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一將功成萬骨枯(8.1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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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眼下情況,留給張虞選擇的餘地不多。若因敵眾而逃,不僅此番出塞的戰果將會毀於一旦,並且狼狽逃了回去之後,張虞很有可能被問責。
而若留下殊死一戰,雖不敢言取勝,但至少有取勝的希望。若是僥幸取勝,自己此番出塞可以說是大獲全勝,其帶來的政治影響不可估量。
當然,張虞沒想那麽多,今時的他僅明白他不能輸,若想取得爭霸資格,他必須用自己的武力說話,否則他將不配參與那場殘酷的漢末爭霸。
在眾人的注視下,張虞抽出環首刀,沉聲說道:“孫臏曰:‘掩其不備,卒擊其未整旅,為騎卒之利。’今胡不知我部深淺,何不奮而發之,集騎卒而擊之,揚我軍威於邊塞。”
“況以今之勢不衝,則你我盡敗矣!”
張虞以刀割手指,指尖溢出血跡,在臉頰抹出兩道血痕,厲聲問道:“諸子誰願與我殊死一搏?”
置之死地而求生,則是張虞當下的念頭。眾人皆畏死,而他已是嚐過死亡的味道,今下若是不能取勝,大不料再嚐一遭死亡的味道!
更何況騎兵作戰,屬於勇敢者的遊戲,今時未戰勝負難知矣!
“遼願追隨校尉奮戰!”
見張虞置安危而不顧,張遼大受鼓舞,效張虞之所為,在臉頰上抹出兩道血痕,厲聲道。
“願隨校尉死戰!”
張遼之後,郝昭、什翼、酈嵩等人熱血上湧,先後抹血塗臉,同聲而道。
“壯哉!”
為搶先動手,張虞環顧眾人,說道:“今敵寇不知我今深淺而遲疑,今速招諸騎列陣。我率甲騎陷陣,諸子各率兵馬於後。我若身亡,則酈嵩繼之,酈嵩若亡,張遼繼之,依次累繼,絕不言退!”
“校尉~”
見郝昭有話說,張虞伸手阻止,說道:“我率兵馬陷陣時,伯道率兩百騎兵繞後。待兩軍纏鬥而死戰時,伯道率騎擊其後,直取敵寇旌旗,以潰敵寇,成敗在此一舉!”
“遼有不同之見!”
張遼神情誠懇,拱手說道:“校尉為大軍主帥,不宜率先陷陣。遼願為前驅,開道破陣,而後校尉率軍,擁騎而入敵陣,一戰而潰敵!”
“文遠~”
張虞喊了一聲,神情遲疑道。
“遼受校尉之命而率甲騎,今臨強敵不敢不居先!”張遼說道。
酈嵩勸道:“校尉,文遠之言有理,懇請校尉納言!”
“好!”
思慮了下,張虞沉聲說道:“文遠既領騎開道,駿馬不可無甲。來人卸下馬甲,為文遠駿馬披上。”
“多謝校尉!”張遼也不推脫,當即領命。
計策既已製定下來,張虞等人無暇浪費時間,紛紛召集帳下兵馬。在金鼓聲下,遊騎相繼整軍列陣。
為壯聲勢,並掩護郝昭潛行,孟寧之帶著傷騎拖拽草木,焚燒煙火,以來迷惑鮮卑騎。
張虞持槊橫行於陣前,挽著韁繩緩行。而漢騎還有一場硬仗,眾人神情肅然。
“校尉,全軍四百八十一騎到位!”酈嵩快馬上前,拱手說道。
雖說擊潰苴羅侯,但漢軍傷亡不小,騎卒陣亡五十餘人,輕、重傷四十餘人。扣除孟寧之所領的傷騎,以及郝昭所領的近兩百騎,今張虞可用兵馬不足五百騎。
張虞舉起長槊,肅聲說道:“數裏之外胡騎虎視眈眈,以今時之勢,若不衝之,諸子與我盡死爾!”
