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鬧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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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人的農婦家中的樓房是新建的,裝修好搬進去住還沒兩天,建房的錢也是其丈夫長年累月在外打工賺來的。本來以為可以鬆了一口氣,沒想到一個通知下來,就把幸福的願望打碎了!
    她家在路邊,她不搬,負責這片區的拆遷公司的工作人員就天天到她家鬧事,還采用了一些極端的方式,讓她的日常生活受到了嚴重影響。她有三個未成年的小孩,上麵還有年老的父母,一家人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需要說明一點的是,這個拆遷公司不是白二爺的勢力,白二爺的勢力隻分布在縣城。還有,這裏的拆遷工作在張曉峰來黑石縣之前就開始了。
    發生事故的那一天,那個農婦把父母和孩子安排到親戚家,一個人在屋裏。等拆遷公司的工作人員再次來砸門的時候,她拿著一把磨得雪亮的菜刀打開門就衝出來,見人就砍!當場就死了一個,重傷了三個。
    詭異的是,這幾個被砍的人都是五尺高的壯漢,這個弱女人心中,多深的仇恨才有如此強的暴發力?
    殺了人,警方馬上就把這個叫蘇金花的婦女抓了!
    可是,當地群眾卻對這名婦女充滿了同情,用一種消極的無聲的方式表達著強烈的不滿。如果處理得不當,極有可能引發群體事件。
    張曉峰坐車來到事故發生地,對前來處理事件的翁進鎮黨委書記鄒世奎說:“立即停止拆遷工作,這戶人家按人頭納入低保,保證好她家的生活不受影響,直到她從監獄出來為止。第二,勒令那家拆遷公司補償死者家屬,以及照顧好傷者……”
    “是,我一定照辦!”出了這麽大的刑事案件,鄒世奎頭都大了,連忙答應。
    安排完這裏的事情,張曉峰又趕到縣公安局去見了那位蘇金花,對她說:
    “我是縣委書記張曉峰,你家的事情,我聽說後也感到很痛心,作為黑石縣的主要領導,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負主要責任,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在此,我向你道歉!
    “我已經跟你們鎮政府的鄒世奎書記說了,你家裏,除了你丈夫,所有人都會領到一份低保,保證你的孩子和父母能吃上飯。另外,我向你保證,你的房子不拆了。
    “殺了人,不管怎麽樣,都要受到法律的製裁,但你的情況特殊,我想,法官會從這些方麵來綜合考慮,從輕處罰的。我跟你說這些,就是讓你在裏麵不要有思想上的抵觸,好好配合,你還有孩子,還有父母,他們都等著你回家。”
    “謝謝您,張書記……”蘇金花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聽到她的哭聲,張曉峰的心情也很沉重。很多製度上的缺陷,得用生命以及不少人的痛苦才有可能得到改變,不得不說,這是一種社會的悲哀。
    看起來,得好好查一查這個拆遷公司的背景及其背後的工程了。
    一個臨時組建的拆遷公司,當然用不著張曉峰親自去了解,他隻是跟公安局的範東提了一下。縣公安局下設有經警大隊,一個正科級的公安局,職能部門也有十幾個,並不完全都是抓刑事犯的。
    當初他立排眾議,把範東提拔為黑石縣公安局長,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有一種矮子裏麵拔高個的無奈。範東也有小毛病,但已經出現在明麵上,可防可控。現在的黑石縣,千瘡百孔,工作千頭萬緒,急需用人之際,沒有過多的時間去審查考核幹部,也隻能如此了。
    不過,正因為意外地獲得重用,現在的範東做事,倒是盡心盡力。
    範東接到張曉峰的指示後,馬上安排人下去調查。
    其實,這種帶有暴力性質的拆遷公司,經常鬧出糾紛,當地派出所的人也就經常與之打交道,一來二去,他們的內幕,派出所的幹警最清楚,或者說,背地裏還有可能會在一起吃吃喝喝。
    縣局經警大隊的人一下去,翁進鎮派出所的人就把情況進行了匯報。
    原來,這家涉事的拆遷公司叫金地拆遷公司,負責人叫蔡永建。蔡永建名下還有一個健達建築公司。健達公司負責整個翁進鎮各村規劃區內的宅基地平整工程。
    翁進鎮的做法,有點像張曉峰當初在唐平縣推廣的農家樂工程一樣。不過,唐平縣農家樂所用的宅基地是縣政府出錢平整的,不用村民出錢。而翁進鎮規劃區內宅基地平整工作,都是包給這個健達建築公司。
    健達建築公司把平整好的宅基地賣給村民是400元一平米。宅基地劃分為88、95、110三種規格。以村民老房子的大小來確定所購買的檔次。
    雖然表麵上不是強買強賣,你可以不買,但建房子的話隻能在規劃區,想到另外的地方建房,不批。所以,村民無形中隻有兩種選擇,要麽到鎮上購買商品房,要麽到各村的規劃區買宅基地建房。
    因此,這個蔡永建的金地拆遷公司,拆遷民房後,不但得到鎮政府的拆遷款,還讓他另一個公司——健達建築公司得到好處。
    在利益的驅使下,采用野蠻方法,也就不難理解了。
    此次縣局經警大隊的幹警下去了解到的情況,不隻是金地拆遷公司一貫的強橫工作方式,還有公司老板蔡永建的特殊身份:他是翁進鎮黨委鄒世奎書記的小舅子!
