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要怎麽從源頭上解決，小柳津小姐。”高田旭把話題拋回去。
    “很簡單，高田君的思路稍微修改下即可。不是減少視覺上的死角，而是減少犯人心理上的死角。”小柳津奈緒伸出一根手指，小小的螺旋卷在腦後搖擺，“並非讓店員更容易察覺，而要讓扒竊者時刻感覺自己被盯住。”
    “似是而非啊，沒有切實點的手段嗎。”高田旭真心覺得這小妞就是在玩文字遊戲。
    “嗬嗬，不考慮成本就是增加店員吧。店裏如果各處站著人，足夠有震懾力了吧？”
    “這不是繞一圈回來了嗎！”
    “嗬嗬，其他方法，高田君就不一定願意了。”
    “啊？這裏還有我的事。”
    “唉，高田君。所謂減少犯人的心理死角，你認為什麽最能影響一個人的心理呢？”
    “……另一個人。”感受著身邊的少女，暢所欲言時與平時不同的心理波動，高田旭說道。
    “嗬嗬。沒錯，其實也很簡單……”
    高田旭耐心聽她講完。小柳津奈緒沒有標新立異，提出的兩個方案意外的樸實。
    一是讓部分店員套上保安公司的橙色馬甲。
    二是一個據說很多店裏都采用，被研究清楚的有效措施——培訓店員向客人在各個場合打招呼。
    進店時要讓客人意識到店員的存在。在有人要進廁所或特定櫃台徘徊時要以固定的話術向對方搭話。研究顯示這樣的確能顯著降低小門店的損失。
    不過也會讓本來就很繁瑣的店員工作更辛苦，高田旭打算假裝從來沒聽說過這回事。
    說到底，他仍然對小柳津奈緒的那套理論半信半疑，即使對方自稱這都是她的經驗之談。
    真的假的先不論，高田旭看了看櫃台上擺著放在專有底座上的兩個拳頭大小的球體，心說剛剛兩人的閑扯也不是全無意義。
    這兩個球體被稱為防盜球，培訓時店長說發現了小偷以後要趁對方逃走前丟到嫌疑人身上。
    裏麵類似顏料的物體就會爆開標記對方，這樣他在人群裏就會很顯眼，方便後續抓捕。
    當時就覺得十分無力吐槽，現在看來小柳津奈緒的“高論”再怎麽說也比防盜球要有說服力。
    當然高田旭沒打算告訴店長這些“小妙招”。
    小柳津奈緒有一點沒看錯。無論她的方案正確與否，如果讓店內盜竊率下降需要店員更加費時費力——屁股決定腦袋，高田旭是敬謝不敏的。
    這時已經有客人冒雨進來了，兩人回到櫃台前。
    高田旭心裏打上一個√，剛才交流了一番算是和新來的不生分了。
    嗯……不過……怎麽說……
    好像說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說啊。
    ……
    不是，究竟為什麽開始討論起了店裏防損的問題啊。
    這不是連自我介紹都沒好好做嗎！
    高田旭在心裏又打了個×。
    這是被帶偏了啊！為了補救，高田旭壓低聲音又拋出一個更個人的話題：“小柳津小姐，你兼職的經驗很豐富嗎？”
    他就順口一問，但馬上後悔了。
    “嗬嗬，高田君，你算是問對人了。從哪裏說起呢？這樣吧，先講講我是怎麽讓瀕臨倒閉的印刷廠起死回生的……”
    “……”
    “……”
    “……”
    “就是這樣，新型循環紙的產品大獲成功，後麵製造商又投產了係列作，加大了這邊的訂貨量。”二十分鍾後，一邊工作一邊連綿不絕地講完的小柳津奈緒終於停下喝了口水。
    水杯是她從休息室帶出來的，少女有些汗津津的臉上正透著紅潤，一臉滿足的表情。
    “那個啊，”高田旭挑出一個過期的飯團丟在框裏，一時有些忘詞。他一般不喜歡以“那個啊”“我說啊”來開頭，不如有話直說。但今天他有點被整不會了，憋了半天問出一句：“小柳津小姐，你多大了？”
    “我高二哦，高田君呢？”少女背對著他，一邊把貨架上的商品轉到正麵，一邊笑嗬嗬地反問。
    “這個月剛上高中。”
    “嗬嗬，是學弟啊。”
    “……”高田旭想要吐血。
    爺內裏是成年人的靈魂，迫於無奈裝嫩。你才是水龍頭充大壩閘口，口若懸河啊！
    “嗬嗬，看你感興趣，讓我回想下幾年前第一次嚐試了解MOTHERS的時候。當時我看中的那家情報通信企業還很不起眼……”
    “……”
    “……”
    高田旭沒有聽她講完自己是怎麽在股市翻雲覆雨的，果斷中途就打斷了。
    之所以還聽了幾句，純粹是對這個高中生年紀女生的高雅創作產生了一絲敬畏！
    原以為她隻是有些自戀，沒想到臆想到這種程度。
    哪怕以前遇到的那些幾杯黃湯下肚就滿嘴沒溜的家夥也沒這麽自由吧！
    黑之書的心靈感應也顯示，這家夥十分沉醉於自己的吹噓……
    “小柳津小姐，我去清掃廁所。”根據經驗，8點半往後店裏沒什麽人了。到下班前，先隔離下這位，讓她冷靜下吧！
    打定主意，高田旭又掃視了下店內，見沒什麽不妥就往衛生間方向走。
    “啊，OKOK。”小柳津奈緒似乎是說滿足了，她目送了會兒高田旭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突然道，“對了，高田君。你很缺錢吧？而且不是那種零花錢等級的。”
    “……”高田旭停下腳步，驚訝地回頭，“小柳津小姐，你怎麽看出來的。”
    如果再是什麽吹噓，高田旭本打算不作答的。但沒想到這回這個小妞一語切中他的心事。
    高田旭目前經濟情況還不嚴峻，不過考慮未來，算上便利店的打工也隻是勉強維係。
    他的積蓄還主要是初中打工所得，這點錢到大學是不可能夠用的！
    如果他能保持成績，升學後仍能贏得高額獎學金自然是皆大歡喜。但也不能把希望都壓在這上麵。
    另一方麵，如果一味增加打工時長影響到了學業，就走了上一世的老路，有本末倒置之嫌。
    總之來日方長，大學時畢竟會有更多自由支配的時間，高田旭預計自己的生計大體上支撐得過去。
    但聽小柳津奈緒提及，高田旭腦中一下飛速運轉起來，暗想難道對方能有什麽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