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嵐在馬車上，沒回孫少華的話。孫少華也沒急著催問，回到宅子裏就去了自己的院子。
    即便是這麽涼的天，喝了酒的人還是燥的慌。茉莉跟著許久難見一麵的肖嵐後頭，接過她的披風。
    “夫人這是飲酒了？要不要煮一碗醒酒湯？”茉莉連攙帶扶的要將肖嵐送回屋子，肖嵐卻不願意，硬是要坐在院子裏。
    “來瓶可樂吧。”肖嵐笑眯眯的看著茉莉，等著茉莉一臉茫然的問自己什麽是可樂，可茉莉竟然沒問，隻點點頭說好。
    茉莉將披風給肖嵐披上，就匆匆出去了，肖嵐隻覺得好笑。“好什麽好，這裏能有可樂啊？”
    她是頭暈的，卻也不至於那般醉，手撐著臉頰就這麽看著院門，也不知道在看什麽。剛才孫少華說的話，她不想答應，可又覺得別人媽死了都不給立個牌位也著實是狠心。轉頭又勸自己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就這麽糾糾結結的胡思亂想著。
    對於肖嵐來說，什麽事情都可以幹幹脆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留下的原主的心思，在這件事情上是一點也過不去。
    徐媽媽帶著孫繼業和昕兒回來了，昕兒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麵，卻被孫繼業叫回去。又遞給她一個糖人，才叫她跑到肖嵐這。
    “母親，送你的！”昕兒小手捏著竹簽，竹簽上站著一個糖人，穿著藍色的披風，雖不算是特別精致，卻也能看到是肖嵐今日的裝扮。
    昕兒還小，想不出這些子，隻能是孫繼業在旁邊說的。肖嵐現在覺得，也應該跟孫繼業好好聊聊。
    她謝謝昕兒的糖人，便讓孫媽媽帶昕兒去午睡，留下孫繼業說是要問他功課。
    “繼業，最近有什麽開心的事兒能說給我聽聽嗎？”肖嵐問的婉轉，孫繼業不明所以。
    “最近我經常帶昕兒妹妹抓蟲子，妹妹挺喜歡的，小蟲子也不咬人。早上都好好去跟餘師傅學功夫，也會去……”
    肖嵐搖搖頭，“不是這些，是你覺得開心的事。”
    “今天曾祖父帶我們一起去吃蹄花湯挺開心的……”孫繼業說的時候，低著頭看著手上的泥人，並沒看肖嵐。
    “繼業，你想你祖母嗎？”肖嵐拉住孫繼業的小胖手，隻覺得確實比之前瘦了不少。自己說著要將繼業一起照顧，可真正放在這孩子身上的時間少之又少，方晴晴更是跟著自己忙活，本就不上心的事兒就更不上心了。
    肖嵐沒有荒廢了他的學業，本是叫他去私塾上課，他不願意，隻得將先生請回家來。看他胖的跑不動，也叫餘老每天帶著他一道練習腿腳，增強體力。聽說孫少華最近身子稍微好些，他便每天去背背書，答答題。
    看似每個人都很關心他，沒有與之前有什麽不同，可肖嵐卻覺得這孩子越發不對勁了。
    “不想，祖母對母親不好，我一點也不想祖母。”孫繼業抽回自己的手，繼續摸著糖人。
    “祖母對我不好，但是對你很好。”肖嵐彎下身子，側頭看著孫繼業的臉。
    孫繼業將頭埋的更低，“對母親不好就不行。”
    肖嵐皺了眉頭，隻覺得有點麻煩。這孩子如今的狀態，比當時的昕兒還嚴重。
    “繼業，方小娘是你的親生母親，我也是你的母親。我們都很喜歡你，你之前是有很多不好的行為，但是如今都你改正了，你就是個好孩子。這是你的家，你父親在這裏，你的母親也在這裏，你可以安安心心的生活在這裏。”
    孫繼業點點頭，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卻不說話。
    肖嵐輕歎一聲，覺得這麽溝通實在太累了。
    “繼業，看著我的眼睛。”
    孫繼業抬起頭時，眼眶是紅紅的，表情有點倔強，似乎在強忍著眼淚。肖嵐知道這孩子如今在四處討好別人，對於他來說，這個家裏能依靠的人都不在了。
