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百口莫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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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皓月當空,麟德殿太後、皇上主持大宴群臣,慶賀太子滿月。靖王親手送上海音的賀禮,碧玉小劍,並說明了徐峰遠走天涯的事。
一則,東方曉從來不飲酒;二來,心情不順,各宮嬪妃,重臣命婦皆來敬酒,退卻不得。略吃了幾杯,便覺酒氣上湧,胸中炙熱難受,獨自出去透風。琴娘也要跟著,卻被杜吟兒叫住,說是:蘇國舅送了一副七寶瓔珞作為賀禮,叫琴娘收著。就這樣,琴娘也沒有趕上逸然,落下了。
曲池旁,東方曉吐得一塌糊塗。驀地,有人伸過一方月白色絲帕。東方曉接過擦了擦。可是,她醉得太狠了;竟將無意間至此疏散的蘇靜軒看成了徐峰。左近無人,蘇俊恐替皇後帶來誤解,舉步便走。卻被逸然叫住,“站住。”一聲清脆爽利的斷喝。
蘇俊“嗯?”了一聲,停了下來。他從沒有聽人這麽對他吆喝過,站在原地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卻聞逸然異樣的聲音:“你在怪我?”
“啊?”蘇俊大惑不解,轉回身來;逸然柳眉微皺,滿目含悲地望著自己。那神情真叫人忘乎一切。一向冷靜沉著的蘇靜軒愣愣地站著。
東方曉指著“海音”的鼻子,含淚責曰:“你在怪我!你居然在怪我?我為了你全家的性命,被迫嫁給皇上;我為了你幾經生死;我——我十六歲,經曆了旁人六十歲都未必經曆的艱辛;我白天防著嬪妃們的暗箭,夜裏防著皇上的恩寵;我還不過艱難嗎?徐海音——我也是人生肉長的,我也知道皇上的專情難能可貴;可是,我心裏從來也隻有你一個。為什麽?為什麽你還是會怪我?”她聲淚俱下,第一次將心中的委屈,傷痛吼了出來……
可惜,他麵對的卻不是徐海音。它卻同樣深深地刺進了蘇俊的心裏。‘她愛的是徐峰。’蘇俊默默的告訴自己。他心底裏有一種好受傷的感覺。蘇俊仰望夜空,長歎一聲,轉身欲走。
逸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流著淚、乞望地看著他,求雲:“別走。我錯了,我不該吼你!我不該丟了……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好不好?……海音——”
那是一種叫人無法抗拒的情形;那是一種叫人痛得無可比擬的感覺;也是一個強者的軟肋!蘇俊,終於脫出了理智的範圍,伸手將逸然,這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愛上的女人,緊緊地擁在懷中。心痛地、陶醉地閉上了眼睛。享受者這片刻的,不敢想像卻又期盼已久的,不屬於自己的相擁。好甜蜜,卻有好青澀!
他們的相擁同樣也刺痛了一個不遠處,對他們的話聽得清,看得到的另一個男人——皇上。他也是不放心逸然追出來的。隻是比他們晚到了一步,就剛好看到了,聽到了這一切。深深地傷到了。可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一走了之。輕輕地一聲咳嗽。鐵青著臉道:“蘇國舅——你該去別的地方看看了。”蘇俊看著皇上,及身後的一大幫人,忙放開逸然,擔心地走了。
