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公海，夜幕低垂，海風帶著鹹腥的濕氣，吹拂著冰冷的海麵。
    “新世紀 prOgreSO”號貨輪靜靜地停泊著，像一頭擱淺在黑暗中的鋼鐵巨獸。
    船上的人，在執行完最後的“淨化”指令後，並未等到自毀程序的終結，而是先一步迎來了來自天空的審判。
    “嗚——”
    刺耳的呼嘯聲由遠及近，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那是複仇之矛撕裂空氣的聲音，是國家機器碾碎罪惡的怒吼！
    船上的技術人員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幾道拖著熾熱尾焰的流光，便以雷霆萬鈞之勢，精準地命中了貨輪的要害部位——指揮室、動力艙、彈藥庫……
    “轟——！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接連響起，一瞬間，火光衝天！
    整艘貨輪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從中間狠狠撕裂，巨大的爆炸衝擊波將無數扭曲的鋼鐵碎片和人體殘骸拋向數百米的高空，又如同地獄的冰雹般紛紛砸落。
    殉爆的彈藥引發了更加劇烈的二次、三次爆炸，熾熱的火焰將方圓數公裏的海麵映照得如同白晝。
    這艘承載著“永生殿”在東亞地區重要情報樞紐與行動基地的萬噸巨輪，連同船上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罪惡，以及所有被當做棋子舍棄的生命，都在這雷霆一擊之下，被徹底抹去，化為燃燒的鋼鐵墳墓，緩緩沉入深不見底的漆黑海底。
    高空之上，隱形的戰機編隊盤旋一周，通過高清熱成像儀確認再無任何生命跡象後，如幽靈般調轉方向，悄無聲息地融入夜幕，仿佛從未出現過。
    從接到命令，到鎖定目標，再到發動攻擊，整個過程幹淨利落，不留一絲痕跡。
    這，便是龍國的力量！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
    翌日清晨。
    第一縷陽光透過特護病房的窗戶，灑在蘇洛的臉上。
    他緩緩睜開雙眼，一夜的調息，讓他的精神恢複了不少，但體內因損耗本源精血而產生的虛弱感，卻並非一朝一夕能夠彌補的。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運轉有些滯澀，如同精密的機器缺少了最關鍵的潤滑油。
    “老板，你醒了。”
    守在一旁的蒙恬立刻遞上了一杯溫水。
    他一夜未眠，雙眼布滿血絲，但精神卻異常亢奮。
    “情況怎麽樣？”蘇洛喝了口水，沙啞地問道。
    “都解決了。”蒙恬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難掩其中的激動與敬畏：“軍方連夜行動，根據我們提供的情報和技術部門的追蹤，在東海公......一處敏感海域，鎖定並摧毀了一艘‘永生殿’的指揮艦。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蘇洛點了點頭，對此並不意外。
    “永生殿”敢在龍國腹地動用戰術導彈，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犯罪組織，而是對國家主權的公然挑釁。以龍國高層的強硬作風，必然會給予最雷霆、最徹底的回擊。
    “另外，”蒙恬繼續匯報道，“市局那邊也連夜展開了‘淨掃行動’，由秦局長親自帶隊，搗毀了‘永生殿’在上海以及周邊城市布設的十幾個據點，抓捕了上百名外圍成員和被腐蝕的官員。雖然核心人物早已聞風而逃，但也算是將他們在這裏的根基連根拔起了。”
    “秦山？”蘇洛挑了挑眉，“他倒是動作快。”
    “是，”蒙大山嘿嘿一笑。
    “聽說秦局長在會議上拍了桌子，說‘我秦山管的地麵，不容牛鬼蛇神’，這次行動是他力排眾議強行推動的，估計也是憋著一口氣，想向上麵，也向您，證明他的能力和立場。”
    蘇洛不置可否。
    秦山是個聰明人，他很清楚，在這場風暴中，站錯隊的下場會是什麽。
    這次的主動出擊，既是向“永生殿”亮劍，也是在向蘇洛納上的一份“投名狀”。
    “鄭雄和雨琦呢？”蘇洛轉頭看向兩張病床。
    “鄭隊已經轉入普通病房了，早上醒過來一次，嚷嚷著要找您。醫生檢查後都驚呆了，說他的身體恢複速度簡直是醫學奇跡，除了還有些虛弱，內髒骨骼都完好無損，甚至比以前還要強健。”蒙恬的語氣充滿了不可思議。
    “至於雨琦小姐……”他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雨琦，神色有些複雜：“她一直沒醒，但生命體征非常平穩，醫生說她就像是……隻是睡著了。”
    蘇洛的目光落在雨琦那張恬靜安詳的睡臉上，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知道，雨琦的情況遠比醫生看到的複雜。
    昨晚那場靈魂爭奪戰，雖然以雨琦本人意誌的勝利而告終，但那個神秘的、自稱“本尊”的強大意誌，隻是暫時潛伏了下去。
    她之所以沉睡不醒，恐怕是在自己的識海深處，進行著一場不為人知的融合與對抗。
    麒麟神血的介入，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這究竟是福是禍，連蘇洛自己也無法預料。
    “老板，還有一件事。”蒙恬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昨晚的技術小組……全員犧牲。他們的身份都是最高機密，撫恤工作會由軍方秘密處理。這是他們的名單。”
    蒙恬遞過來一個加密的平板電腦。
    蘇洛接過，看著屏幕上劃過的一個個年輕而堅毅的麵孔，以及他們的生平簡介，沉默了。