“為求生機,當下唯有殊死一戰,或擊潰強敵,或僵持至夜暮。今有逃卒,悉數斬之。若見我逃,則斬我以正軍紀。”
“報,胡騎朝我軍而進了!”什翼帳下候騎,快馬來報。
張虞點了下頭,舉槊而高呼:“死戰!”
“死戰!”
“死戰!”
“死戰!”
眾漢騎歇斯底裏喊道。
“衝!”
張遼神情堅毅,身披鐵甲,持槊當先。而八十名甲騎緊隨主將,策馬而出。
很快,‘雲中義從’旗迎風獵獵,在眾騎的簇擁下,朝著鮮卑騎殺去。
或許是沒有料想到漢軍會主動進攻,當軻比能聽到漢騎主動進攻的消息,神情驚訝不已。
“漢騎不畏死乎!”軻比能倒吸一口涼氣,說道。
“兄長,漢騎疲憊,今時用兵,必能勝之!”苴羅侯躍躍欲試,說道:“弟願率騎出擊,將功贖罪!”
軻比能沉吟少許,說道:“你率三百騎為前驅,試探漢騎實力,勿要與之死鬥,如若不妙則速走!”
“好!”
苴羅侯招呼從騎,率三百騎隨他出列,一行人朝向遠方奔馳。
而後軻比能看向身旁漢吏李澤,問道:“今敵騎力竭而鬥,如困獸之鬥,需耗其精氣。我弟率騎強製敵騎,君為我禦敵。”
“諾!”
李澤本為雁門邊軍,被軻比能所俘之後,便專心為軻比能效力。軻比能所操練部下的手段,不少是來自李澤的建議。
在軻比能積極備戰時,苴羅侯所部即將與漢騎交鋒。
苴羅侯所部為輕騎,見到張遼所率的甲騎,不敢與之纏鬥,遂在外圍遊弋,與甲騎互相騎射,欲牽製住張遼。然張虞所率輕騎隨後便至,直接幫甲騎解除束縛。
張虞快馬當先,彎弓搭箭,‘嗖’的一聲,破空而出,將正在遊獵的胡騎當即射落馬下。
什翼不敢落後,弓腰而射,錯馬間,一胡騎射落於馬下。
見自家主將這般驍勇,漢騎士氣大振,紛紛上前與胡騎纏鬥。
“文遠率部先行,我隨後便至!”
張虞射出一箭,朝著張遼大喊道。
“諾!”
張遼收起騎弓,率甲騎衝破胡騎的阻攔,朝著前方前行。
苴羅侯所率胡騎縱有心攔截,但因擔心張虞銜尾騎射,隻得放過張遼,專心與漢騎纏鬥。
今時如從天空往上看去,可見數百漢胡騎在遼闊的原野上互相追逐騎射,好似猛獸之間的追逐。
待張遼走了沒多久,張虞擔心張遼孤軍深入,近身射落胡騎後,喊道:“什翼幫我牽扯這些人!”
“校尉放心!”
什翼吹了下口哨,領走百餘騎,朝向另外一側運動,以牽製苴羅侯。
而張虞帶著兩百騎,在張豐、酈嵩的簇擁下,隨著張遼前進的道路而馳。
苴羅侯見張虞脫離交戰,有心追擊牽製,但見什翼所部如狗皮膏藥般貼著,不由暗罵了聲,為胡給漢人當走狗,豈有此理?
什翼所部精通騎射,讓苴羅侯不得不隻得率騎先了解眼前什翼所部騎卒。
與此同時,軻比能所部兵馬已列好方陣,旌旗樹立在方陣後方,像極了漢軍的陣法。
當張遼出現在騎陣前時,軻比能沒有第一時間下令出擊,而是等候張遼所部的動作。
為了積蓄馬力衝鋒,張遼按轡徐行,眯眼眺望胡騎陣容,得見迎風飛揚的旌旗時,後頭又看見張虞所部,張遼心中有了了然。
長槊前指,張遼喊道:“破陣,直取敵酋首級!”
