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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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溫循正巧就在那敞開的大門處,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屋內的顧大儒。
    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幹巴老頭,他身形瘦削,顴骨突出,模樣看起來十分不好惹。
    溫循低著頭加快了腳步,沒想到直接撞上了走上前來的容隱,他虛扶了一下溫循後,朝著大門作揖,十分恭敬的開口:“在下可否能知曉緣由。”
    顧大儒的聲音沙沙的,應是今日接見了太多人說了太多話的緣故。
    “世上哪裏來那麽多緣由,我不想見你就是不想見你。”
    溫循就在容隱身邊,從她的角度能明顯看到他唇角抿了一下。
    她默默後退了一步,這容三皇子性子可不大好,可別殃及池魚。
    容隱輕笑出聲,“先生說的是,是在下多話了。”
    溫循怪異的瞟了他一眼。
    如此善解人意是什麽意思?
    這人當初對她可是疾言厲色,如今對個幹巴老頭就是春風細雨了。
    這容隱怎麽還有兩副麵孔?
    屋內安靜了片刻,溫循都準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時,顧大儒又開口:“小娘子是來問詩詞還是文章的?”
    溫循蹙了蹙眉,張望四周,這一片除開九曲,還真就隻有她一個女子。
    她搖了搖頭:“小女子不通文章詩詞,就不勞累先生了。”
    顧大儒咧嘴一笑,原來就駭人的麵相,更顯凶狠。
    “若是小娘子有詩詞策論不懂的,都可來望香樓問我。”
    他話音一落,就立刻有小廝給溫循遞上了銅牌。
    溫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這顧大儒不愧是才華第一,脾氣古怪第二之人。
    方才正大光明拒絕了容隱,立馬就給路過的人發了隨時可以見他的銅牌子。
    他古怪歸古怪,可別害她啊。
    顧大儒如此行徑,不就是在打容隱的臉嗎?
    事到如今,隻有示弱裝傻一條路可行了。
    溫循臉色憋的通紅,她跺了跺腳,手足無措的看向容隱。
    “公子..我..”
    容隱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溫循毫不躲避,就這麽與他四目相對。
    最終他目光挪開,輕聲道:“這銅牌整個南朝才隻有三塊,想來你是個好的,這才能讓顧老一眼相中。”
    溫循吃驚的“啊”了一聲後,連忙朝著遞銅牌的小廝擺手推拒。
    “小女子何德何能配得上顧老青睞,實在不敢當。”
    那小廝也是個實心眼,若是稍懂變通之人,估計誇讚上幾句就強行塞了,可這人點了點頭後,竟然真把銅牌收回去。
    這傻愣愣的行徑氣的顧大儒在裏屋連連咳嗽,隨後幹脆拄起拐杖就親自將銅牌遞到溫循跟前。
    離得近了,顧大儒那張嚇人的臉倒是好上了許多。
    就是他額頭上的青黑色十分紮眼。
    溫循對刑法之類的了解甚多,一見著那隱約的針眼排布就推斷出了,這位受人追捧的顧大鴻儒曾經受過墨刑,這種往人額頭上刻字的刑法一般都是用在文人身上,畢竟文人重譽,刺墨一入皮經年不消,這刑重在誅心一事上。
    溫循也就在心裏好奇了一下,目光都沒在他額上停留多久。
    她屈膝行禮:“當不得顧老看重。”
    顧大儒沒理會她的自謙,反而是朝著溫循行了一個叩拜大禮,嚇的溫循連退數步,直到撞到容隱才停住腳步。
    她驚呼:“顧老使不得啊!”
    周邊一眾人從開始就在沉默看戲,直到顧大儒親自出了門,這才神色凝重起來,到了如今顧大儒行禮時,一個個的嘴巴都張開了。
    在雲陽城學子的心中一直都有南崔北顧的說法,玄武街以南的崔大儒是士族學子的榜樣,玄武街以北客居在望香樓的顧大儒就是寒門學子心中的楷模了。
    他學問了得,時常為寒門學子排疑解難,時下讀書金貴,他甚至還將家產變賣捐給鹿山書院,就此專供的寒門學子的筆墨紙硯,更是大義的捐出家中藏書供給學子們無償觀看,如此名士大儒行為,近些年在隱有壓過身為世家榜樣的崔大儒一頭。
    因此可想而知顧大儒給一個小女娘行叩拜大禮,能給在場的人帶來多大的震撼。
    在場的學子們立刻就變了臉色,一個個的爭前恐後上前去扶他。
    顧大儒神情恭肅,一一拒絕後又朝著溫循叩拜了下去。
    溫循心裏亂成一鍋粥了,就連容隱拿詢問的目光看向她時,她都沒心情矯揉造作。
    她是真的不知道他此番究竟是為何啊。
    難不成是知曉拒絕了三皇子後,怕被他報複所以拿她作筏子故意做戲?
    這念頭一出,溫循看向容隱的眼神都幽怨了起來。
    等顧大儒三叩後,他才緩緩起身開口:“謝女郎兩年前的一件大氅,若是沒有女郎,我難以活過嚴冬。”
    ...
    溫循沉默了許久。
    在她的努力回想下,仿佛好像大概有這麽一回事。
    那是她初來雲陽時,崔家臨時將她安排在近郊的莊子上落腳,她來之前就就打聽好了崔家的郎君偏愛溫柔小意弱柳扶風的女娘,於她粗淺的認知裏,覺得弱柳扶風就是那種穿的少還病弱的小娘子。
    於是她將厚實溫暖的大氅給了一個蓬頭垢麵的乞丐,那乞丐寒冬臘月就穿了一件薄衫,腳上踩著一雙破爛的草鞋,手腳腫的發亮,所見之處全都是凍瘡,莊子上的人施善粥時也不爭不搶,活像是傻子。
    溫循還記得她跟他說過一句話:“舍我一物救一人性命,這世道性命太輕了。”
    也就是因為這句話,傳到崔闕耳朵裏後讓他動容,認為她是一個心懷慈悲心的女郎,這才將她從莊子上接到了崔府。
    溫循向來表裏不一。
    她心裏想的其實是:“若是自己都不看重自己的性命,那活該被人輕賤。”
    溫循將這事想起來了,看顧大儒的眼神就多了一絲驚喜,這人竟然還活著,且還活的這般好!
    顧大儒看溫循神情就斷定她肯定想起來了。
    他將銅牌雙手奉上:“那時我身陷囹圄一時間存了死誌,女郎不僅救下我的性命,還點醒了混沌中的我,時隔兩年,老朽一直用女郎當初那話警醒自身,這世道性命太輕了,我得用我的命救更多的人。”
    聽他說完,溫循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記憶出現了錯誤。
    她隨口說的一句話當真有這般的鼓舞人心嗎?
    溫循抿了抿唇,斟酌了半晌才開口:“無心善舉,何足掛齒,顧老莫要放在心上。”
    顧大儒看著這小娘子謙遜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
    他後來是打聽過她的,得知她是溫家女兒後,竟然鬆了一口氣。
    既是溫家的女兒,救他一條命也是應該的,不過近些日子聽聞她過的艱難,今日他也是考慮了很久才決定當眾說破此事,隻希望他這把老骨頭還能稍微幫她一些。
    事情緣由一出,眾學子看溫循的眼神都不同了起來,驚豔、感激,其間甚至不乏有崇拜仰慕之意。
    溫循表麵羞的低下了頭,心中卻是狐疑。
    原來做個良善事真的會有好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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