皇上接住醉地站不住的東方曉,冷冷道:“皇後酒醉站不穩,蘇國舅扶了一把。爾等不許渾傳。若叫朕聽到不同的說法,朕會讓他連坐。”隨侍的皆低著頭,不敢言語。
綾綺殿裏,皇上讓所有的人都出去了。看著熟睡的東方曉,隻覺得胸口漲得難受:朕如此待她,將三千寵愛隻給予她一身,她居然一絲感動也沒有。她是朕的皇後;儇兒的生母;心裏卻是這樣待朕?李漼越想越傷心,越想越憤怒。伸手掐住了東方曉的脖子……他真想親手殺了她。可是,卻使不出一絲的力道。他下不了手。逸然早已沉沉睡去。“既然殺不下手,就讓你從現在開始真正的成為朕的皇後。”李漼自己對自己說著,伸手去解逸然的衣帶……
衣衫一層層打開,卻急壞了窗外的另一個人。是蘇俊,他終究還是放不下東方曉,跟了來。他們是夫妻,紅鸞交頸也是很正常的事。可是,蘇俊卻急的抓耳撓腮,卻又不能衝進去。
逸然的內衣露出,仍是當日被皇上臨幸時的那件。皇上呆了,猛地回想起自己做的一切,及當日事發東方曉傷心絕望,懸梁自盡的情形。那是一種什麽樣兒的傷害?自己真的確定還要她再經受一次嗎?雨夜夢回,東方曉驚恐、失常的情景又一次浮現在眼前。他終於還是狠不下心腸,輕輕地照原樣仍替她係上,緩了琴娘,寧兒進來侍奉。自己無可奈何地走了。
殿外的蘇俊也終於鬆了口氣,見皇上出來,忙躲了起來。可是他怕皇上再折回來,偷偷地在殿外守了一夜。
這邊,皇上出了綾綺殿,雖然什麽也沒做,氣憤之心卻不似先前了;而傷感之情愈濃,回了紫宸殿,好一場濃醉後傳召了蘇德妃侍寢。這一次,他是真的傷重了。
次日醒來,看著熟睡的蘇妍,回想起:聽蕭閣,逸然替他們做筏、聽到皇上有險時的狼狽景象,心中好甜。看著蘇德妃甜美的睡相,歎了一聲,自語曰:“終究還是應了逸然當日的安排!”又覺得好傷心,好對不起自己的情。穿好了衣服,到了正殿對聶群道:“昨晚之事,不許叫逸然知道。”聶群應聲低頭。隔了一下又問:“那德妃娘娘……如何安排?”皇上看了一眼寢殿的方向,有歎了一聲雲:“好生送她回去,她也是朕的妃子,沒什麽好宣揚的。”
蘇妍醒來,她已得聖寵。她知道皇上並非真心待她;她也知道自己不過是皇上煩悶時的排解,而她卻並不在意,也沒有因此而驕傲,依舊那麽尊敬皇後,友善待人。而皇上也在沒有召幸過她。
太後,是後宮中最位高權重的女人。她的暗線碧欣當晚就回報了禦園看到的一切。簡太後恨得牙根兒癢癢,恨不能整死東方曉。可是東方曉太機敏,又有皇上撐腰,尤、蘇二妃幫襯,一時間竟無從下手。
這日,皇上閑來無事,召蘇俊進宮對弈。
其間,皇上看著棋盤,似乎很不經意,雲:“靜軒也已二十一春了,終身大事是否該考慮了?”蘇俊執子之手停了一下,瞟了一眼皇帝。他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神色似乎很平淡,看不出喜怒,可是目光中卻似乎尋找著什麽。蘇靜軒心頭一緊,卻繼續落子,平靜雲:“還沒有稱心的。”皇上將手中的黑子丟回棋盒中道:“朕忽然記起,你上次描述的心意女子的形象,好像有一個人。”蘇俊暗中驚異,卻沒有表露出來,緩緩曰:“哦?還真有那樣的人?”他也表現出了一副不經意的樣子。皇上盯著他的臉曰:“有。當今皇後——東方曉。”蘇俊聞言怔了一下,繼而笑雲:“是嗎?那恭喜皇上了。”皇上冷冷道:“你喜歡她?”蘇俊笑著搖了搖頭雲:“我蘇俊風華正茂,名聲不小,還缺處子家人?為什麽要對一個生育過的女人感興趣?皇上對皇後視若珍寶,就覺得天下男人都會對其動心嗎?”皇上依舊冷顏追問:“可否解釋一下,園中一擁?”蘇俊皺了皺眉,笑笑曰:“娘娘醉了,哭得傷情,安慰一下而已。娘娘對靜軒似乎也沒什麽興趣吧?”