話罷,張遼麵容猙獰,驅馬衝鋒在前。
“出擊!”
見張遼發起陷陣衝鋒,軻比能神情冷靜,下令前排騎卒朝張遼發起衝鋒。
“kt!”
胡騎在軻比能的吩咐下,朝著張遼所率甲騎衝殺而去,很快將戰馬催到極速。
張遼望著高速奔馳而來的胡騎,受高速帶來的刺激感,毫不畏懼地迎了上去,似乎在賭胡騎會避讓開。
果不其然,在兩騎即將衝撞時,胡騎率先承受不住,胡騎分成兩列,從漢騎的左右繞開,不敢與漢騎針鋒相對,任由張遼長驅直入。
張遼突破胡騎時,不待他興奮多時,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眼睛瞪大,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卻見胡騎的身後,胡騎的陣前,百餘名胡卒坐持長矛傾斜,鋒利的矛尖閃爍著寒芒,令衝鋒的漢騎生畏。而在槍陣之後,上百張弓蓄勢待發。
顯然軻比能不止學了漢騎的旌旗、操練,還學了如何對付陷騎的方法,即利用長矛、弓箭配合。而衝鋒在前的胡騎,明顯在遮掩後列的弓、步方陣。
麵對軻比能讓手下所列出的長矛陣,不止張遼感受到震撼,所衝鋒的漢騎似乎畏懼了,不由放慢馬速,想從左右繞開。
在須臾之間,張遼似乎嗅到畏懼和惶恐的氣息,但張遼豈是膽怯畏懼之人?
感受著臉頰上發燙的血痕,張遼心發狠,聲嘶力竭喊道:“騎破矛陣!”
說罷,張遼為鼓舞所率甲騎,將自己的馬速催動到最大,直麵軻比能所列下的方陣。
有了張遼的鼓舞,之前猶豫的甲騎不再遲疑,瘋狂前奔,勢必要衝垮胡陣。
見漢騎衝勢不弱反強,這讓軻比能淡定不了,再次驚呼道:“漢騎不畏死乎!”
軻比能為何會操練步卒禦騎,無非是為應對陷騎。往昔當他列出方陣時,衝鋒的陷騎都會逃走。而今時漢騎恍如瘋子般,不要命的衝鋒,這讓軻比能意想不到。
話語未落,箭矢率先射出。張遼身當鋒鏑,用長槊撥打來箭,雖有箭矢射中,但因有鐵甲護體,鮮卑人的箭矢不易破甲。且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連同張遼在內的衝鋒甲騎都忘記了疼痛。
“殺!”
見箭矢阻擋不了漢騎的衝鋒,持矛的胡卒驚恐不已,他們可非精銳的漢軍步卒,根本承受不了高速衝鋒的漢騎所給他們帶來的壓力。
眨眼間,在胡卒欲起身而逃時,以張遼為首的漢騎撞了上來。
“砰!”
“噗嗤!”
一時間,人仰馬翻,戰馬身中長矛而嘶鳴,借著受傷而激發出來的凶性,在人群中四處衝撞。而漢騎緊挽著的韁繩,在馬背上下意識揮舞長矛,將人群攪亂。
胡人則是因受到戰馬的衝撞,根本扛不住,整個人飛出好幾步之遠,翻滾幾下,吐血而亡。
此時的張遼很不好受,身先士卒的他,因直衝長矛與胡人的緣故,戰馬的胸前被長矛戳了個大洞,若非張虞所贈馬甲阻擋,長矛估計會傷及張遼。
戰馬向前衝鋒幾步,便死在奔馳途中。而張遼重重摔到地上,差點昏厥過去。張遼緩了片刻,憐憫陪伴自己多時的愛馬,便見混亂的戰場上,便有數名胡人朝他殺來。
張遼抄起長戟,直迎胡人,戟尖一勾,而後一戳,便有一名胡卒身亡。緊接著,張遼狂呼邀戰,揮戟急刺,戳死持刀向他殺來的胡人。
瞬間,張遼殺死二人,武藝之驍勇,引起了胡騎注意力。胡騎乘馬上前,借著馬勢,長矛猛地向張遼胸膛刺去。
張遼目光一凜,側身躲閃,矛尖貼著他的胸口掠過,幾乎要在鐵甲上劃出白痕。張遼順勢揮動長戟,臂膀伸展間,鋒利的戟尖戳中胡騎的胸膛。
“啊!”
