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單手支著下巴，漫不經心的聽孟音給我說八卦。
    沒什麽特別的。
    還是柳若白在劇組不配合導演的妝造要求，胡亂擺架子鬧出的破事。
    三四年前也有過一回類似的，不過沒鬧大，被江清婉花錢擺平了。
    而且那部劇口碑很不錯，這事兒最後不了了之，沒人追究。
    這次不一樣。
    導演不是好欺負的棉花，資曆夠，代表作多。
    願意給他投錢的資方也多。
    不是柳若白一個流量小生能得罪的起的。
    但他偏偏就這麽幹了。
    有江清婉給他撐腰，原本隻是男三號的角色，硬生生抬到男二。
    鏡頭，台詞，打戲都多了。
    再加上本身人設就好，可預見播出後效果不會差。
    但凡柳若白安分守己，踏踏實實演完，給導演和工作人員留下一個好印象，這些人脈就能成為他手中的資源。
    今後不愁沒人找他拍戲。
    他倒好，稍微有點氣色就嘚瑟上了。
    我任由團團在我腳邊打滾，時不時拿腳尖擼一擼它圓滾滾的小肚皮，腦子想的卻是江清婉第一次把柳若白帶到我麵前的畫麵。
    “林殊，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是很努力的小弟弟。他也喜歡編程，我跟他說你很厲害的！快來，別讓我丟臉呀！”
    那年江清婉跳脫又熱情，上了大學見識了新東西，正是愛交朋友的年紀。
    “林、林殊哥，我、我很崇拜你。”
    尚且帶著些嬰兒肥的柳若白，又瘦又高，隻比我矮一個指節。
    穿的衣服半舊不新，鞋子都洗的發黃了。
    我當時怎麽回答的？
    不記得了。
    好像請他吃了一頓飯，又聊了些計算機理論知識。
    柳若白說他想大二轉專業，換到我這個專業來，想讓我推薦一些基礎書籍。
    我認認真真給他規劃，要了他手機號，回去跟裴衝討論過後第二天列了一張清單發給他。
    可是後來我再問時，他說算了。
    我又去問江清婉。
    她回答：“都怪你，把人嚇跑了吧！人家小弟弟有上進心，你非要羞辱他幹嘛？”
    我莫名其妙。
    “冤枉啊，我哪有？我就不是那種人！”
    “還說沒有，你故意找一些貴的離譜的書讓他買，人家一窮二白，大學學費還是左鄰右裏湊起來的，哪兒來的錢呀！”
    江清婉氣哼哼的噘嘴，一整天沒搭理我。
    無論我怎麽解釋，她都不聽。
    書單上的每一本，學校圖書館都有借。
    我從頭到尾就沒提過讓柳若白“買書”這回事。
    最後江清婉受不了我，把他喊出來對峙。
    “對、對不起啊林殊哥，我不知道因為買書的事讓你心裏不舒服，是我表達不清楚，你們千萬不要因為我吵架……”
    柳若白說話磕磕巴巴，頭一直低著相當可憐。
    我氣悶，義正言辭的把聊天記錄拿出來，想證明我沒問題。
    然後得到了什麽？
    江清婉的怒罵，和柳若白的眼淚。
    似乎就是從那一天起，原本兩個人的世界，多了個不速之客。
    婚後她遊走在各色各樣的男中間，偶爾有帶回來的我也能視而不見，安慰自己我還是重要的。
    沒人能取代我的地位。
    不過柳若白，始終是我心頭的一根刺。
    他的出現，讓我被迫站在了天平的一端，一直被估價，一直不被選擇。
    “汪！”
    團團不滿我忽然不動了，小小聲抗議，被我一把撈住暴到腿上。
    距離地麵有些高，它往我衣服上一埋，安靜的咬我紐扣玩。
    小狗崽長牙，閑不住。
    我琢磨晚些給它再買點磨牙的小玩具。
    一通胡思亂想，過去的記憶被我拋之腦後，耳邊孟音的念叨再次清晰。
    “……嘖，我在朋友圈看到的。真不知道他腦子裏裝的是什麽，真以為有幾個粉絲就能對人家大呼小叫了嗎？”
    孟音撇嘴，“柳若白這次踢到的還是塊鐵板，陳導沒那麽好說話。而且看在清婉的麵子上已經三番兩次忍讓，這回是氣狠了，當著全組的麵指著他一頓噴。”
    “可惜錄音和視頻發出來不到五分鍾就刪了，我都沒來得及保存！”
    我輕笑，“柳若白拎不清的，性子不穩，飄。”
    曾經碰到這種事，我肯定會幸災樂禍。
    現在卻沒什麽感覺，純純的路人視角。
    “切，你倒是平和。我覺得他就是想吸引清婉的注意！本來清婉想吃晚飯再走的，但周娜催的緊，說什麽再不去柳若白就要跟導演打起來了，她才急匆匆離開的。”
    “我不是再替她解釋哈！就是想提醒你，姓柳的心思重，專門使絆子。”
    孟音裝了五個打包盒，整整齊齊疊好分別放進兩個袋子裏，然後才跟我說：“你現在跟柳若白住一個小區，悠著點。”
    “他不是省油的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跳出來坑你一下。”
    我好笑的看她，“我也不節能呀，我耗電更多。”
    半月一次複查，藥不能聽，針灸也得跟上。
    消耗比常人多多了。
    “少跟我貧嘴！認真給你說呢！”
    “行行，我聽進去了，真的。”
    周末一晃而過，團團適應了家裏，白天我出去上班，給它倒好狗糧，它自己能浪大半天。
    下午張阿姨會過來打掃，加做飯。
    團團已經認得她，經常圍著她轉悠。
    冷清的大房子，多了煙火氣。
    我心想，原來住哪裏不重要，多大的地方也不是關鍵。
    家裏始終有個小東西等我，才是我期待的。
    然而我的好心情，在見到顧錦添時打了折扣。
    遊戲人生工作室響應玩家的建議，和總公司提出製作熒幕大電影的想法。
    趙磊給各大知名製作公司發了邀請，其中有顧錦添投資的。
    “你倆認識？關係不好？”
    會議室內，十幾家公司落座，聽著遊戲人生的策劃對照著投影侃侃而談。
    趙磊見我臉色不對，湊到我耳邊小聲問。
    “江清婉以前的姘頭之一。”
    我平靜的回答讓他倒抽一口冷氣。
    “我有幸觀賞過片段，高燃現場，”在他震驚的眼神中，我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隻有幾分鍾，弱爆了。”
    “……媽的，幸虧你想開了，否則我開叉車把你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