢武功(末含簡短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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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煊一臉坦然的道:
    “我以為集裏麵又要亂一陣,不想被卷進去,就出去悄悄躲了一段時間。”
    他這話回答得很是含糊,但另兩人臉上卻都露出恍然之色,似乎立刻明白了他話中之意。
    梁駿點頭,卻忽又以玩笑的口吻問:
    “那你怎不繼續躲著,怎又忽然跑回來了?”
    耿煊嘿嘿了兩聲,回道:
    “這麽多天過去,集裏麵都還風平浪靜,顯然是我猜測有誤。
    那還躲著幹什麽?當然趕緊回來咯,我家業可都在這邊!”
    旁邊羅青已將一杯熱茶遞到耿煊麵前,口中誇讚道:
    “你還真有魄力,家業都在這裏,說走就走,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我就不行了,無憂宮那批人氣勢洶洶衝進來的時候,我也怕康樂集再次卷入旋渦,也想跑出去躲一躲,可終究是沒走成,拖拖拉拉。
    ……好在沒事,不過,也說不準。
    現在沒事,誰知道無憂宮以後會不會突然來一個猛的?!”
    “無憂宮?”
    “嗯。”
    “你怎麽知道?”
    “不僅我知道,現在集裏但凡有點路子的,誰不知道?
    那天鬧出那麽大的動靜,那架勢恨不得把咱們康樂集的人全部生吞了,還指望誰給他們保密不成?”
    耿煊與兩人又聊了一陣,借機對康樂集現在的局勢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其中,羅青說出的一段話,讓他最感震動。
    “你還不知道吧?
    自從無憂宮的那群人離開後,一道傳言就在集市裏擴散開了。
    說是樊大館主想要從咱們身上割肉,去喂給周圍那些裏坊中人。”
    耿煊驚愕,梁駿在旁插話道:
    “話也不能這麽說,這不是為了借周圍裏坊的勢,讓無憂宮不敢隨意對咱們動手麽?
    咱們與周圍裏坊非親非故,要引他們下水,不就得給他們一點甜頭嚐嚐麽?
    不然,人家憑什麽替咱們擋槍!”
    羅青聽了這話,並沒有說什麽,隻是輕輕搖頭,發出一聲哂笑。
    他這表現,卻讓梁駿感覺比被人當麵駁斥還要難受。
    當即較真起來:
    “老羅,你這是什麽意思,嘲笑我嗎?”
    “不是。”
    “那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羅青沉默,似乎在斟酌,過了一會兒,他卻是起身將正對街道的店門關上,返回位置後,這才開口道:
    “嘴長在人身上,要編出一套合情合理的說辭,隻要肯動腦筋,並非難事。
    所以,事情的關鍵不在人怎麽說,而是看他怎麽做。
    ……梁駿,我沒有倚老賣老的意思,但我年紀比你大一些,見過的齷齪事比你也要多些,這方麵我是吃過血虧的。
    當然,也可能是我的心思太重,把咱們大館主的心思想得太深了吧。”
    “但這件事我也不是無端指責,而是有跡可循的。
    你若把樊大館主上位以後所做之事拉通想想,就會發現,這並非臨時起意,而是早有圖謀。
    現在,你相信了這套說辭,隻能說這場來自無憂宮的風波來得正是時候!”
    “早有圖謀?
    我怎麽沒看出來?”
    梁駿神色遲疑,似信非信。
    “長街攤販有八成以上都是裏坊中人,這也是康樂集中與周邊裏坊關聯最緊的一部分。
    樊大館主剛一上位,就借著那場連累前任大館主都死亡的長街縱馬風波,要整頓長街秩序。
    所有攤販被集中到了一塊,還允許各坊組建一定數量的護衛隊伍,保護各家裏坊在康樂集的利益。
    周邊各坊的手就這麽悄悄伸進了咱們的口袋裏!”
    梁駿神色數變,有些遲疑的道:
    “不是說,這是周邊各坊主見咱們康樂集剛經曆動蕩,聯合施壓,才把這事做成的嗎?”
    羅青冷笑:
    “聯合施壓?要是沒有樊大館主的默許,甚至暗中鼓動,他們有這膽子?”
    梁駿緊緊皺起了眉頭。
    羅青又道:
    “若隻這一件事也就罷了,借著一個裏坊潑婦丟孩子這麽一件小事,直接更改了‘坐館講理’的規則。
    現在好了,凡是涉及周邊裏坊的矛盾爭端,都要把他們的坊主拉上。
    很多人還在為裏坊中人也要聽康樂集的裁斷而沾沾自喜,以為康樂集的威勢超過往昔。
    卻沒有看到,這些裏坊主,已經事實上掌握了部分坐館的權柄。”
    羅青看向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的梁駿,問:
    “再加上現在這事,你還覺得這隻是簡單的,為了應對無憂宮的一種手段?”