皇上聞言笑了,雲:“朕多心了。不過惠穎公主對你似乎很有興趣。”蘇俊張了張口,未置可否。
高旻來報:“靖王妃臨盆了,產下一女,母女平安。皇後欲出宮探望。”皇上道:“準了。靜軒,你、我陪皇後同往。”蘇俊起身道:“遵旨。”皇上起身先走了。蘇俊這才長籲了口氣。暗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皇上一行人出了宮,去看靖王妃自無可述;宮裏卻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東方曉出宮,留下琴娘守殿。琴娘是執事大宮女,手底下自有一幫粗使宮女幹活。閑來無事想著含象殿的蕊珠身子不大舒服,因兩宮交好,下人們也走得近些;交代了幾個宮女幾句,去看蕊珠了。
可是,行至殿外拐角,碰見風千嶽帶著一隊侍衛巡查。因常出宮,和風千嶽、曲寒星也比較熟識,便沒有回避,打了個招呼。本來也再尋常不過了。風千嶽卻令侍衛們繼續巡查,自己追上琴娘雲:“姑娘可有空閑,在下說幾句話?”琴娘敬重曲、風二人武藝不俗,又是正人君子,便允了。二人行至一處假山處,見左近無人,風千嶽取出一支金簪遞了過去,有些難為情:“葉姑娘,在下……在下……心裏……唉呀!反正就是送你了。”說完也不待琴娘回答,塞進琴娘手裏便走了。琴娘歲數也不小了,對男女情愛的事也略懂一些,不免羞澀。看著風千嶽的背影出神。是啊!這也是個英子挺拔的青年,怎會沒有絲毫動心呢?
這一幕,卻被往蓬萊殿送支出賬單的景福看到了,景福並沒有做聲。完事兒,回了含象殿,見琴娘頭上多了支金簪。琴娘走後,景福便將看到了的當作笑話兒講給蕊珠聽。豈料陸蕊珠當下就翻了臉。景福並不知道:其實早在三年前蕊珠初進皇宮時,便對風千嶽一見傾心了。她也曾不止一次地借故接近千嶽,甚至相風千嶽表白過。可是風千嶽卻拒之千裏,甚至有些看輕於她。醋意和嫉妒是會使人迷失的。今日聽到自己的心上人竟喜歡上了自己的好姐妹。她怎會不怒?陸蕊珠,從小在繼母的打罵中長大。父親嗜賭成性,從來都不管她的死活。好容易熬到十五歲,正逢宮內大選,便報了名,被選了進來。一眼就相中了大她三歲的風千嶽;不想風千嶽並不中意她。間隔中,難免有些偏執。就這樣,在她的心裏將琴娘當作了敵人。
風千嶽,是一個要麽不愛,殺了也不回頭;要麽就愛的不可收拾的人。由於家境好,個性也有些放任。平日裏除了曾敗給過徐海音之外,誰也不服。當日見琴娘並沒有回絕,便放肆了起來。偷偷地買通了綾綺殿的小宮女替他傳書遞箋。琴娘是機警、老誠的人。自然知道這樣下去必然會出事的,私下也不知勸了千嶽多少回。可是風千嶽根本聽不進去。琴娘無奈,隻好將此事告訴了逸然。東方曉看著琴娘與風千嶽倒也匹配,便隻勸了幾句不可私下傳書,以免若出禍事。琴娘自是肯聽的。風千嶽卻置若罔聞。
這事,一來二去就連蕊珠也知道了。尋了個空當兒報了玉鳳。貴妃協理後宮事務,她怎麽也該管管吧!縱不能阻斷,阻礙一些總是好的。抱著這樣的心理,蕊珠進言了。可是,玉鳳是逸然設法弄進來的,又曾是東方曉的婢女;在心裏自然也一心向著逸然。尋了個機會叫下人們都出去了。對逸然雲:“娘娘,臣妾這裏聽到些風聲。您殿裏的琴娘有些不太好的事情,太後和您的關係又很緊張,您是不是想個辦法解決解決?”
逸然拉著她一同坐下雲:“姐姐說的是琴娘和風侍衛的事?”玉鳳點頭。逸然道:“好姐姐,這事兒我早知道了,正想著尋個得力的人頂了琴娘的差事,便求皇上給個恩旨成全了他們呢。也不枉琴娘跟了我一回。可是眼下沒有那麽合適的人,也隻好囑咐他們收斂些。我的話,琴娘是肯聽的;可是風侍衛就……我也正想該如何解決呢!”
玉鳳低著頭想了想雲:“寧兒、桂兒是娘娘從府裏帶進來的,也不成麽?”逸然搖了搖頭曰:“這二人倒是貼心。可是寧兒不夠穩重,桂兒倒是穩重,心思又不夠靈巧,都不太滿意。”玉鳳癟著嘴,長長地出了口氣雲:“那也隻好慢慢挑著了。哦?對了,過幾日新宮女就要進宮了。臣妾聽景福說:照舊理該替皇上選幾個出色的低階嬪妾。可是咱們皇上——你也知道的。臣妾這裏可是一個字也不敢提的。您看……”逸然聞言也有些頭痛,皺眉道:“這事兒是饒不過的,可是要怎麽向皇上提呢?”二人低頭沉思。
殿外琴娘咳了一聲,停了一下方報:“德妃娘娘到了,請示是否召見。”逸然高聲雲:“請她進來吧!”