    雖然說用人有賢不避親的說法,但這種明目張膽無所顧忌的做法,還是讓人大跌眼鏡的。
    不久以後,張曉峰聽到範東的匯報,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問道:“死傷者家裏的賠償款落實好了沒有?”
    範東匯報說:“還沒有,那個蔡老板講,人是蘇金花殺的,他讓那幾戶人家去問蘇金花的家裏要,還說刑事可以附帶民事賠償啥的,說得頭頭是道……”
    張曉峰怒道:“亂彈琴!死傷的人是他公司的員工,現在出了事,公司當然得賠償了,想推得一幹二淨,門都沒有!”
    範東小聲說:“聽說他在縣檢察院裏有人,所以對外都是口口聲聲走法律程序、走法律程序的,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張曉峰怔了怔,好奇地問:“他在檢察院裏有誰呀?”
    範東壓低聲音說:“就是那個副檢察長兼反貪局長莊青玲……”
    張曉峰摸了摸鼻子,不由笑了:“太好了!眾裏尋她千百度,得來全不費工夫。你先想辦法給這個蔡老板施加壓力,讓他把死傷者家屬的錢賠了,其他的再處理。”
    從某種角度來講,那幾個拆遷公司的工作人員也是受害者,他們隻是拿著微薄的工資,充當老板的工具,淪為幫凶,拆了一家又一家,被眾人指責,遭人謾罵。其實,他們也有父母,妻子兒女,當他們意外死亡或受傷以後,他們的家庭,也一樣遭受到了不幸!
    換句話說,整個拆遷公司,除了老板,其他的幾乎都是打工的,為了討生活,暫時失去了自我,以老板的是非為是非,也許有的人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但他們的家人不都是壞人,這一點是肯定的。
    按照分級管理的原則,員工出事,老板得管,因為他們是在為你做事的過程中出事故的。
    範東深刻領會了這方麵的精神,就過去對蔡永建說:“死傷者家屬你得給予足夠的賠償,他們隻是執行你的命令才遭此不幸的,如果你認為蘇金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那你就去法院告她好了……”
    範東又找翁進鎮的黨委書記鄒世奎談了談,給他說了一些重話,施加了不少壓力,他才同意出麵協調。
    最後,蔡永建賠償一個死者家屬、三個傷者家屬總共一百多萬才算了事。
    其實,蔡永建也隻不過是一個小老板,賠了一百多萬,已經傷筋動骨,雖然公司還不至於倒閉,但流動資金也已經捉襟見肘。他賠完錢以後,就想通過打官司,把蘇金花家的那幢樓房拿過來,既然現在不讓拆了,那也值幾十萬呀。
    於是,他把檢察院的莊青鈴約出來,在一家飯店吃飯,其間,讓她幫忙操作這件事情。
    莊青鈴如今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沒有了白二爺的庇護,很多坊間傳言對她越來越不利,在這個時候,她不願意幫助蔡永建。
    但蔡永建利欲攻心,不依不饒,說如果莊青鈴不幫忙的話,就要把她搞臭,整倒台……
    莊青鈴也不是泥捏的,現在手握重權,可不把蔡永建一個小老板放在眼裏,兩人越吵越烈,讓負責跟蹤蔡永建的一個小輔警弄清楚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那點關係。
    後來範東向張曉峰匯報時是這樣說的:
    “……據手下報告,蔡永建以前也是我們黑石縣法院執行庭的一名法警,與檢察院工作的莊青鈴結了婚。後來,莊青鈴的仕途扶搖直上,而蔡永建一直原地踏步,兩人的身份地位出現懸殊,開始鬧矛盾。加上莊青鈴被白二爺看上,交往了一段時間以後,白二爺就促成了兩人離婚。蔡永建一氣之下離職下海。
    “白二爺倒也沒有再為難蔡永建,還讓人予以關照,加上蔡永建又是翁進鎮黨委書記鄒世奎的小舅子,短短幾年時間就混得風生水起……”
    “看來,想要調查莊青鈴的問題,還得從這個蔡永建的身上著手。”張曉峰沉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