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昏昏沉沉躺在醫院裏，但我少有這麽心虛的時候。
    睜開眼沒看到李沐顏，我甚至偷偷鬆了口氣。
    “你是要嚇死我啊！”
    “抱歉，我沒想到林衛龍會下手這麽狠。”
    孟音一雙眼紅彤彤的，忍不住撲到我胸口，緊緊抓著我衣領。
    沒兩分鍾，幹燥的病號服就被濕透。
    她細弱的哭聲很壓抑，我不敢打擾她，隻能一下又一下的在她後背輕拍，就跟我拍團團哄睡一樣。
    許久，孟音的情緒稍稍緩和，她抹了眼淚直起身，“當我是狗嗎？”
    “……沒有。”
    這種情況，一定不能承認。
    我幹咳一聲岔開話題。
    “林衛龍呢？”
    “哼，被警察帶走了，應該在拘留室懺悔吧。”
    孟音說：“路人替你報警了。原來他前兩天在超市偷東西，已經進去過一次。今天當街攻擊你，很多人可以作證，還有監控！”
    “他的案底又厚實一層，最起碼拘留十五天。”
    我疲憊的點頭。
    後腦勺鈍痛明顯，結合出血量，應該傷的不輕。
    隻要有點動作，我就暈的厲害。
    渾身上下沒半點力氣。
    “幫我聯係趙磊，我想起訴林衛龍，蓄意謀殺。”
    “這麽狠？”
    “嗯。”
    不下點猛料，他真當我好欺負。
    更何況，是他自己湊上來給我的機會，不好好利用一下，豈不是浪費了？
    “背後偷襲白血病晚期患者，跟殺人有什麽區別？”
    我理直氣壯。
    剛說完，吵吵鬧鬧的聲音從走廊外傳來，緊接著病房門被人粗魯的撞開。
    “林殊！你特麽賠錢！我老爸被你打斷了腰，動手術要三十萬！你不賠我一千萬別想出去！”
    “小夥子這裏是醫院！不允許大聲說話，你再這樣我叫保安把你帶出去了！”
    小護士死死攔住林耀清，不多會兒門口又跑進來七八個護工，全都是身強力壯的，用力將林耀清往外扯。
    我冷眼看向他，不鹹不淡道：“你們一家子對一千萬很執著，敲詐勒索都用上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媽的少廢話！賠錢！”
    林耀清死命扒住門框衝我吼了一嗓子。
    “賠錢？”
    我笑出聲，“你先想想要給林衛龍帶點什麽去監獄吧。”
    “什麽？”
    林耀清愣了一下。
    “我要起訴他，蓄意謀殺。”
    後麵的幾個字，我幾乎一字一頓。
    慢一拍回過神的林耀清生產手臂指著我，“我爸是你大伯！你敢！打你兩下有什麽，你活該挨打！自己過好日子不分點錢給我們……”
    保安一擁而上，很快把他拖走。
    李沐顏在門外圍觀了一整出鬧劇，麵無表情的盯著我。
    “咳，意外，不是我能夠控製的。”
    “嗬嗬，我該誇你腦瓜子硬朗嗎？破兩回人還好好的。”
    她冷笑，一聲不吭的給我換吊瓶，打消炎藥，檢查傷口。
    “創麵不深，但很大。你應該慶幸沒有傷到神經，失血量不多。留院觀察三天吧，指標正常再出院。”
    說完，她扔下我和孟音，自顧自走了。
    這是生氣了？
    我摸摸鼻子，沒立場解釋。
    上一次複診才義正言辭答應會珍惜自己，結果轉個身就躺了。
    我自己都覺得對不起醫生的照顧。
    “我給張阿姨打過電話了，她會給團團喂飯，不不要擔心。吃點嗎？李主任說你要補充能量……”
    孟音話說一半，江清婉的聲音忽然出現，隨之而來的是高跟鞋踩在瓷磚上的聲音。
    “林殊！”
    她焦急的衝進門，緊張的看我，“聽說你被人打了，我馬上從隔壁市趕回來。還好吧？要不要轉院？嘉禾安保嚴密，你去住一陣調養吧。”
    江清婉上上下下打量我，滿眼的關切。
    “不用。嘉禾不適合我這樣的老百姓。”
    “我已經給你聯係好了，想入院隨時都可以。”
    她提過不止一次，但我確實沒那需要。
    見我態度堅決，她隻能作罷。
    “我去打水，你們聊。”
    孟音跟江清婉對視一眼，起身拿起保溫杯走了。
    “你上社會新聞了知道嗎？沒事跑那麽遠做什麽，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
    她深吸口氣，又說：“算了，你還是搬回家住吧，我請保姆陪你。你要是喜歡你家阿姨的手藝，把她一起帶走也可以。”
    “房子我找人替你打理，小狗你愛養就養著吧。”
    江清婉說了一長串，我閉著眼聽完，連搭理她的念頭都沒有。
    “累了？那我先去安排，你家的鑰匙給我一下。你大伯他們一家子你也不用擔心，律師我已經找好，保準他們不會再來煩你。”
    她做事效率一直很高，我從很久以前就知道。
    沒點狠勁兒和魄力，又怎麽能在娛樂圈如魚得水？
    我無可奈何的睜開眼，撞進她布滿焦急的瞳孔中。
    “不用你做這些，我和你現在是分居狀態，我的事自己可以處理好。”
    “你確定？”
    江清婉音量拔高，皺眉盯著我，“我以為你一個人生活沒問題，但是你自己看。離開我之後你前前後後進了幾次醫院了？”
    “骨折剛好沒多久，又被一板磚送進來。”
    “林殊，我很擔心你知道嗎？哪怕你不願意看見我，可事實證明沒有我在的地方，你過的也並沒有好太多。”
    她坐到床邊，伸手撫摸我的臉，“我們回家，房間我讓保姆每天都整理的，很幹淨。環宇的工作你想去可以繼續，我不會幹涉你。我隻要你健健康康，好嗎？”
    江清婉語氣很輕柔，眼裏也是少見的深情。
    我不懂她。
    看柳若白的時候，你也是這樣的。
    見過你對其他男人巧笑嫣兮，我真的判斷不出你口中的“擔心”和“愛”究竟有幾分真。
    我轉過臉，躲開她的冰涼纖長的手指。
    “用不著，我可以自己搞定。”
    再一次被我拒絕，江清婉肉眼可見的生氣。
    “你為什麽非要作踐自己呢？和我一起顯然過的更好，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你的要求我都答應，連狗都讓你養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不滿意你。”
    我平靜的開口，和她歇斯底裏的模樣形成鮮明的對比。
    “沒有你在的地方，我就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