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張振輝時，他整個人都有點狼狽。
    一身西服歪七扭八，臉上也是灰撲撲的，像剛被人揍了一頓似的。
    昨晚接到他電話，我就知道事情可能不算小。
    我沒多說，隻讓他先好好休息，有事兒今天再談。
    現在看來，張振輝估計一整晚都沒怎麽睡著，一雙眼睛全是紅血絲。
    “到底怎麽了？是資金鏈跟不上嗎？”
    張振輝的華盛外貿曆經磨難後重新出發，有我的資金入股，很快就聯絡到新的項目。
    他本身做事腳踏實地，每次接項目都會認真考察合作方。
    無論是經銷商還是供應商，張振輝都親力親為，嚴格把控每一個環節。
    上回被坑就是出在過於信任的問題上，他這樣性格謹小慎微的人，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在同一個地方跌倒。
    我以為是資金的問題。
    生意做大，投入增大是常態。
    隻要前期拉的住，我不介意再投點錢。
    約談的地點是我定的，就在環宇科技附近商業街的咖啡廳。
    這兒我常來。
    藏在街角，環境清幽，人少。
    二樓小隔間的私密性也不錯，座位中間用盆栽隔斷，美觀又典雅。
    挺有意境的。
    咖啡廳的老板我見過一次，是個大學剛畢業的小夥子，跟家裏要了點錢出來創業。
    目前已經開始盈利。
    我跟小老板隔了點距離打過招呼，抬頭再看張振輝，他低垂著腦袋似乎有些為難。
    見狀，我沒催他，順帶給兩人都點了招牌摩卡，靜等他開口。
    許久，直到咖啡上桌，張振輝才糾結的開口：“對不住林總，我在家想了很久，實在不知道要怎麽說。”
    “您已經幫了我很多，我知道再開口有些過分，可是……”
    他嘴唇泛白，兩隻手握著杯子微微顫抖，灑出一點咖啡。
    我收回視線，若無其事道：“投資就是一個不斷加錢，賺錢的循環。能在初期遇到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解決掉就行。”
    “但你一直藏著噎著不說，才是最大的隱患。”
    說罷，我再次看向他，明顯感覺張振輝呆了一下。
    “是，是我魔怔了。”
    須臾，他苦笑道：“不瞞您說，是資金方麵有問題。新項目需要上頭批準，所有的材料我都準備好了，就差銀行的融資擔保。”
    “原來說好上周一就能批複，下周項目開啟，銜接不會有問題。可是銀行那邊突然叫停，我問了好幾遍得不到有用的回答，隻說程序上出了問題，要我等一等。”
    “一天兩天過去，融資擔保仍然沒消息，我坐不住了，親自跑了銀行好幾趟。可是行長人不在，我毫無辦法。”
    看的出，張振輝確實有些崩潰，他痛苦的抹了把臉繼續道：“然後前兩天，我忽然接到一個電話，要求我們放棄項目分成。”
    “那怎麽行！我準備了那麽久，就想靠這一次的項目翻身大賺一筆，憑什麽要放棄。我後知後覺有人在搞我，不想我的資金順利注入。我托了很多朋友幫忙，總算打聽到一點消息。”
    說到這裏，張振輝小心翼翼的看我一眼，把我看懵了。
    “什麽消息？”
    我順勢問。
    下一秒，就聽他開口，“是清騰進出口。”
    清騰？
    這名字有點陌生。
    科技領域但凡有建樹的企業，我基本都了解過。
    金融，外貿這一塊，是我的知識盲區。
    我點點頭，示意張振輝我在聽，等著他給我解釋。
    不過他抓抓頭，似乎有些為難。
    “不方便說？清騰背後有資本運作，你無能為力？”
    “倒也不完全是。”
    他抿著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張振輝覷著我的臉色說：“這家企業原名‘瑞英’，主要做羊毛產品進出口貿易的。偶爾還搭點服裝成品出口海外售賣，銷量還湊合。去年申請資產清算，隻剩下一個空殼。不過公司前陣子被人收購，改頭換麵‘清騰’，主營業務也從羊毛產品轉到實業方麵。”
    “最重要的是，清騰背後的老板是江清婉。”
    一口氣說完，張振輝總算沒了顧忌。
    他見我反應不大，頓時有了底氣。
    “林總，清騰那邊提的要求有些過分，我已經和對方的業務代表談了兩輪，但是他們堅持要占大額分成。”
    “您看怎麽處理比較好。”
    話是這麽問的，但解決問題隻有一個辦法。
    直接找江清婉。
    我向後靠進沙發，端著手裏的咖啡沉默了。
    張振輝想了想，又說：“我跟幾個同事討論過，要不然咱們就憋屈些拿小份額，大不了先著重打出名氣。”
    “總不能完全放棄，浪費前期的投資是一回事，對員工的信心也是一種打擊。”
    我抬手打斷他的話。
    “不用，你按照原定計劃就好。清騰那裏我負責去談，這周末之前一定給你答複。”
    正事敲定，氣氛輕鬆不少。
    我倆中午就在咖啡廳吃了點簡餐對付，張振輝要回公司，我也得去找江清婉。
    其實我不懂她的操作。
    江清婉肯定知道華盛是我投資的，她有提過一嘴。
    給我設置阻礙的目的是什麽？
    逼我跟她複合？
    我覺得不大像。
    在我眼裏，江清婉並沒有她表現的那麽愛我。
    這麽想著，我垂下眼，等張振輝走後我給她撥了通電話。
    鈴聲響起沒幾分鍾，對麵就接了。
    “有時間嗎？我有事找你。”
    那頭的江清婉似乎笑了一下，“行啊，你約我，我都有空，哪怕沒時間我也能給你騰出來。讓我猜猜，我的林殊難得主動是為了什麽……”
    “你應該知道我要跟你說的是什麽事。”
    我打斷她，“清騰。你新收購的公司。”
    懶得跟她廢話，隔著網絡聽不出我的情緒。
    這家企業，應該是她收購的眾多公司之一。
    和新遊光是差不多同時間收的。
    “你終於知道啦，姓張的小子還挺能忍的，”江清婉笑起來，“我還在想，他到底憋到什麽時候才會告訴你。”
    “我還在滇城，過兩天我的戲份就結束了，到時咱們慢慢說。”
    她可以慢慢的來，但是華盛不行。
    這周五之前，銀行的融資擔保必須批下來。
    否則公司至少損失大幾千萬。
    是我和張振輝都承受不起的。
    “我等不了，我來滇城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