蘇妍應聲進來,笑雲:“姐妹倆關著門密謀什麽哪?”說著過來見禮。逸然過去扶起來笑曰:“密謀怎麽替你選幾個新妹妹進來呢!”三人落座。蘇妍也有些為難曰:“這倒是個頭痛的問題。咱那皇上的心思,滿心裏也隻有一個皇後,給他選妃子,不過是多幾個難姐難妹。且不說選上來怎麽報?就是請旨這一項,誰敢呢?心情遇的好了,一輩子不待見;心情遇了,怕是能比著李婉青、陳婕妤去。唉!”說著輕輕地歎了一聲。
逸然想了許久道:“這事兒,由我來吧!就算不開心,許也不會那麽慘吧?選不選的總得禦批不是?”蘇妍抬頭看了她一眼,雲:“上次……皇上見您的醉態已經傷到了,再由娘娘去說……怕是要橫生誤解了吧?”“嗯?”逸然不解雲:“酒醉?我說了什麽嗎?”蘇妍搖了搖頭道:“不知道。皇上下了嚴旨,不叫傳揚。可是心情卻遭到了極點。仿佛……具體我也不清楚。”逸然沉思:“即是皇上嚴旨。想來是沒人敢告訴我們了。可是這選妃之事,我不去,該由誰說呢?”玉鳳咬了咬牙道:“我去吧。皇後既然不便開口,我是第二主事的,比較合理。”逸然看著她,真怕德妃的話成了真的。終,還是不能同意。曰:“我去吧。既然上回皇上能替我壓下來,應該不會很出格兒吧?還是我去了風險小一點兒。”二妃聞言亦無良策,隻好不語了。又坐了一刻,各自離去了。
尤、蘇二妃走後,逸然喚了琴娘進去,問曰:“儇兒滿月之期,我吃醉了酒,不記得當時的事了。聽德妃說皇上的心情差的很,可是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嗎?皇上為什麽從來沒有提起過?”琴娘靠邊兒站著,一句也不敢講。看著她的深情,逸然隱隱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凝望著她雲:“琴娘,你我想交一場,猶如姐妹。中不忍心看著我為此事做了屈死鬼吧?又或者白白的拖累了別人,愧悔一生吧?”
琴娘聞言低頭不語,考慮了良久,很小心的觀察了殿內外,方回來雲:“娘娘待人寬厚,奴才方敢冒此大不為。娘娘心裏明白就好,以奴才愚見:娘娘應該不會有事。可是蘇國舅……就或許會有些麻煩了。”逸然不解雲:“怎麽又扯上蘇國舅了?”琴娘嘟著嘴,很不自然的問:“當日……娘娘真的一點兒影像也沒了?”逸然微微搖頭。琴娘長長地籲了口氣,搖頭道:“真服了你了。太子滿月酒宴上,娘娘酒醉離席,奴才被吟兒叫住,就沒跟上您。後來,皇上見了不放心,就帶著奴才、秋痕、碧欣和一些小宮女兒去找您了。誰想,遠遠地就看見……”她有些不敢說。逸然急了曰:“看見什麽了?”琴娘低著頭,咋麽著嘴唇,偷眼看著東方曉,還是不敢說。逸然急的都快蹦起來了。逼問:“哎呀——快說呀!急死我了。”琴娘看著實在躲不過了雲:“您和……蘇國舅……抱著——”
“什麽?”東方曉驚得跳了起來,自語雲:“這是什麽跟什麽呀?……我的天啊!”東方曉拍著自己的頭,急的滿地轉悠,曰:“真是該死,怎麽就……唉呀——丟死人了!怎麽就做出……唉!那後來呢?”琴娘曰:“娘娘哭的好傷心,皇上不叫我們過去,隻他自己過去了,似乎聽到了什麽,親手從國舅懷裏接過了您,那麵色可真是嚇人得很。並下旨說您酒醉站不穩,蘇國舅隻是扶了一把。不叫混傳……”逸然自欺曰:“是。應該是那樣的。我怎麽會和蘇國舅扯上關係的。”琴娘辯解雲:“可是,奴婢們分明看見,國舅摟著您,好癡……”她不敢說了,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皇上悄悄地站在了那裏。他獨自一個人,那臉色就可想而知了。
