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老水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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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郡府中,管家將信遞給了戴淵,“大人,崔家來信了。”
    正在案頭看書的戴淵放下毛筆,接過信來,在燈光下細看,眉頭慢慢緊鎖。將信件投入火爐中,看著燃燒的火苗,歎息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管家小心問道:“信中說的什麽?”
    戴淵麵帶苦笑,“崔家要我和新來的黜陟使較勁那。”
    拿起茶壺,管家給大人斟滿茶水,小心勸道:“我聽說,這新來的黜陟使和陳昭玄陳大人是莫逆之交,也都是公上麵前的紅人,要不……我們不管了?”
    “難啊!”戴淵歎了口氣,“我本是右學士子,家中貧寒,得崔大人賞識,才得展抱負。說實話,我對鼎新是擁護的,我貧寒出身,知道小民疾苦,那些世家大族,占有常揚半數,卻不拿分文,都讓小民承受,百姓苦不堪言啊!”
    管家麵露敬仰,“大人在夾縫中也是難啊,不按照崔家的意思去做,那麽崔家必會心生暗恨,按照崔家得意思去做,就必然和黜陟使較勁。”
    一陣風吹過,將窗戶吹開,吹來陣陣寒風,戴淵似乎下定決心,“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災禍加身,搞不好會粉身碎骨,我以身體不適為由,辭官致仕吧。”
    管家搖頭言道:“大人若是辭官,接替你的必然是郡丞,他向來和大人不睦,大人致仕,這個陰毒小人會聯合公廣家趁機發難,這可不是回家這麽簡單了。”
    戴淵麵露惱色,“這真是不戰、不守、不和、不降、不走的局麵。想打,哪有對抗公上的能耐;想守,也沒有勢力能幫;想和,黜陟使就在眼前;想降,崔家定然大怒;想走,背後還有小人;還不如一死了之,也不至於身敗名裂。”
    管家凝重言道:“死了也是身敗名裂。”
    戴淵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空,陷入沉思,過了半晌後言道:“看來,我們要想個全身而退的辦法了,公上、黜陟使、崔家和公廣家都不能得罪。”
    管家沉思片刻,建議道:“我們小人物沒法和大人物鬥,還是讓大人物和大人物去鬥吧!我們也好在下麵躲清淨!崔家讓我們阻撓田畝改製,我們沒膽量,也沒必要直麵對抗黜陟使,大人可以把這盤棋下的大一點,將水攪得混一點,將大家牽扯進來,唯有如此,才能將目光引到別人,將渾水引到別處。”
    “好主意!”戴淵理解其意,麵露喜色,“我們老水地最大的地主可都是那些大營的將軍們,他們以軍屯名義,占有糧田,讓黜陟使從軍屯下手吧!”
    管家擔憂的言道:“奪人財產如同殺人父母,老水大營兵橫將悍,丘八粗暴,激怒了他們,真有可能下死手,大人這是以身犯險啊!田慶節這個小人也不會閑著,定然在背後慫恿,將此事鬧大,不出人命,不肯罷手。若事情鬧大了,黜陟使為了平息事端,很可能將大人推出來,借大人腦袋推進鼎新。”
    戴淵搖頭,“你多慮了,我這麽做是擁護鼎新,公上自然不能指責我;再說,我是按照崔家意思去阻撓改製,崔家將來也會保我;黜陟使隻會將我罷官,不會將我斬首,若是我死了,誰還敢擁護鼎新?我被罷官,田慶節做了郡守,公廣家也有所得,自然適可而止,如此一來,我就能全身而退,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管家點頭,“大人說的沒錯,大人罷官,對各方來說是最好的。小人想,公上不算糊塗,就算是公上看不出,也有明曉事理的重臣看出大人的難處,大人的做法,也算是以退為進。說不定大人賦閑幾年,重新得到啟用也未可知。隻是……這鼎新的第一步,怎麽就從我們這裏開始那?大人也真是夠倒黴的。”
    戴淵言道:“民心說起來虛無縹緲,看起來海市蜃樓,摸起來鏡花水月,可在冥冥之中,卻又能左右天下大勢。聖人無常心,以百姓之心為心,常揚百姓應該是讚同這次鼎新的。”揮了揮手,對管家吩咐道:“就按照商議的去做吧。”
    黜陟使的行轅中,郡丞田慶節將名帖遞了上去,對守護的將領畢恭畢敬的言道:“勞煩相告,郡丞田慶節拜見黜陟使大人。”
    到了政事堂,田慶節趕緊跪拜,“下官田慶節,叩見大人。”
    李德紹將其扶了起來,“田大人來此,隻要是公事,但說無妨。”
    田慶節倒是精明幹練,侃侃而談,“大人,老水郡算是中郡,人口近百萬,土地一千二百萬畝,因為常年戰爭,這裏軍戶居多,占有半數,向來難治。整個老水土地中,百姓田產三百多萬畝,教產三百萬畝,軍屯田近三百萬畝,世家大族的隱田有一百多萬畝。匪教滅亡,教產被一分而空,其中,大營大族拿了大頭,其餘分發百姓。因為軍屯田和隱田太多,雖然老水土地豐饒,依然需要從其它郡調糧前來,畢竟這裏是邊關,穩定是最重要,不能激起兵變。”
    李德紹一算,發覺有問題,“我可是知道,每年從老水郡運送出去的糧食怎麽也有三四百萬石,怎麽反從其它地方調糧,是不是有人從中作梗,賬麵作假?”
