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澈不知道自己原來也會在意別人的看法。
    以前他才不管別人怎麽想。
    誰說他不好，欠揍的他直接拳頭招呼，自以為是的，他避而遠之。
    然而此刻聽到曾瑩穎又多事向蘇染打他小報告，他第一反應是介意，莫名介意蘇染是否如她嘴裏說的那樣，“我相信他做事自有他的分寸”。
    她是真的相信，還是在心裏暗暗評判嘲笑？
    唔，他可是很討厭一個人表裏不一的。
    寧願她明明白白地表現出對他的不喜歡，也不要口蜜腹劍，虛情假意。
    板著臉想走過去。
    蘇染掛斷電話，隻一瞥就將他的小情緒捕捉進眼裏。
    她裝作不知，故意對他綻開笑臉，笑容純淨無瑕，仿佛心無芥蒂，看到他就開心。
    言澈：“……”
    想無視是不行了，那會顯得他很無禮。
    他雖然也經常無禮，但他有道德原則，不允許自己看起來像是無端欺負人。
    隻好停了腳步，甕聲甕氣：“你笑什麽。”
    “聽說你要創業，怎樣，進展順利嗎？”蘇染溫柔含笑，讓人如沐春風。
    她這樣叫言澈想找個錯處都找不著，他很勉強地嗯了聲，偏開視線，“就那樣。”
    看著還是很傲驕，不過他想豎起來的刺已經被她偷偷卸掉。
    “我去洗澡了。”他說。
    蘇染微笑：“去吧。”
    言澈看她一眼，走開。
    進浴室打開花灑，腦海裏還是蘇染眉眼彎彎，笑容溫軟的樣子。
    明知道她的笑容是與他和平共處的技巧，是她可惡的高超的情商的表現，但他抑不住心情有點蕩漾。
    越洗，腦海裏她的笑容越嫵媚燦爛。
    他驀地深呼吸，閉了閉眼。
    好難受，她為什麽要這樣對他。
    她對他這麽好不是真的對他好，她隻是技巧，全是技巧，和平共處的技巧。可惡。
    他卻因此變得意誌薄弱。
    洗完澡他要是去找她，她隻會在心裏想：瞧，征服他就這麽容易。
    可惡。
    在浴室裏呆了大半個小時，言澈沒有表情地關掉瓦解人類意誌的溫水。
    蘇染在翻一本書，言澈推開門，反鎖後走過來。
    他不看她，爬上她床，視線落到她的書上：《如何更懂你的寶寶》。略頓。
    紮心，每天例行一紮。
    他扯了書丟到床頭櫃，順手關燈，嗒地，兩人陷入黑暗。
    蘇染的手被抓住往下，年輕精壯的身體熱熱地挨過來。
    粗重的呼吸在黑暗裏壓抑掙紮。
    “剛才回來，你為什麽對我笑？”
    “喜歡你唄。”
    “騙人。”
    “騙你做什麽。”
    “你自己知道。”
    “不知道。”
    “……”
    ……
    言澈很少去會所找狐朋狗友喝酒了，新開公司事務繁多，要招人，要推廣遊戲。
    可能結婚對言澈來說還真有點影響，被蘇染在精神上狠狠磋磨了這段時間，他的性子突然穩了不少。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種願意事必躬親的老板，太瑣碎的事情他會很煩，而且他還容易思維跳躍，反正毛病比較多，所以他決定在招人上多花心思，力求招到專業一點的人士。
    跟隨言父多年的特助老江因此被言澈私底下找來請教招人秘訣。
    聽說兒子這麽用心，一對老父母差點相擁涕零。
    ……
    轉眼間，結婚已三個月。
    這天言澈抱蘇染的時候，突然發覺她的肚子已經讓他無法忽視。
    本來他心情還挺好的，這會兒突然生出了煩躁，說：“你這肚子要給我爸媽看出來了。”
    蘇染笑道：“他們早就知道了。”
    言澈腦海裏哐當一聲，僵在那，好半晌，茫然地重複：“知道了？”
    蘇染輕鬆地嗯了聲。
    “你怎麽跟他們說的？”言澈艱難地問。
    “就直說啊。”蘇染親昵地摟他的脖子，貼他的臉。
    言澈心裏翻攪，卻沒辦法將她像八爪魚一樣扯下來扔到地上。
    甚至她撒嬌說：“我腿有點麻，忘了吃鈣片了，你幫我拿過來。”
    他也默默地過去拿了。
    小心觀察了兩天，沒發現父母情緒不佳，而且對蘇染一如既往地疼愛。
    言澈怔愣，心想她可真有手段，這樣也能讓他父母心甘情願地接受。
    幾日後。
    言澈一發小的姐姐結婚，發來請帖，邀請言家一個星期後出席婚禮。
    一想到蘇染挺著肚子出現在他的朋友眼前，言澈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忍不住問：“你也去嗎？”
    蘇染在看育兒書，說：“肯定啊，美欣跟我是老同學，這人情來往不能不去。”
    言澈瞥向她肚子，語氣裏掩不住煩躁，“你這身體合適跑來跑去嗎？”
    蘇染翹起嘴角，放下書靠到他懷裏，仰頭看他，“關心我啊？”
    言澈：“……”
    他沒了表情，也不想跟她說話了。
    蘇染噙著笑，瀲灩的目光輕輕掃過他俊朗的眉眼，“要是你能讓我看到你的真心，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
    他終於施舍她一點目光，“什麽秘密？你暗戀我的秘密？”
    蘇染輕笑。
    “怎樣？你願不願意給我你的真心？”
    她的指腹摩挲過他下巴頦上粗糲的肌膚，帶著幾分逗弄。
    “真心是什麽？”他反問。
    “對啊，是什麽呢？”蘇染不覺又輕聲笑了笑，“可能是真心對我好？反正得是能夠說服我的東西。”
    他隻覺得她是無聊拿他玩樂，眉眼冷漠下來，推開她，“不跟你扯了，我出去轉轉。”
    蘇染的眼中略帶了點遺憾，不過也沒強求，微笑著離開他的懷抱，讓他走。
    言澈到了樓下，手機有電話進來。
    是個陌生電話，他按了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