琴娘嚇得軟倒在地,魂兒都不知道還在不在了。逸然也嚇得不輕,她不怕皇上的任何處罰,卻怕琴娘會因此而送了性命。皇上在處理不利於自己的事情上,一向是心冷手狠、毫不留情。這光景,琴娘會有什麽樣兒的結局,真有點不敢想象。忙跪下,雲:“是臣妾的錯,不幹琴娘的事。那天……那天是臣妾,吃多了酒。怕闖了什麽禍出來。逼著琴娘……說的。皇上……皇上,您治臣妾得罪啊!求您饒過琴娘吧?求您了……”東方曉像小雞吃米似得不停的叩首。可以看得出,她有多麽在乎琴娘。
皇上濃眉緊鎖,臉上似乎可以刮下冰來。她從了沒有在他的麵前這樣子過,看著逸然的樣子,皇上有些心疼了。良久,張了張唇,鬆了眉頭,走上前,拉起了逸然道:“既然不記得了,就別惦記者了。不能喝,就盡量少喝。”東方曉站起來低著頭曰:“是。”皇上看了眼東方曉,知道她的心思,籲了口氣曰:“你也起來吧!”琴娘的心裏明白:這場塌天大禍,算是躲過了。感激雲:“謝皇上恩典。”皇上長長地“嗯——”了一聲,雲:“好好的侍奉你家娘娘,那些不該說的話,就讓它永遠的攔在肚子裏。記下了麽?”皇上冷冷盯著琴娘的臉,那神情依舊很嚇人,是真的想要殺人了。琴娘知道,此番若不是逸然護著,一百個頭也被砍掉了。忙低頭,連聲應“是。”皇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方道:“好。記著你的許諾。起來吧。”琴娘這才磕頭起來。
皇上轉頭柔情的看著逸然曰:“朕懷念以前了,今晚在在聽蕭閣等著你。”東方曉心中感激,也誠懇的應了一聲“是”。皇上走了。主仆二人相對而望,跌坐於地上。
戌時,依舊月明星耀;天邊的一絲薄薄的雲正悄悄地飄來。可以說是夜的神秘;也可說是月兒的風韻;誰也猜不出下一刻的動向。
東方曉由高旻、桂兒陪著到了聽蕭閣。
聽蕭閣一切如舊。桌上是一席民間小菜,一壺酒、一壺茶,正如當日東方曉宴請皇上的情形。逸然緩緩地走向桌邊坐下,皇上從外麵進來,示意所有的人都出去,在逸然的身邊坐了。
李漼微微一笑,雲:“這一次沒有打算算計朕?”東方曉亦淺淺一笑,很嫻靜雲:“沒什麽可算計的了。天下女人已是首數,恩寵獨占,在無可算計的了。”皇上微微頷首。微微抬頭,東方曉那神態也是久違了的陶醉。二人不再言語。
皇上自己斟了一杯禦酒。仍然給逸然倒了一杯清茶。東方曉卻自己斟了一杯酒,舉起來曰:“這一次,我不想算計誰了。隻求皇上給個恩典。”皇上也端起酒杯與她同飲,緩緩雲:“說來聽聽。”東方曉曰:“求皇上放琴娘出宮,賜婚與風千嶽。”皇上“唔。”了一聲,雲:“好。隻是你身邊沒個得力的大宮女伺候了。”想了一刻雲:“這樣,秋痕細心、穩妥給了你吧!”東方曉搖了搖頭曰:“我不要,您留著吧!好容易得個稱手的,給了我;紫宸殿怎麽辦?碧欣跟您又不一心;紅鯉又缺了些穩妥。眼下該新人進宮了,不如先留著琴娘,挑個稱心的上來再放她出去吧!”皇上頷首準了。
又吃了幾盅,東方曉雲:“新人進宮了,是否也該選幾個出眾的嬪妾上來了?”皇上的臉色不大好了。東方曉看在眼裏,低著頭雲:“這件事誰也不敢提。臣妾想了想,還是我提出來比較合適。希望皇上聖裁。”皇上神色方鬆了下來。隔了一刻雲:“這件事報上來,朕是不怎麽開心,也不至於降罪。妃嬪呢,再多幾個,也無非是多幾個深宮怨婦。免了吧!”說著瞟了一眼東方曉,知道她又要說什麽。繼續雲:“如果朕告訴你,已經寵幸過蘇妍了。你……還堅持選新人嗎?”