張遼怒吼一聲,卻見胡騎身體被他的長戟挑起,而胡騎先是掙紮了下,緊接著腦袋猛地下垂,四肢無力一蹬,已是重傷而亡。
“嘩!”
張遼臂膀筋肉暴起,將屍體甩到一旁,砸落另一名胡騎。如此神勇的表現,嚇著在場胡人膽寒不已。
“張文遠在此,誰敢與我一戰?”張遼麵容猙獰,揮戟急呼邀戰。
在張遼下馬步戰之時,餘者甲騎奮勇而入,與胡騎纏在一起。而胡人的方陣已是混亂,在軻比能的帶領下,胡騎左右包夾而上,將漢騎圍困廝殺。
此時,張虞身陷前部胡騎纏鬥,見張遼所率甲騎將胡陣已是攪亂,但因兵力而陷入劣勢當中,心中多有著急。
張虞射死逃竄的胡騎後,吩咐左右道:“讓王固、蘇列為我牽製胡部!”
“茂山隨我而來!”
“諾!”
混亂的戰場上,張豐找不到太多的人,隻得率五十餘騎跟隨張虞衝鋒。
張虞甩了甩酸累的手臂,抽出箭囊裏的箭矢,疾馳而近身,微微瞄準了下,便將一名欲偷襲漢騎的胡騎射死。
準備繼續抽箭時,張虞摸了個空。一天兩次激烈的戰鬥,張虞將七十根箭矢都射光了。
張虞不得不取出馬槊,與胡騎肉搏作戰。而張豐帶人緊跟在張虞左右,與其一同加入肉搏戰。
“死!”
張虞長槊前戳,在胡騎驚恐的目光中,穿透其胸膛。
“張騎將何在?”
左右衝突間,張虞不見張遼身影,對著墜馬受傷的漢騎問道。
“張騎將落馬,今持戟與胡人死戰。”漢騎說道。
張虞策馬便欲入前,而臥地的漢騎著急喊道:“校尉,不顧我死活乎?”
聞言,張虞勒停戰馬,回頭而望,見漢騎受傷嚴重,已是難以行走,吩咐說道:“茂山為他找匹馬,我先行入內!”
“諾!”
張虞、張豐二人各帶兵馬離開。
因雙方兵馬相合才五六百人,形勢之所以混亂,無非是騎兵交手聲勢太過嘈雜。
張虞率騎十餘人衝入戰場,騎馬未走十來步,便見張遼與數名落馬的漢騎以馬鞍為盾,與周圍騎馬的胡騎纏鬥,因機動性問題,張遼與漢卒處於被動之勢。
見狀,張虞催馬上前,喊道:“文遠勿憂,我在此也!”
眾人見張虞來援,士氣頓時大振。而胡騎則是持矛衝前,欲將張虞刺死。
張虞舉槊相格擋,眼見矛尖在前,側閃身子,左手垂槊,右手反抽環首刀。
錯馬後,鋒利的環首刀刺透避寒的毛皮。
隻見胡騎背部赫然插著一把環首刀,撲通了一聲跌落馬下,滾燙的鮮血順著刀聲滴答流到枯黃的草地上。
見張虞所部不好惹,胡騎下意識散開,任由張虞率騎入內。
“文遠如何?”張虞喊道。
“無大礙!”
張遼舉著馬鞍,問道:“校尉,軻比能所部兵馬僅數百人,但我軍兵馬太少,無法將其擊潰,今下還需伯道所部兵馬!”
“伯道所部應還在路上!”
望著四周包圍而來的胡騎,張虞咬了咬牙,說道:“胡騎奸詐,欲將你我重圍於此!”
