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QB的勝負，絕對不是兩隊人馬擺開架勢一輪一輪往上衝、然後衝到其中一方撐不住舉白旗投降。
    它是快速的，是高效的，是絕對沒有調整的機會，更沒有後悔的餘地的。
    在突擊的命令下達的瞬間，“回頭”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了，而同時，它的勝負，往往也已經注定了。
    陳序很幸運，他撞見的是一支專業、但並不成熟的隊伍。
    他們在配合上的巨大問題可以說完全掩蓋了他們在個人技術上的專業性，而這個致命的短板，瞬間將他們的整體戰鬥力拉低到了比黑幫高不到哪裏去的水平。
    甚至於，在嚐試開始攻樓後，他們所發揮出來的水平甚至比黑幫槍手還要差。
    原因很簡單，黑幫槍手至少還還會在熱血上頭後一窩蜂的往餐廳裏猛衝，但他們卻還要顧及著戰術、顧及著技術、顧及著那個已經注定要放大的傷亡數字。
    這一切的要素，都已經成為了他們“脫不下的長衫”，以至於他們越想靠自己的技術去抹平已經產生的沉沒成本，他們的動作變形就越嚴重。
    局勢開始向不可挽回的深淵滑落，在陳序打完UZ的最後一個彈匣之後，門口已經倒下了4名槍手。
    陳序左手把槍一丟，右手已經瞬間抽出來格洛克17。
    緊接著，連續6發點射，他在兩秒鍾內完成了對地麵上3具屍體的補槍。
    按下彈匣釋放按鈕，換彈，繼續開火。
    門外作為支援掩護的小組暴露在了陳序的槍口下，而此刻的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再往餐廳裏衝的想法。
    死的人太多了！
    從進攻開始到現在，他們確定被擊斃的隊員就已經達到了9人，還有兩人被陳序之前扔出的煤氣罐燒傷退在掩體後麵處理傷口。
    能用的戰力，就隻剩下了9人。
    這怎麽打？？
    20個人打一個，被殺了9個。
    那9個人打一個，被殺的會是多少個？
    陳序聽到對方的指揮官正在歇斯底裏地叫喊著下達命令，但他的命令已經不是“進攻”，而是“救人”了。
    他們怕了！
    陳序精神大振，但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是不能放鬆。
    他的手裏隻剩下最後一個手槍彈匣，地麵上的槍雖然多，但卻沒有一把在他可以撿到的範圍內。
    如果真的冒險去換槍，那跟把自己的人頭送給對方沒有區別。
    所以，他能做的就隻有固守原地，嚐試用自己手裏的17發子彈，擋住對方可能發起的最後一輪進攻。
    ----五分鍾的時間已經過半，如果對方要衝，這就是最後的機會。
    遠處，警車的鳴笛聲已經越來越近，陳序的心裏突然升起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萬一，先來的不是BOPE呢？
    自己還是要做好衝出去撤離的準備，而能不能順利撤離，就看門外的人，他們什麽時候走了！
    陳序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裏的槍。
    而也就在這時，更加密集、但也更加沒有章法的槍聲突然爆響。
    緊接著，他的手機裏、以及餐廳的門外，幾乎在同時傳來了一個吼聲。
    “老大！”
    “上車走！”
    “砰！”
    巨大的碰撞聲響起，一輛雪佛蘭撞開了路邊停著的Arale，隨後，車門打開，手持A94的林奕探出頭來。
    “砰！”
    “砰！砰！”
    連續三聲槍響，兩名敵人應聲倒下。
    陳序沒有時間去感慨對方的槍法了，他兩步竄出餐廳，鑽入了雪佛蘭的後座。
    隨後，引擎轟鳴，在對方被突如其來的槍聲打懵的瞬間，這一輛雪佛蘭，如同救主的的盧一般衝過了滿目瘡痍的聖馬丁街，頂著零星的子彈，再一次揚長而去.....
    .......