“蘇姐姐?”好意外啊!東方曉失口了。遂,想起蘇妍提及選妃時的神情。暗雲:她是皇上的新寵,心中又喜歡了皇上那麽久;終於美夢成真了,卻又不得以……那是一種什麽樣兒的心情?回想起向海音推舉娉兒時……隻怕二者難分上下了。這麽想著臉色自然差了些。皇上卻誤以為逸然吃味兒了。拉住她笑雲:“你不喜歡。朕不再寵幸別人就是了。”東方曉輕輕地推開皇上的手,曰:“那選妃之事就不提了。皇上既然寵幸了蘇姐姐,就別傷她的心。”皇上卻將她兩隻手都握住道:“朕更不願意傷了你的心。”逸然聞言抬眼凝視,又恐出言不當傷及蘇妍。便又低了頭,籲了口氣曰:“蘇姐姐並行純良,對皇上也忠心不二,也該受聖寵。臣妾又怎會不悅?便更說不上傷心了。”
皇上聞言冷笑雲:“你是不會難過。或許還覺得很開心吧?”逸然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隻好不說。皇上低下頭,端起酒杯飲了一口,雲:“朕不想傷及徐峰或蘇俊,可是,如果阻了朕的路,一樣不會手軟。”逸然凝眉無語,直視皇上:是吃驚、是木訥、還是寒心,她無從知道。隻那麽呆呆地看著;猜測著下一個陷進在哪裏。皇上自顧自的飲著酒,吃著菜。似乎什麽也沒在意。逸然緩緩雲:“這麽說,皇上是要背棄當初的允諾了?”皇上飲過幾杯後,並未生氣,隻淡淡道“朕給你的時間還斷麽?還是朕對你的寵愛還不夠?”東方曉聞言一聲冷笑,跟著一聲長籲,卻沒有一句回答,低頭夾菜來食。氣氛變得異常的緊張。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皇上並沒有抬頭,隻緩緩雲:“回去吧。”東方曉站起來,福了一福,走了。
出了聽蕭閣,東方曉心中異常煩悶,便去了禦園中想疏散疏散。再曲欄處,遠遠地有兩個人追逐而過。快的幾乎看不出,東方曉回頭問桂兒和高旻是否看到,二人皆搖頭。東方曉便一心自己看錯了。
正談話處,寧兒來報:“太後娘娘在前麵的閣樓出等著娘娘,有話要講。”東方曉“哦。”了一聲雲:“琴娘去含象殿送賬冊可曾回來?”寧兒回曰:“沒有。去了許久了,像也該回去了。”東方曉微微頷首雲:“你去看看儇兒,叫乳娘安排他先睡吧。我今晚或許回去的遲些。”寧兒應聲去了。逸然又雲:“高旻,你也回去看看。琴娘若未歸,就去含象殿看看,是否玉姐姐有事留下了。若有急務你也幫著處理處理。”高旻尊聲:“是。也去了。”
由桂兒陪著,又走了一段,聽著假山後有男女爭執之聲。便駐足觀之,卻是琴娘和風千嶽在爭執蕊珠之事。風千嶽急了將琴娘死死抱住,見逸然來了,二人嚇得什麽似得。
“宮女與侍衛私通是死罪,你們不要命了。還在園子裏這樣,叫娘娘怎麽處理?”桂兒先就急了。東方曉看著地上跪著的琴娘和風千嶽搖了搖頭雲:“怎麽如此大膽?皇宮內苑,也敢爭風吃醋撕鬧,難不成都不要命了?”