“我等無馬可用,難以衝突而出,校尉可率騎先走!”
見軻比能將手下僅剩不多的胡騎派出,從四周包圍而來,張遼勸道。
“胡說!”
張虞罵了聲,說道:“我今時若走,你等皆戰沒於此!”
“堅持片刻,或許援兵便至!”
說著,張虞持槊而出,朝著周圍的胡騎殺去。而胡騎見張虞勢單力孤,周圍幾名胡騎便欲上前圍殺。
張虞無所畏懼,揮槊急刺,上挑反刺,殺死一人;馬腹藏身,張虞冷槊而出,又刺死一人;直衝而戰,張虞揮槊而砸,再將一人擊落馬下。
連殺三胡,如此神勇的表現,嚇著周圍胡騎不敢靠近。而張虞追逐胡騎,在從騎的幫助下,將準備包圍他們的胡騎殺得四散而走,七零八落。
見不僅張遼這麽能打,連張虞都這般驍勇,讓軻比能又羞又惱。他與漢軍交手多次,唯有眼前的這批‘雲中義從’漢軍最難啃。
“射箭,射死他的馬!”
有了軻比能的吩咐,張虞的壓力頓感大增。箭矢如蝗蟲般而來,張虞以槊撥擋箭矢,且用戰馬變換位置,以躲避騎射。
張虞容易躲避,但戰馬身軀太大,又因無馬甲,幾個呼吸間,要害便中了數支利箭,鮮血涓涓外流。
感受著陪伴自己征戰多年的黑鬃馬漸漸失去力氣,張虞既傷心又無奈。
回頭而望,將胡騎窮追自己不舍。張虞不得不旋轉馬頭,借著黑鬃馬最後一絲氣力,準備與張遼眾人匯合在一起。而黑鬃馬似乎了解主人當前的險境,加快速度奔馳。
“嗖!”
張虞俯了下身子,雖躲過空中的箭矢,但一支流矢正中張虞的手臂。幸有臂鎧遮掩,將箭簇卡在外頭。
張虞顧不上插在臂鎧上的箭頭,準備勒停韁繩。
然不待張虞勒停韁繩,黑鬃馬向前撲去,張虞的雙腳直接著地。
張遼持馬鞍將張虞護住,以防空中射來的流矢。而餘者開弓而射,阻止胡騎的逼近。
張虞看了眼氣絕的黑鬃馬,眼神裏滿是不舍,但因形勢之故,隻得先行躲到馬鞍之下,以避開胡騎射來的箭矢。
望著周遭的情況,張虞暗歎了下。
今日惡戰至此,漢騎輪番衝擊,而不能擊潰軻比能,不得不說軻比能所部韌性竟如此的強。若以這番形勢下去,自己豈不要陣亡在這裏。想到自己的布置,張虞不禁慶幸自己出於穩妥起見,令郝昭分兵繞後。
若是郝昭率生力軍而來,今時情形必朝著他們有利的方向而發展,但可是郝昭眼下到那了呢?
“噗!”
望著再次聚集的胡騎,張虞吐了口唾沫,神情愈發凶狠,準備殊死一搏。
張虞握緊長槊,鼓舞士氣,說道:“今戰至此,敵寇已是力竭。待援兵抵達,胡寇必敗矣!”
“狹路相逢勇者勝!”
張遼與諸騎振奮而呼,以示死戰之決心。
少頃,待胡騎即將發起圍擊時,卻見張豐、酈嵩二人率數十騎衝入包圍圈,再次將周圍的胡騎驅散。
“校尉!”
“兄長!”
“伯鬆、茂山!”
有了更多的騎卒來援,眾漢卒精神振奮許多,而胡騎士氣稍退了些。今漢卒覺得胡騎人多勢眾,而胡騎覺得漢騎一批接著一批,且都是那麽敢戰。
幾人匯合,張虞問道:“情況怎麽樣了?”
“來了!”
