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這句話，我轉身就走。
    看到江清婉這張臉，我很難不去想曾經那段痛苦的回憶。
    細密綿長的鈍痛感，像是紮根我骨髓一般，時不時就要蹦出來刺我兩下。
    她現在一副期期艾艾受委屈的表情，令人作嘔。
    當年我的遭遇，豈是坐在車裏等一上午那麽簡單？
    心理和**的雙重折磨，三千多個日日夜夜中不斷摧殘我的意誌。
    能堅持下去，靠的是對江清婉的愛意，和對她的期待。
    我曾祈禱過，我深愛的女孩兒有朝一日能和我破除萬難，摒棄誤會，重歸於好。
    可現實教會我，不要對任何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人活一輩子，自個兒舒心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況，我的時間並不多。
    說不清今天，明天，又或是後天，我會倒地不起，再也睜不開眼睛好好看世界。
    回到辦公室，我忽然來了精神，破天荒加了兩個小時班，把趙磊氣夠嗆。
    “我真服了你，好歹把飯吃了再工作吧？”
    他氣衝衝開門進來，手裏提著從食堂打來的飯菜。
    清一色淡口的，外加特意讓廚房大師傅燉的鴿子湯。
    大中午的，食堂人那麽多，我懷疑他利用職位之便使喚人了。
    “看我幹嘛？趕緊的，餓壞了我揍你。”
    趙磊一屁股坐在我對麵，雙眼直勾勾盯著我。
    “唉，我今天狀態不錯，有點小靈感。而且我這串代碼寫完就差不多了，馬上就走，你真是小題大做。讓人知道肯定笑話你沒見過世麵。”
    趙磊輕哼，“什麽世麵？看你暈倒的世麵，還是你高燒不退的世麵？饒了我吧，這種世麵還是別讓我見了，我吃不消。”
    我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腳，“滾蛋！烏鴉嘴，就沒一句好聽的。”
    他聳聳肩，“我倒是想說，但你要聽嗎？”
    也不知道趙磊想到什麽，忽然雙眼放光的湊近，神秘兮兮的說：“嘿嘿，我早上才知道的大八卦，你聽了肯定高興！”
    我不以為意，拆開打包盒開吃。
    剛打的飯菜，正熱乎。
    尤其鴿子湯，又鮮又嫩，我一口喝下去大半碗。
    “就柳若白唄，繁星娛樂替他撕資源，結果被西棠的楊緒風截胡。哈哈笑死我了，你都不知道網上兩家粉絲撕的有多難看。”
    “不過西棠那邊回複的大氣，不想繁星，小心眼兒的陰陽怪氣。”
    我一口飯一口菜，再喝兩口湯咬一口鴿子肉。
    “就這？”
    正圈競爭，有什麽好興高采烈的。
    估計熱搜榜都掛不上吧。
    “哪兒能啊！”
    果然，趙磊還有後話。
    “江清婉為了柳若白，親自去跟西棠的老總約飯，目前還不知道結果怎麽樣。總之，她應該是跟西棠杠上了。”
    “以她現在的實力，倒也真可以。”
    畢竟在江清婉的瘋狂收購下，她名下的公司有數十家。
    好好發展，說不準真能成為娛樂圈的大資本。
    我點點頭，問趙磊：“沒了？”
    “啊。你不意外？”
    “有什麽值得驚訝的，”我笑，“江清婉從柳若白出道，就為他保駕護航。資源人脈上趕著往外送，這點小事才哪兒到哪兒。”
    趙磊以前沒關注過娛樂圈，不清楚江清婉對柳若白有多好。
    凡是她主演的戲，必有姓柳的一席之地。
    宣傳期暗戳戳的推薦也是常態。
    我早就習慣，現在毫無感覺，已經麻木。
    “總之，江清婉不管說什麽鬼話你都別信。那個女人說一套做一套習以為常，嘴裏就沒幾句真話。仗著你好騙，到你跟前賣賣慘再哭一哭。”
    趙磊哼笑，“嘖，我跟你說，這種套路我見慣了！”
    我邊吃邊點頭，順手往他嘴裏塞了一勺子。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我是給你打預防針！”
    趙磊咽下嘴裏的番茄炒蛋，義正言辭道：“她呀兩麵派，要不然當年能把你迷得神魂顛倒的。”
    一頓遲來的中飯，在他的絮叨中悄然度過。
    吃完不到半小時，我就被趙磊催促著回家休息。
    趕人的方式熟練的很，把我往車裏一塞，完事。
    小周開車繞過公司大門時，江清婉的幻影立刻跟了上來。
    我故作不知，兩眼一閉小歇片刻。
    其實趙磊和我提過，要不要重新給我配一輛車。
    別的不說最起碼可以甩開江清婉。
    我覺得沒必要。
    難不成我以後一直躲著她？
    而且換車很難保密，江清婉過個兩三天就會回過味兒來。
    到時再換嗎？
    屬實多餘。
    我一路胡思亂想，居然真迷迷糊糊睡過去。
    直到小周輕碰我肩膀，我才清醒。
    下車時我沒管江清婉，自顧自的往醫院裏走。
    今天我約了李沐顏複診，經過掛號大廳很巧的碰見了周雨婷。
    她是公司安排體檢來的。
    “我陪你吧林哥，”周雨婷興衝衝的毛遂自薦，“我已經結束了，反正公司放了半天假，我回去沒事做，不如陪你複診呀。”
    我擋不住她的熱情，隻能認了。
    孟音原先還想請假跟我一塊兒來，不過她才進入環宇，要適應的工作內容有些多。
    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
    於是我才自己出門。
    誰能想到臨到頭殺出個周雨婷。
    搞半天還是有人陪著一起。
    我哭笑不得，和她坐在診室外麵等著。
    排在我前麵的還有兩個人。
    一個高中生，一個已婚媽媽。
    情況和我差不多。
    高中生的家長靠著抹眼淚，反倒是小孩子很淡定，小聲的安慰爸媽。
    已婚媽媽是獨自來的，空洞無神的雙眼呆呆盯著牆麵，不知道在想什麽。
    “林哥，江清婉怎麽也在？”
    周雨婷忽然湊到我耳邊，小聲嘀咕：“我剛才就想說好像見著她了，沒想到還真是。她知道你今天來複診嗎？總不能是故意堵你的吧。”
    連續好幾個問題接著來，我都不知道先回哪一個。
    “不完全算是堵我，可能用‘尾隨’比較合適。不用管她，我們管自己就行。”
    我朝走廊盡頭掃了一眼，江清婉正靠在牆邊。
    見我看過去，她笑著揮手和我打招呼。
    “嘁，她到底是怎麽做到沒臉沒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