    一小時後，處女街，種馬酒吧內。
    受傷的劉武和林奕靠坐在酒吧大堂的角落裏，吳醒從羅西尼亞政府醫院“請來”的醫生正在為他們縫合著並不算太嚴重的傷口。
    而陳序則是站在酒吧門口，與剛剛趕到的BOPE領隊、那個叫骷髏的男人相對而立。
    兩人沉默了幾秒，略帶著涼意的夜風中，骷髏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知道你幹了什麽嗎？”
    “我知道啊。”
    陳序攤了攤手，回答道：
    “我幹掉了瓦爾德西，幹掉了佩德裏。”
    “怎麽了，他們要我死，我正當防衛也不行嗎？”
    “說到這裏，我還真挺佩服你敢跑到我的地盤上來質問我的。”
    “你就不怕我把所有事情怪到你頭上，直接在這裏把你幹掉嗎？”
    陳序的話說完，骷髏明顯愣了一愣。
    他怎麽都沒想到，在闖了這麽大的禍之後，對麵這個男人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開口威脅自己。
    這他麽算什麽腦回路？？
    還把我幹掉？
    你是真的想跟整個巴西的警察體係開戰嗎？
    想到這裏，骷髏的心裏甚至生出了幾分荒誕的感覺，但再想到陳序在萊伯倫區犯下的“血案”，他又突然覺得，這或許才是他真正的本質。
    沒錯，他就是個瘋子啊。
    這一點，自己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嗎？
    骷髏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但態度卻軟化了幾分。
    “我說的不是瓦爾德西的事情。”
    “我並不知道他想殺你，這是一次誤判，我承認是我的問題。”
    “至於你先下手幹掉了他，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能憑本事幹掉他，比交錢求和對我們更有利。”
    “真正的問題在於......你他媽把聖馬丁街炸了。”
    “不僅把那條街炸了，你甚至還在絕對不應該出現大規模槍戰的街區打死了十幾人。”
    “你知道這會引起什麽樣的後果嗎？這很有可能被定性成一次恐襲，而一旦......”
    “打住。”
    陳序抬手打斷了骷髏，隨後說道：
    “首先，我沒有炸聖馬丁街，我甚至都不知道爆炸的事情。”
    “我的計劃隻不過是趁著他們分神的間隙用餐刀幹掉他們罷了。”
    “至於爆炸.....那不就是個巧合嗎？跟我有什麽關係？”
    “如果想要追責的話，你應該去找市政部門----誰叫他們不按時清理下水道的？”
    話音落下，骷髏啞口無言。
    這近乎無賴的發言，乍一聽，似乎又極度合理.....
    於是，他也隻能搖頭，繼續問道：
    “那十幾條人命呢？你怎麽解釋？”
    聽到他的話，陳序甚至忍不住笑了起來。
    “關我什麽事啊？我說了，我隻是正當防衛。”
    “什麽恐襲.....我的武器就一把小手槍，你見過誰拿手槍搞恐襲的？”
    “那些被我打死的‘黑幫分子’手裏才是長槍，比起我，他們才更像恐怖分子吧？”
    “你應該想辦法給我申請一個反恐英雄徽章，畢竟，我的人也受傷了，他們不能白白吃虧。”
    “.......或許這話你應該去跟總統說。”
    骷髏無奈到了極點，看著滿臉無所謂的陳序，此刻的他簡直是又愛又恨。
    愛的是，這個人、以及他帶領的小隊真就是一個戰力超群，在這樣的極端狀況下，居然還能以極為微小的損失全身而退。
    恨的是，他實在是有點.....太不聽話了。
    ----不過，也不能叫不聽話吧？
    對方隻是用一種更加冒險的方式，去完成了自己定下的目標而已吧？
    骷髏突然覺得自己被說服了，或許，他隻是舍不得那麽快就丟掉這張好不容易摸到的底牌。
    於是，他輕輕舒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玩笑已經開夠了。”
    “我隻想告訴你，這絕對不是一件小事。”
    “為了擦幹淨你的屁股，我需要做很多事情。”
    “我必須付出很多代價，而你.....最好永遠都不要讓我失望。”
    “好了，現在，老老實實待在種馬酒吧，等我的新消息。”
    說到這裏，骷髏停頓了片刻，隨後繼續說道：
    “還有，把你這身衣服換了。”
    “你太臭了，反恐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