    這些人，都是從各大戰區、各大技術院所抽調出來的精英，是國家的寶貴財富。
    他們本該在各自的領域發光發熱，卻為了保護自己和葉雨琦，永遠地倒在了那個夜晚。
    一股沉甸甸的責任感，壓在了蘇洛的心頭。
    “他們的家人，集團會負責到底。”
    蘇洛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以最高規格的烈士家屬對待，確保他們後半生衣食無憂，子女教育全程包辦。這件事，你親自去辦，錢不夠，就從我的私人賬戶裏劃。”
    “是！”蒙恬重重地點頭，眼眶有些泛紅。
    這就是他願意誓死追隨的男人。
    強大、果決，卻又重情重義，從不虧待任何一個為他付出的人。
    “叮鈴鈴……”
    就在這時，蘇洛的私人手機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他的眼神微微一凝。
    是他的師父，那個行蹤不定、神秘莫測的老頭子。
    蘇洛走到窗邊，接通了電話。
    “喂，師父。”
    “小子，還活著呢？”電話那頭，傳來老頭子一如既往、中氣十足的調侃聲。
    “托您的福，死不了。”蘇洛淡淡地回應。
    “哼，死不了就好。”老頭子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東海的事，我聽說了。你小子，這次玩的有點大啊，連‘天譴’小隊和戰術導彈都給你招來了。‘永生殿’那幫瘋子，看來是真的被你戳到痛處了。”
    “他們動了我的人。”蘇洛的回答很簡單，但其中蘊含的殺意，卻讓電話那頭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幾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一聲歎息：“我知道。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麽會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暴露在國家機器的視野之下，也要對付你身邊那個姓葉的女娃娃？”
    蘇洛心中一動，沉聲問道：“師父，您知道些什麽？”
    “我不知道，但我會猜。”
    老頭子緩緩說道，“‘永生殿’那幫人，幾百年來，都在滿世界地尋找所謂的‘古神遺跡’和‘神之後裔’，試圖解開長生的秘密。他們行事雖然瘋狂，但從不做虧本買賣。動用‘天譴’小隊這種級別的力量，說明在他們眼裏，那個女娃娃的價值，已經超過了暴露一個地區負責人的風險。”
    蘇洛的眼神變得愈發深邃。
    老頭子的話，與他的猜測不謀而合。
    雨琦的身上，一定隱藏著讓“永生殿”都為之瘋狂的秘密。
    “你小子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麽？”
    老頭子突然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有些古怪，“我怎麽隔著十萬八千裏，都聞到了一股血脈交融的騷氣？你那寶貝疙瘩一樣的麒麟精血，舍得給人了？”
    蘇洛的臉頰微微一抽，對自家師父這跳脫的思維和敏銳到變態的感知力感到一陣無語。
    “情況緊急，救人要緊。”他含糊地解釋道。
    “救人？哼，你那是救人嗎？你那是引火燒身！”
    老頭子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麒麟血脈，至剛至陽，乃是天地間一等一的神物。而能讓‘永生殿’如此重視的，必然是與上古神明有關的傳承。你將兩種不同源、卻又同樣霸道的力量，強行融合在一個凡人之軀裏，你知不知道這會產生什麽後果？”
    蘇洛沉默不語，靜靜地聽著。
    “最好的結果，是兩種力量相互抵消，她變回普通人。最壞的結果，是力量衝突，爆體而亡，神魂俱滅！”老頭子一字一句地說道。
    “但還有一種可能，一種連古籍中都隻有寥寥數語記載的、最不可控的可能……”
    老頭子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在訴說著一個禁忌的秘密。
    “那就是……神血為引，喚醒神格！到時候，她還是不是她，就不好說了。你救回來的，可能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而是一個從遠古沉睡中蘇醒的……怪物！”
    蘇洛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師父所說的第三種可能，不正是他昨晚親眼所見的景象嗎？
    那個冰冷、淡漠、視蒼生為螻蟻的“雨琦”，可不就是一尊蘇醒的“神”嗎？
    “小子，你記住。”
    老頭子的語氣變得無比嚴肅，“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你的掌控範圍。接下來，無論那個女娃娃發生什麽變化，你都要小心，再小心！千萬不要被表象迷惑。神，是沒有感情的。”
    “我明白了。”蘇洛沉聲應道。
    “明白就好。自己惹的麻煩，自己兜著。我這邊還有點事，掛了。”
    電話被幹脆地掛斷。
    蘇洛握著手機，站在窗前，久久不語。清晨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卻驅不散他心中的那一絲寒意。
    他看著病床上依舊沉睡的雨琦，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他救了一個女孩的命，卻可能親手釋放出了一個無法預測的未來。
    而就在這時，仿佛是為了印證老頭子的話，病床上的雨琦，那長長的睫毛又一次輕輕地顫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