    田慶節笑道:“大人見識精深,一針見血的看出問題所在。賣出去的糧食是軍屯田和隱田中產的,賬麵上來說,這些糧食是不存在的,雖然從千萬人的眼前經過,大家都視而不見。”說到這裏,小心提醒道:“大人別忘了,我們常揚最大的糧商是誰家?”見李德紹不置一言,知道他明白話中意思,繼續言道:“常揚最大的糧商是崔家,而崔家最大的隱田就在我們老水地,下官曾經粗略的估算過,崔家在老水地,有大小田莊百座,有田二十多萬畝,他可是老水郡最大的地主。”
    李德紹若有所悟,“田大人的意思……突破口在崔家?”
    田慶節點頭,“改製有兩個突破口,隱田和軍屯田。若從軍屯田開始,怕是困難重重,難以推進,強行推進,激起兵變,有損公上聖名。下官鬥膽建議,以隱田為突破口,雖然隱田是崔家掌控,可是崔家萬萬不敢直麵頂撞。這樣大人可以輕鬆的開始均田,等大勢已成,軍屯田的均田也就方便了。”
    等送走了田慶節剛剛離去,郡守戴淵就前來拜訪。
    李德紹看戴淵,五十多歲,身材枯瘦,兩鬢斑白,頭發稀疏,知道戴淵算是盡忠國事,便敬重的言道:“老郡守辛苦了。”
    戴淵趕緊施禮道:“黜陟使大人客氣,來此是下官分內之事。”
    李德紹直言,“老郡守定是為了均田之事前來,直言便是。”
    戴淵謙和言道:“草木年年新,代代出高才,見到大人如此年紀,就飛揚雄健,下官更是覺得自己老了,我們都立誌於學,以蒼生為念,宦海沉浮,幾多得失,終歸忘懷,可下官覺得,你我以此自終,沒忘初心就好。”
    李德紹鄭重的點頭,“老郡守說的對,我等不能忘了初心。”
    戴淵言道:“這均田改製,皆以為隱田易,軍屯難,下官看來,其實不然,大索人口,清查田畝,其實下官也曾有過,推行年餘,無疾而終罷了。”
    李德紹有些不解,“這個就要向老郡守請教了。”
    戴淵便徐徐道來,“公府在三十多年前,就頒行過律令,下官剛上任,就改革田製,大索人口,清查田畝,想由易入難,循序漸進。穩妥起見,沒敢觸動教產和軍屯,先從大族隱田匿口改起,本以為此事易爾!卻不想困難重重!查來查去,最後矛頭都指向教產,不能首攻難關,想改製鼎新,難於上青天啊!”
    李德紹點頭,“公上常對我等教誨,天生民而樹之君,利於民,則利於君。如此利國利民之事,不管多大的困難,本官都要推行下去。我此次來老水地革故鼎新,也是奮不顧身,以殉國家之急,也沒打算活著回去,我已經托孤了。”
    戴淵感慨道:“公上心懷蒼生,是我等的福分。大人赤心事上,憂國忘家,是百姓的福分。聖人教導我們,一身之利無謀也,而利天下者則謀之;一時之利無謀也,而利萬世者則謀之,捐軀濟難,也是下官的本分,下官上次改製,缺乏大勢,今日有大人相助,下官願為前驅。”
    李德紹鄭重言道:“老郡守有何想法,說來聽聽。”
    戴淵言道:“公上英明睿智,鋒銳之姿盡顯,想匪教何等勢大,公上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便讓匪教煙消雲散。大人想以雷霆之勢革故鼎新,就要從最難處改起,沒有這個決心,革故鼎新最終流於形式,不曾觸動高官大族分毫,不過是讓小民的賦稅更重,讓百姓更是遭殃罷了。若是我等能在老水郡先行,讓公上愛民之心能惠澤常揚,以公上的年紀,怕是到死都有人掛念著。”
    李德紹下定決心,“好,老郡守,你我同心協力,共建大業。”
    戴淵凝重點頭,“大人剛過不惑之年,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快古稀之年了,黃土埋到脖子了,下官也想在有生之年,能讓年輕時的抱負得以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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