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我照舊上午去公司，下午到海大報道。
    這次應該是考前最後一次過來。
    進入十一月，李涵的項目進度吃緊，在年底要追一追。
    沒空管我。
    不過，他給我安排了幾個小項目練手，好讓我先習慣一下。
    如果考研順利，我必然是進入李涵的實驗室。
    “等你拿到錄取通知，就接著這些繼續深入。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沒問題的，加油，我在實驗室等你。”
    李涵用力拍拍我肩膀，語調微微顫抖。
    我知道，他等這一天應該很久了。
    “老師，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哎，好孩子。”
    我提著一兜子書，口袋裏放了資料的移動硬盤。
    走到校門口，意外的發現李沐顏的車在。
    “滴——”
    她按了下喇叭，同時搖下車窗朝我招手。
    頓時，我感覺好幾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都是大學生，沒有進入社會，少有近距離接觸豪車的機會。
    我無奈的笑笑，頂著眾人好奇又羨慕的眼神上了她的庫裏南。
    “怎麽換新車了？”
    坐進副駕駛，我把書抱在腿上，打量著她的新座駕。
    外觀是流線型的，內部裝飾很有質感。
    不輸江清婉送我的布加迪。
    想到這裏，我嘴角的笑意頓了一下。
    “不是什麽新車，去年生日我爸送我的，我嫌棄太張揚了沒開過。”
    李沐顏打著方向盤回答“平時去上班我基本打車，很少自己開。出門的時候就用以前那輛代步，但是今天不一樣。”
    說罷，她側頭瞄我一眼。
    瞬間，我心領神會，忍不住笑出聲。
    “是不是該謝謝你，給我一個見識庫裏南的機會？”
    “不客氣。”
    李沐顏理直氣壯的應聲。
    過了幾秒，我倆同時笑了。
    “我們去哪兒？”
    昨天她給我發消息，隻說想好了，沒說具體做什麽。
    “吃飯呀！”
    “……你不是說要換一樣？”
    我挑眉看她。
    “換什麽都得先把肚子填飽，我看了一天的病人還上了八台手術，怎麽著都得犒勞一下吧？”
    “行，李主任說了算。”
    我抬手做了個閉嘴的動作，把她逗笑了。
    “音樂會而已，感興趣嗎？上次到你家，我看見你的玻璃櫥櫃裏放了一張馬克西姆的光碟。”
    “這個月他在海城有音樂會，我就自說自話帶你來了。”
    李沐顏趁等紅燈時側頭看我，成熟又清冷的臉上露出一個恬靜的笑，和平時的她有點不同。
    “希望我猜對了。”
    “嗯。”
    我點點頭，肯定她的想法。
    除了計算機，我感興趣的東西其實很多。
    大學期間就參加過各種社團。
    音樂、美術，都是我的愛好。
    隻不過以前圍在江清婉的身邊，已經擱置很久。
    久到我自己都有些不記得了。
    “謝謝你。”
    “嘖，又說‘謝’，和我不需要那麽見外。”
    “票很難買吧？”
    曾幾何時，我也約過江清婉一起看音樂會。
    但是像馬克西姆這種水平的，很少有國內巡演。
    而且出票量少，不好搶。
    好幾次我都忘了時間，最後空手而歸。
    “我朋友給的，沒花錢。”
    李沐顏狡黠的眨眨眼，難得有點調皮的一麵。
    晚飯我們吃的簡餐。
    因為音樂會時間離得近，沒功夫等菜。
    檢票進入時，大廳已經人滿為患。
    “還好沒遲到。”
    我長舒口氣，和李沐顏一起坐在第一排。
    那麽好的位子，一般人根本拿不到。
    這兩張票，絕對沒有李沐顏自己說的那麽隨意。
    是花了心思的。
    “說好我請你的，現在搞得我承了你的情。票不好弄吧？”
    “你不是請我吃飯了嗎？”李沐顏輕笑，“你請我吃飯，我請你看音樂會，我們扯平。”
    可是不一樣啊。
    簡餐才幾個錢，音樂會的票子肯定是天價。
    見我還要說話，李沐顏先一步開口“跟我不用算太清楚吧？我說了會追求你，當然要在你的麵前表現一番。”
    “平時工作忙，沒時間。好不容易輪到我休假，總要拿出點誠意。否則你身邊女孩兒那麽多，哪兒有我落腳的位置。”
    她挺得意，我好笑的搖搖頭。
    “怎麽在你嘴裏，我好像很吃香似的。”
    “本來就是。”
    其實我也納悶。
    若是從前我還健康的時候，我確實有這份自信不輸任何人。
    但如今，我殘破不堪的身體承載的生命在倒計時。
    事業多虧磊子為我托底，從環宇成立到現在，整個海城市都找不出我這種上半天班，工資還遠超其他碩博海歸的。
    可能放國內，也未必能找的到待遇比我好的。
    要不是趙磊在，我隻是一個空有一身才華而無處施展的病人罷了。
    所以我不明白，這樣的我究竟有什麽能吸引人的。
    “別想了，你很優秀。”
    李沐顏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麽，她忽然摸了摸我臉頰，說“我喜歡優秀而不自知的人，你真的很好。”
    溫熱的手指在我冰涼的皮膚上劃過。
    她動作很快，不等我躲開就收回。
    “就當是請你聽音樂會的獎勵，這總行吧？”
    我無法反駁李沐顏的話。
    “李主任說什麽就是什麽吧，我一個病人能有什麽發言權呢。”
    我半開玩笑的調侃，逗得她悶聲笑。
    身體微微向我傾斜，我才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
    很好聞。
    這是我第一次見李沐顏用香水。
    脫下白大褂的李主任，比醫院裏更鮮活。
    我每次去複診，印象最深的是消毒水的味道，很少見她有過多餘的表情。
    接觸的病人越多，見過的無能為力之事也更多。
    對於救死扶傷的醫護人員來說，心理關也是一大考驗。
    沒一會兒，音樂廳的燈光就暗下來。
    隻留舞台上的聚光燈籠罩在馬克西姆身上。
    我收斂不知飄到哪裏去的思緒，專注的盯著坐在鋼琴前的男人。
    算起來，這是我頭一回見我欣賞的鋼琴家。
    然而整場音樂會，我總感覺有人在看我。
    可是每次回頭，又什麽都沒有。
    好在跳躍在琴鍵上的音符，很快讓我沉浸其中，無暇思考其他。
    直到散場……
    “林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