張豐欣喜說道:“兄長,郝伯道來了,今正從西北麵斜擊而來,兄長不一會便能看見。”
聞言,張虞臉色大喜,高聲說道:“郝伯道已至,破敵時機到矣!”
“通報什翼、蘇列、王固等部,讓他們奮力而戰,取勝便在此時!”
“諾!”
緊接著,張虞前指軻比能旌旗,說道:“軻比能臨近觀戰,竟敢無視你我。我今欲擒他於馬下,不知何人願與我同行?”
“遼往之!”
“願隨校尉!”
“好!”張虞點了二十名看起來精神充沛的漢騎,說道。
在張虞密謀破敵之時,軻比能對張豐打亂他的布置而惱怒。不待他有所動作時,卻聽見自己側後方有馬蹄聲響起。
軻比能與左右親騎望去,神情頓時劇變。
卻見‘郝’牙旗出現在戰場之上,郝昭所率的騎卒奔馳如風,掠過白雪與枯黃草地的草原,其如雷的馬蹄聲沉悶似乎帶著無盡的憤怒,直衝向軻比能所在的旗幟。
這股張虞苦心安排的伏兵出現,無疑是宣告了軻比能的失敗,亦是吹響了漢軍反擊的號角聲。
苦戰力竭的漢卒奮力而戰,本就遲遲無法擊敗漢騎的鮮卑騎信心動搖,不知漢軍還有多少底牌沒出。
被軻比能布置在外圍的鮮卑遊騎最先發現了郝昭部,數騎奔馳而迎上。漢騎速度不減,數名鮮卑騎很快被吞噬,掀不起任何的浪花。
軻比能神情驚駭,頭上冒著冷汗,麵對突然殺出的漢騎,當下的他已無勝券在握的神情。
“漢騎竟還有兵馬?”軻比能不甘心道。
不甘心歸不甘心,軻比能卻是識事務之人,喊道:“撤軍,撤軍,不可久戰!”
但軻比能今時想走,怕不是要問問張虞、張遼二人的意見!
卻見郝昭所部從後發起突襲時,張虞換上酈嵩的坐騎,與張豐、張遼等二十騎如迅雷般而出,直衝人數不多的軻比能所部。
張虞一馬當先,張遼、張豐等二十人緊隨其後。
因酈嵩箭囊裏還有箭,張虞取箭而搭弓,‘嗖’的一箭,箭矢破空而出。
一名胡騎捂著胸口,掙紮了幾下,便墜馬而亡。而待胡卒落馬的同時,張虞率騎已呼嘯而過。
高速下,連開十弓,中則二三人,張虞率騎將前頭所有的阻攔掃空,急插軻比能所部的身後。
軻比能見張虞來勢之洶洶,毫無糾纏之心,率親信脫離而走。而郝昭親帶騎兵包圍而來,堵住了軻比能後撤的路線。
軻比能不得不調整方向,所率數十騎放慢騎速,準備朝東北方向而去,但因騎速變慢之故,瞬間被張遼、張虞二人追上。
頃刻間,漢軍從險些兵敗,到今追獵胡酋,戰場形勢發生之快,令人難以想象。胡騎見軻比能帶兵而逃,頓時不知所措,或有欲戰者,或有觀旗而逃者。
“嗖!”
今張虞與郝昭二部死死追擊軻比能,騎射而出的箭矢紛飛,令軻比能從騎中箭而落者眾多。
在兩部漢騎圍追堵截下,軻比能不得不連續變化角度。回首而望時,軻比能欲哭無淚,從圍殺張虞到被漢騎追獵,這樣的心理落差太大了。
若再給他一個機會,他絕不會派斥候探查情況,而是會直接莽上去。可惜世間無後悔藥,他今時要先想著如何逃出去。
“文遠上前擒殺軻比能,我持弓為掩護!”
“諾!”