    若這時候還選擇相信,那就太天真了。
    通過羅青的講述,梁駿似乎已經看到了樊大館主步步為營、利用一切因素為某個目的服務的深沉心思。
    “可……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這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羅青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耿煊,問:
    “蘇老弟,你覺得樊大館主為何要這麽做?”
    心中明鏡似的耿煊,並沒有把心底想法袒露出來的意思,而是深思中帶著疑惑的口吻道:
    “具體原因我卻是不清楚,不過,我想他如此的處心積慮,絕非心血來潮,定是有著天大的圖謀!”
    心中情緒激蕩,卻不知該往何處發泄的梁駿看向羅青,問:
    “他這到底是在圖謀什麽?”
    羅青的目光在他以及耿煊身上掃過,淡淡道:
    “他要參與亂世爭霸!”
    他這回答非常簡短,意思卻很是明白。
    而這話進入梁駿耳中,卻如炸雷一般響起,直接讓他頭皮發麻,漸漸的,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在他臉上浮現出來。
    他喃喃道:“是了,是了,定是如此,定是如此!”
    不是他遲鈍,實在是這事距離他,乃至整個康樂集,都似乎太高太遠了些。
    若是沒人提及,誰會往這個方向去想呢?
    可現在,當他在羅青的引導下往這個方向一看,心中立刻篤定,樊大館主的目的,隻可能是這個!
    自元帝死後,英雄豪傑、霸主梟雄層出不窮,他們都想將這破碎的九州山河重歸一統,成為九州之主。
    而長達三百多年的黑暗動蕩,讓所有元州人都明白了一件事,這個終將誕生的“天下共主”,隻可能在其他八州之地誕生,絕不可能在“天下之中”的元州出現。
    因為但凡元州境內有某個人物或者勢力露出了這樣的苗頭端倪,立刻就會招來無盡的狂風暴雨,明槍暗箭。
    直至其人包括其血脈徹底死絕,亦或者整個勢力被連根拔起,這不知道從而何來的打擊才會停止。
    每一次這樣的打擊,造成的“濺射傷害”都要由整個元州承擔。
    元州內但凡是出挑的人物或者勢力,都會順帶著被收拾一波。
    反正來都來了,順手之事,何樂而不為呢?
    一遍又一遍,這樣的劇情連續上演了三百多年。
    元州人疲了,倦了,怕了。
    他們采取了一種自廢武功的做法。
    除了最下麵的裏坊還保留了製度化的特點,可以執行軍事化的行動。
    那些更強大的、本來可以割據一方、藩鎮一地的勢力,漸漸變成了幫派、行會之類的存在。
    他們的共同特點是,雖然有著強大的武力,卻與下層裏坊完全脫節,不僅無法從裏坊得到養分和助力,還要被裏坊中人忌憚甚至憎惡。
    他們可以繼續趴在整個元州身上吸血,施加在整個元州的傷害並沒有任何減少,但在始終提防著元州的其他八州英豪眼中,這便是元州主動退出九州爭霸的標誌。
    對於這樣的“吸血蟲”,他們不僅不會打擊,甚至會默許其存在。
    這就帶來了一個奇妙的現象,在元州“自廢武功”這一兩百年來,中下層的混亂和痛苦並沒有減少,但上層卻出現了難得的穩定。
    遍數元州,不乏存續時間超過百年、甚至兩百年的勢力或家族。
    站在這個視角去看樊大館主的行為,其目的簡直昭然若揭。
    “他這是找死啊!”
    “他怎麽敢的?他怎麽敢的?”
    梁駿喃喃,一臉的不可思議。
    要知道,現在的元州,早就進化出了“反爭霸體質”。
    元州境內若是還有“癡心妄想”之輩,都不需要外州人動手,內部就會將這樣的“毒瘤”清除掉。
    “這是放著安生日子不過,要硬拖著大夥去死啊!”
    這樣的畜生不趕緊滅了,是嫌日子過得太安生了嗎?
    因為這樣的變化,便是還有“癡心妄想”之輩,也不會在元州待下去,自會乖乖滾去外州。
    是以,經羅青點撥自認為已經窺見了真相的梁駿才會感到如此的不可思議。
    樊綦樊大館主,他在康樂集這一畝三分地或許還算是個人物,可若放在整個元州,就是個為不足道的小人物。
    他,憑什麽呀?!
    ……
    耿煊的情緒沒有梁駿這麽外露,但他也很好的扮演了自己的角色。
    隨著梁駿和羅青交流的深入,該震驚的時候震驚,該皺眉的時候皺眉,沒有一點含糊。
    此刻,他也如梁駿那般,一臉的不可思議。
    羅青的目光,時不時的就在兩人身上掃過,似在審視,似在判斷。
    ……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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