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我和趙磊吃了一個多小時，才消滅一多半。
    餘下的都被我打包裝好，準備帶回家當夜宵。
    我沒有浪費食物的習慣，吃不完心裏就難受。
    趙磊無辣不歡，每餐都得放點辣。
    有幾次吃多了，好幾天便秘，拉的直不起腰被我和裴衝瘋狂嘲笑。
    當晚，我當然沒跟趙磊吃夜宵，緊趕慢趕的回到家，團團和二百萬圍著我嗚嗚叫，像是在質問我為什麽晚了。
    兩隻小東西東嗅嗅，西聞聞的，就像抓另一半出軌似的。
    “抱歉呀，馬上帶你們下樓玩。”
    我挨個摸摸抱抱貼貼，給它倆倒了水又添了狗糧，坐在沙發上看兩隻小狗呼哧呼哧的大口朵頤。
    離開公司前，我就讓法務那邊暫緩起訴的事。
    等江清婉簽字，我就撤訴。
    這筆交易我是滿意的。
    隻不過，繁星娛樂比江清婉還等不及，零點時就讓相熟的營銷號散播了柳若白患有躁鬱症的事。
    不出所料，原本對他行為口誅筆伐的看客們，瞬間改變陣營，紛紛共情。
    還有自稱患有同樣精神疾病的網友勇敢站出來現身說法。
    總而言之，在有意渲染下，柳若白已經成了病重無法自控，為愛所困的小可憐。
    無論是我，還是江清婉的個人主頁下，全都是網友激情四射的留言。
    唯獨柳若白，收獲了一群人的嗬護和溫聲細語。
    這些發生的時候，我早就睡著。
    翌日去公司孟音跟我吐槽的。
    “我才不信柳若白有躁鬱症，他那是戲精上癮，無時無刻不在表演。”
    孟音接觸過真正有躁鬱症的人，根本不是這個狀態。
    “管他真的假的，很快都跟我沒關係了。”
    我不怎麽在乎，個人賬戶都懶得登錄。
    接下來一連三天，網絡上各種傳言甚囂塵上。
    我無暇顧及，因為公司接了個大項目。
    直到周六，我才騰出空回了母校一趟。
    今天，我是回去看望老師的。
    我當年的導師，也是強烈推薦我直博的老教授，現在已經是海城大學計算機學院的院長。
    畢業十多年，我一直不敢回來，生怕看到他失望的目光。
    可是上次我在學校後門的小餐館中吃飯，心裏油然而生一股回來看看的衝動。
    那麽多年過去，也是該對曾經支持我、培養我的學校，我的導師，有個交代。
    站在院長辦公室門口，我深吸口氣，輕輕扣了兩下門。
    “進來。”
    老教授的聲音依然慈祥。
    “老師，是我。”
    踏進去的瞬間，我聲音顫抖，拎著禮盒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緊。
    “林殊？！”
    老教授聽到我的聲音，猛地從一堆文件中抬頭，定定地望著我。
    霎時間，我不敢再向前，生怕他痛罵我一頓再趕我走。
    李涵教授，國內計算機領域的頂尖人物。
    我主導的雲計算，實際上就是我本科的畢業設計。
    當時我一經提出，他就大力支持我，並且給我提供了最好的條件。
    大二開始，李涵教授就是我的專業課老師。
    是他力薦我直博，但我辜負了他的一片心意。
    以往相處的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現，我羞愧難當，自知最不起老師的栽培和看重。
    “回來就好！你呀，那麽多年都不知道回來，給你打電話都不知道接。”
    李涵雙鬢斑白，年過花甲的歲數笑起來皺紋爬上眼角。
    他高興的起身迎到我麵前，“我就知道你不會放棄專業，當年環宇科技抬出雲計算，我第一個反應就是你在那裏！”
    “好孩子怎麽哭了？”
    李涵摸著我的頭發，自己眼圈也泛紅。
    濃重的愧疚充斥在我心頭。
    為了一段感情，我錯過太多，也辜負太多人的期待。
    往事不可追，活在當下，展望未來才是正經。
    “對不起老師……”
    我握著李涵枯槁的手，泣不成聲。
    壓抑的痛苦和悔恨，一齊爆發。
    我情難自抑，滿心都是老教授曾經對我的教導。
    忠言逆耳。
    當年我選擇放棄直博深造，執意要陪著江清婉闖蕩娛樂圈時，老教授就告誡過我凡事不要強求。
    我不信邪，非要往裏跳。
    糟蹋了學校對我的培養。
    “哎呀，少年人有些不一樣的選擇很正常。”
    李涵安慰我，“現在不也挺好？你的消息我都有關注，環宇科技發展的很不錯，老師沒白教你。”
    “對了，我還沒恭喜你獲得金獎的事！外網公布時，學院老師都很高興。林殊，你是咱們海大的驕傲。”
    “無論過去過少年，你都是我教過的最優秀的學生。”
    一聲聲肯定和讚揚，讓我愈發無地自容。
    直到半小時後，我的情緒才穩定。
    而我壓抑的哭聲，把院裏其他老師也引了過來。
    “喲！老李，你的王牌寶貝疙瘩在呐？嘖嘖，林殊你是沒看見，這些年但凡環宇有點動靜他就跟我們炫耀，說一定是你的手筆！”
    另一位老師撇嘴，笑著打趣，“這都吹了多少年，今年你拿到金獎，他還請咱們吃飯！你說埋汰人不！”
    “唉，有什麽辦法，海大那麽多年能評上金獎的屈指可數。要麽去京都研究員，要麽自立門戶去了。”
    其他老師跟著鬧起哄，大家笑眯眯的，全都默契的假裝看不到我通紅的眼。
    這應該是理工人最好的安撫人心方式吧。
    我笑起來，“我有今天的成就，是老師們當年教育的好。”
    “哈哈哈！老李你學生真會說話呀！”
    “行了行了，別影響我們師徒說話，都幹自己的去！”
    紅光滿麵的小老頭洋洋得意，等其他老師走了之後，把我拉到身邊細細看了半晌。
    “瘦了，憔悴了。”
    李涵細細打量我，然後拍拍我胳膊，叫我坐下。
    “裴衝前陣子給我發消息，說了點你的事。你別惱他，那小子怕我誤會你生你的氣，也是個好孩子呀。”
    我一愣，沒想到還有這一茬。
    “是我懦弱，不敢回學校麵對老師您。”
    “哎喲喂，多大點事。年輕人遇到困難正常的，能走出來就好。”
    李涵斟字酌句，小心翼翼問我：“聽說你和那女孩兒感情破裂了，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