有了張虞的軍令,張遼追逐幾許,憑借自身的馬速,衝了上去,一戟將降胡的李澤橫掃下馬。
在快速的奔馳下,從馬背上掉了下去,李澤身體失衡,在地上翻滾了數圈。追擊的漢騎驅使馬跳起,避開了翻滾的李澤。速度慢下來的李澤陷入昏厥中,很快便被尾部的漢騎刺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張虞持弓急射,又將一名胡騎射落。軻比能見狀,臉色發白,快馬而逃。
忽然,郝昭從橫裏殺出,再次截斷軻比能的去路,軻比能不得不再次調整方向。而這次調整方向,讓張遼有了近身的機會。
軻比能見張遼上前並行,揮動手中的長矛,便要朝張遼刺去,而張遼揮戟相格。
軻比能能從小部落首領成長為草原霸主,自有幾分武力本領。借著馬上功夫,軻比能與張遼勉強而互鬥。因高速奔馳之故,二人身形不穩。
張遼見不好擊殺,尋了個機會,故意被軻比能打掉長戟。
軻比能大喜過望,挺矛向前而刺,而張遼順勢抓住長矛。借著馬速變慢,猛地將軻比能撲到馬下。
二人互相摟抱,從馬背上翻滾而下來,不知滾了多少步,二人才停了下來。
張虞率馬趕上,讓漢騎將軻比能團團圍住。而張遼緩了緩神智,翻了個身子,躺在冰涼的草地上,大喘著粗氣。一日兩戰的疲憊,讓張遼都已撐不住。
“校尉,遼擒住軻比能!”
見張虞的臉擋住了天空,張遼疲憊的說道。
“幹得好!”
張虞伸手扶張遼,說道:“但下次勿要這般,從馬上摔下,實在太過危險!”
“嗯!”
而軻比能也從眩暈的狀態中而醒,從地上爬起之後,望著周圍盡是漢騎的身影,蹲坐在草原上,用力捶打地麵,以來發泄心中的情緒。顯然被漢軍生擒的現實,讓軻比能非常羞惱。
張虞走到軻比能跟前,用鮮卑語問道:“你是軻比能還是他的弟弟苴羅侯?”
軻比能抬頭看著張虞,悶悶說道:“我是軻比能,你是何人?”
張虞忍住心中的喜悅,淡淡說道:“我是護匈奴副校尉張虞!”
“護匈奴副校尉?”
軻比能露出疑惑神情,說道:“今來我可無劫掠匈奴,你率騎出塞,劫掠我部幹甚?”
聞言,張虞冷笑了下,說道:“但你有劫掠漢人,且與塞內烏桓有聯絡,販賣漢人婦孺。你既能掠我漢人,為何我不能掠你民眾?”
“你今日被我所擒,可是服否?”
軻比能語塞了下,神情流露出些許不順之色,說道:“兩軍正麵廝殺,我安會敗於你?”
張虞手搭在刀柄上,俯視著軻比能,輕蔑說道:“你所將之兵多,尚不能勝我,何況兵力相當乎?”
“多少人?”
“我可用之兵不足七百人!”
聞言,軻比能看了眼張虞,低下腦袋,無話可說!
“將軻比能看好!”
“諾!”
因生擒軻比能,以及苦戰擊敗鮮卑之故,讓張虞散盡壓力。今日以命而博,雖曆盡艱辛,但終究是他贏了。
但思索之餘,張虞念起兩戰折損,微歎了口氣。今日連他都深陷險境,更別說餘者將士了,估計是役估計傷亡不小。
很快,張虞回到交手的戰場。因郝昭率生力軍殺出,軻比能率部而逃,胡騎們已如鳥獸散,消失在原野上。
時值昏黃,夕陽漸下,小雪已是停止,遼闊的原野上,可見陣亡的屍體,或是無主的駿馬。
漢騎或在收拾戰場,或在割取胡人的左耳,或將被擒的胡騎帶回,亦或是救治受傷的士卒。
當張虞率騎而歸時,漢卒們不由停下手中的動作,用敬佩的眼神看向帶領他們走向勝利的男人!
而張虞望著寂寥的原野,神情肅穆,一將功成萬骨枯,蓋是如此爾!
ps:今日三合一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