二人跪地苦求者。琴娘爬至逸然腳邊,扯住裙擺哭雲:“娘娘,看在女婢跟您一場的份兒上,饒過千嶽,治琴娘的罪吧!”逸然看著她思量了一番,歎了口氣曰:“罷了。風千嶽回府歇幾日病假,不許再見琴娘。我替你們求道賜婚的恩旨,把事情辦了。今日之事任誰問及都不許提一個字。可記下了?”二人聞言感激不盡,忙磕頭謝了恩,站起來。
逸然道:“都各自回去吧!琴娘去將高旻追回來,他去了含象殿尋你。別再把事情鬧大了,不好收拾。桂兒你去找些花樣子,琴娘的繡工不錯,就說你叫琴娘幫你描花樣,所以沒回殿裏。琴娘找著高旻了,就馬上返回,去會桂兒。以免將來有什麽說不清的問題。”三人各自幹各自的去了。
逸然獨自一人去見太後。可是剛到個樓下卻見太後倒在地上,腦後一灘“血漬”。逸然慌忙跑過去查驗:卻早已氣絕。忙喚了人前來。後宮聞說太後薨逝,皆亂作一團。皇上趕到,碧欣卻一口咬定是太後和皇後起了爭執,東方皇後措手將太後推了下來。偏巧東方曉身邊又沒有一個人跟著,太後身邊又隻有碧欣;一時間,竟百口莫辯了。
穆詠菊來了,抱起簡太後屍身痛哭。卻發現太後身下掉著徐海音送逸然的香豬取貴,如此東方曉就更是說不清了。穆詠菊首一個便不依不饒。
皇上哭的肝腸寸斷,哪兒有心思念及其它。靖王夫妻、穆將軍夫婦界聞訊進宮。皇上無奈將逸然投入大牢。
次日,皇後謀殺太後之事,便傳的沸沸揚揚、滿城風雨。朝堂上,文武大臣紛紛諫言:誅殺東方曉。皇上這才發現東方曉性命危矣。卻又無計可施,若要下旨誅殺東方曉,又下不了手;隻得暫且壓下。
退朝後,不知為什麽又不想見逸然。幾日下來,誅殺皇後之聲漸難掌控,不免頭痛。
這日申末,皇上傳了便服連聶群都沒帶,去了大牢。東方曉,這個寵冠後宮的女人,此時發髻淩亂,隻簪著那隻墨玉鳳釵,一身罪衣罪裙。說也奇怪,她本來已經放了所有有關許峰的東西,那一天卻不知為什麽又戴了那隻釵。
皇上有些不忍心了。早有人替他打開了牢門。李漼站在牢房裏凝眸不語。東方曉站起來看著他,很關切地雲:“你……還好嗎?”這是一句多麽深情的問候。皇上的心裏五味雜成。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心愛的女人對自己的關心,卻是在這樣的境地。皇上艱難地啟唇:“你是冤枉的,對不對?”
東方曉沒有回答,卻柔聲勸他雲:“節哀吧!你——是來送我的?”皇上急了。曰:“到此時,你還不準備說些什麽?”東方曉深深地歎了口氣雲:“說什麽呢?縱有奇冤,沒有證據……”她又歎了口氣。皇上傷心雲:“百官要朕殺了你,我該怎麽辦?怎麽樣才能讓你免遭浩劫?我已經失去母後了,再沒了你……”東方曉緩緩地伸手拉住皇上的手,勉強一笑雲:“別忘了照顧……皇兒,我知道你的難處。母後蒙冤,父皇再不疼他,他……要怎麽長大?”皇上難過道:“難道,真的就沒有別的辦法了?”東方曉微微含笑,眼中噙淚雲:“臣妾必須死,你是皇上,是人子;替母報仇,不需人諫……臣妾死後……替……我照顧姐姐……琴娘與風侍衛情重,望皇上成全。寧兒、桂兒跟了我一場……皇上放她們出工吧!”
“不——”李漼錐心廝喝雲:“朕絕不殺你……”東方曉含淚跪地求雲:“求皇上……殺臣妾,安社稷——”皇上想拉她起來,東方曉卻不肯,依舊諫雲:“君威、君信為重啊!”皇上對麵跪下,將逸然擁入懷中。東方曉忍淚安排著身後事,雲:“蘇姐姐,深明大義;玉姐姐之下嚴明。她們……她們都……深愛皇上,莫……莫負之——臣妾……臣妾縱死九泉……”東方曉抬淚眼看著皇上,伸手摸著他的臉頰繼續雲:“也瞑目……臣妾負了皇上……”皇上緊緊的抱住逸然泣雲:“不要說了……別再說了……”東方曉灑淚雲:“好好照顧自己……”夫妻二人抱頭痛哭。
牢門外,牆角下。靖王爺聽著他們夫妻的談話,也黯然心痛,這或許是皇兄這一生唯的一次這麽貼近這個女人的心。而這也將是他們間的訣別,自己卻永遠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他心痛的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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