    “你的祖母對你好，你想她這都是應該的。我們都理解你，並且不會因為這件事情生你的氣。你喊我母親，你就是我的兒子，我對你跟對昕兒一樣，她有的你也有，你們都是我的好孩子。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需要討好任何人，做好你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肖嵐也不知道自己囉裏吧嗦的一通話，孫繼業聽明白了沒有，她就看著孫繼業豆大的眼淚啪啪掉，嘴巴咬的緊。畢竟是孩子，這樣委屈的模樣叫肖嵐覺得有點心疼，她將孫繼業摟到懷裏，輕輕拍著他的背。
    孫繼業就像剛才的肖嵐一樣，越哭越大聲。
    “想哭就哭吧……”
    “我做夢……做夢夢到……夢到祖母來……”孫繼業一邊哭，一邊說著斷斷續續的話，肖嵐知道孫繼業當時是看著孫氏被抹了脖子，那場麵即便是個大人也承受不住。
    “……”肖嵐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能將他抱得更緊些。
    “都是紅的……我想祖母……”孫繼業哭的接上不上氣，卻還是喊著，“我想……”
    孫繼業從小就被孫氏拉到了身邊，不同昕兒，這個孫子孫氏還給喂過飯，哄過睡的。不管孫氏沒教他什麽好的東西，可對孩子來說，可不會因為孫氏的人品就覺得祖母不好。
    肖嵐之前沒有感觸，今天自己哭了一通，又聽孫少華那般說，才覺得孫繼業這孩子也是可憐……
    孩子懂什麽，都是大人教的，他如今的謹小慎微才是自己謀生的姿態，肖嵐不需要他如此。
    “回頭我與你父親說，叫他帶你一道去廟裏給祖母求個牌位，你們好好去祭拜祭拜。”肖嵐現在也不糾結了，即便不為了孫少華，為了孫繼業這牌位也得立著。
    “可是母親不喜歡祖母……”
    “我不喜歡是我不喜歡，你喜歡是你喜歡，這兩個沒有關係。你喜歡你的祖母是應該的，每個人喜歡的人本來就不一樣。”
    孩子是自己要留著的，是自己說的要管的，既然管，那就好好管。
    茉莉端著餐盤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孫繼業趴在夫人身上哭。茉莉當然知道孫繼業最近在家中的狀態，但那不是她該管的事兒，她也不會管。
    肖嵐見茉莉來，拍了拍孫繼業，“來，咱們看看茉莉端來的可樂是什麽好東西……”
    孫繼業如今這一哭，對肖嵐終於是真心的親近了些，靠著肖嵐身上不願意離遠，小胖子哭起來一身汗，讓肖嵐也覺得熱。
    茉莉將“可樂”遞過來，裏頭竟有幾塊冰塊……
    “這是‘可樂’？”肖嵐好奇，那顏色還真有些像。
    孫繼業似乎是喝過，“嗯，可樂就是這樣的……”
    “你喝過？”肖嵐眼裏滿是懷疑，這是反向穿越了？
    “小娘給我做過……”
    “怎麽做的？”
    “紅糖水加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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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嵐告訴孫少華叫他帶孫繼業一道去寺廟的時候，孫少華是訝異的。他當時都要以為肖嵐定是不同意，還會對自己嘲諷一番，沒想到這件事這麽輕易的就成了。
    他本想著他得在家裏也如之前的肖嵐一樣，哄著她許久，或許才能將他自己的這個心願了了。如今看來，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過，肖嵐不同意他帶著昕兒一起，他也沒強求，不需要因為這件事情引著肖嵐不快。
    他們準備在廟裏住幾日，所以也麻煩大夫準備了幾天的藥材。終於在兩日後，孫少華和孫繼業帶著一個馬夫，兩個跟餘老練過功夫的家丁，一道出了門。
    肖嵐在家裏，也跟方晴晴深刻的聊了聊關於孫繼業日後的問題。兩人達成一致，誰有空，都要多陪陪這個好大兒。
    可計劃總沒有變化快……
    孫家唯一兩個男人出門沒兩天，薛捕頭就來敲了門。
    “孫夫人……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