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狩看似光鮮。
    其實是個苦差事。
    孤獨漂泊在外，餐風露宿，風塵仆仆。
    最大的風險是，隨時可能遭遇妖魔。
    盡管能當上巡狩的都不弱，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時時在刀尖上起舞，總有被刺穿的一天。
    好比餘晚。
    在黔水縣這種天地靈氣稀薄的地方，竟也能撞上一尊正三品、手段狡詐的魔君。
    差點就栽了。
    “等等，天地靈氣稀薄是什麽意思？”
    清晨的黔水縣城，雨還淅淅瀝瀝地落著，餘晚和陳木坐在一個麵館中，一人一碗熱氣騰騰的蕎麥麵。
    “天地之間有靈氣存在，被我們吸入就轉化為真氣，被妖魔吸入就轉化為他們的妖力。”
    餘晚“呼呼”地吹著熱氣，認真地將嘴裏的麵條咀嚼吞下，然後才慢條斯理地繼續解釋。
    “世間絕大部分地方的天地靈氣是稀薄的，但也有少數靈氣濃鬱的場所，容易出魔。實力稍高點的妖魔都會選擇去那種地方待著，對他們修行有益。”
    講到這裏，餘晚又介紹了下對妖魔的劃分。
    妖和魔，其實是兩種叫法。
    開了靈智，但隻有正品以下實力，還無法自如化為人形的，稱作妖。
    而正品以上，化出的人形完美無缺的，稱作魔。
    妖分小妖、大妖、妖王。
    魔也分小魔、大魔、魔君、魔將、魔王等。
    “我呼吸吐納恢複真氣的速度很慢，是不是也跟天地靈氣的濃鬱程度有關？”陳木想了想問。
    “沒錯。”餘晚點頭，“雲夢院建在一眼靈泉之上，那裏的靈氣豐盈到化作雲霧，吸一口，比得上這些地方吐納一個月。”
    “哦。”
    陳木還是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低頭吃麵。
    雲夢院再好。
    沒有持續大量的點數收入，對他來說都是白搭。
    總不能進去天天殺人吧？
    再者說。
    那種地方，聽上去跟學校一樣，還要拜師，管理想必是極嚴的，進去就相當於簽了賣身契。
    到時候身不由己，才是憋屈。
    賣身是不可能賣身的，以後若是有機會，進去撈點好處還差不多。
    相比之下，巡狩更適合自己。
    可以拿到狩妖司的資源，又不用被束縛，可以四處殺妖。
    “話說回來，你怎麽不進雲夢院？”陳木看著餘晚。
    餘晚拿筷子的手一頓，垂頭小口喝麵湯，聲音微低：“我的天賦，距離入院標準還差一點。”
    有點尷尬。
    陳木抓了抓腦袋：“你不是有關係麽？”
    “那是違反律法的。”
    餘晚輕輕歎了口氣，抬起頭來看著陳木，又認真道，“不過我這幾日反複揣摩殺惡蛟那一刀的刀意，又有了新的感悟，回去再試試，說不定能行。”
    “加油。”
    “嗯，還是說回巡狩。”餘晚揭過這個話題，“巡狩對天賦的要求沒那麽高，但進入的難度，卻不比雲夢院低。”
    “什麽流程？也是找人推薦？”
    “若是找人推薦，就不麻煩了。”餘晚搖頭，“巡狩身份特殊，最忌這些裙帶關係，你以後進去也要避諱。”
    “噢。”
    “巡狩的選拔，隻以實戰為標準，他們會以一地妖魔為範圍，讓選拔者在其中角逐，依照表現決定最終人選。”餘晚解釋道。
    “殺妖魔嘛，這個我拿手。”
    “沒那麽簡單的，你的實力雖強，但身法和尋妖的手段都欠缺，到時候妖魔躲著你走，你也沒辦法。”
    餘晚把最後一口麵湯喝下，打了個小小的滿足的飽嗝，放下碗，從懷中取出兩本冊子。
    “這是我抄寫的兩門功法，一個是身法，一個是尋妖術，你可以學學看。如果能在進京參加選拔前掌握，把握會大很多。”
    《追雲步法》
    《嗅風捉影術》
    翻開一看，隻見紙頁上謄滿了細密娟秀的小字，這兩門功法要複雜許多，每一本都有十多頁。
    昨晚到現在大家都沒休息，餘晚一直在和陳木講解京城、巡狩、妖魔等知識，哪來的時間抄寫？
    想來是她這兩天長途跋涉去找徐將軍的路上，捉空寫的。
    見陳木望著書頁發愣，餘晚解釋道：“這兩本功法都是我姐姐教我的，不在狩妖司武庫內，不會違反狩妖律。”
    “謝謝。”
    陳木攥著兩本冊子，望著餘晚，神情真摯，目光炙熱。
    “應該是我感謝你，若不是你，那日我就被惡蛟殺死了，哪還能坐在這裏吃麵條？這兩本冊子還在其次，等到了七月，我請你去看花魁。”
    餘晚微微一笑，側頭喊道，“老板，再來一碗，多放些醋！”
    “給我也來一碗。”
    覆著赤紅臂甲的手臂掀開簾子，徐老將軍走進來，坐在陳木和餘晚當中。
    又是一本冊子，擺在陳木麵前。
    隻有寥寥數頁，字跡比餘晚的潦草得多，但筆走遊龍，蒼勁有力，看上一眼就能察覺到隱藏在其中的氣勢。
    《溯流歸源訣》
    “這是答應你的東西。”徐將軍揉了揉布著血絲的眼睛，又歎了聲歲月不饒人，道，“看名字就知道，是一門以控水為核心的功法。”
    他隨意地抬手一揮。
    隨著掀開簾子而落到桌子上的幾顆雨水，像是收到了某種指令一般，驟然起立，隨後飛出簾子外。
    陳木往外看去，隻見外麵成千上萬顆雨滴凝固在半空，微微顫抖著。
    下一刻。
    雨滴們匯聚，瞬間形成一杆水化長槍，槍尖傳來極度危險的感覺。
    陳木手上的寒毛不自覺豎起。
    “怎麽樣，不錯吧？”
    徐將軍擺擺手，那水做的長槍驟然又化為普通雨水落地，濺起一片水花。
    “有點東西。”
    陳木翻開《溯流歸源訣》看起來。
    上麵的文字佶屈聱牙，晦澀難懂，更多的是講什麽心性、感悟、念頭，一會說要將真氣與水共鳴，化形為水，一會又說水無常形，不能拘泥於操控真氣……
    根本看不明白。
    “不用急於一時。”
    徐將軍拍拍陳木的肩膀，笑道，“這玩意看天賦，也看機緣，我當初花了一年把這幾頁字看懂，又看了三年，發覺自己還是狗屁不通。最後是在和一隻水下妖魔搏鬥時幾乎溺死，才在生死之際頓悟入門。”
    “當然，我這法子你可別亂學。當年好幾個人聽了我的故事，也跟著跳河找靈感，最終溺死也沒悟出來！”
    徐將軍談起往事，摸著胡子大笑了兩聲。
    “嗯。”
    陳木把冊子合上。
    眼角有字掠過。
    【解鎖技能】
    【溯流歸源訣：LV1】
    他閉上眼睛，默念係統升級，片刻後再度睜開，眼底映出粼粼的水光。
    “你，你在做什麽……”
    徐將軍覺察到陳木身上的變化，轉頭看來，聲音有些顫抖。
    陳木看向外麵的雨。
    “我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