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請司徒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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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三十日,關西叛軍營寨,
    大帳內,李傕負手踱步,神情中多有焦慮。
    “長安城池高峻,城內守卒不下兩萬兵民,兼呂布驍勇善戰,長安不易強取啊!”
    李傕憂慮說道:“而今牛輔無能,棄軍出走被部下所害,致使張虞率部降服河東兵。我軍若遲遲不能破城,勞久而無功,將士士氣低迷,則我軍危矣!”
    眾將神情低沉,他們依靠胡軫、楊正二人的倒戈,方才率兵擊破徐榮。而今長安城的堅固超乎他們的想象,他們率兵圍攻七日,連城牆都沒登上。
    “今如何是好?”李傕看向帳內的眾將,問道。
    郭汜思慮少許,說道:“長安城峻不可攻,今不如重圍長安,遣兵馬屯於渭北險要,以防張虞率部渡過大河。”
    “大河渡口眾多,安能一一顧及?”張濟說道。
    郭汜神情不悅,說道:“今長安不能下,又不能出禦張虞,你說我軍當如何是好?”
    張濟遲疑了下,說道:“今不如在三輔劫掠一番,而後率兵返回隴上。”
    “隴上貧瘠,今下回兵,將就食何方?”郭汜反問道。
    樊稠咳嗽了一聲,說道:“關中富庶,戶籍殷實,物產富饒,土地肥沃,為立業之基。今回兵隴上,與叛軍搶食,是為下策之舉。”
    自從董卓帶他們見識過雒陽的富饒,把持朝政的痛快,今關西諸將很難再回到隴右。
    畢竟隴右自東漢開國以來,便一直蕭條,已不複西漢時期的富饒。況經曆長達百年的兵戈,隴右早就被打爛了。今眾人回到隴右,還要和韓遂、馬騰為首的叛軍搶地盤,故不如在關中多爭取機會。
    東漢的關中雖說不如西漢時期富饒,但關中地理條件擺在這,弘農、京兆、馮翊、扶風四郡合起來,巔峰時在冊戶籍雖沒有百萬之眾,但也有七、八十萬人。且自董卓遷都長安以來,京畿的人口都遷入關中。
    故當前的關中三輔人口至少有上百萬之多,除非形勢不利於關西聯軍,否則怎會輕易放棄關中的富饒地盤呢?
    張濟眉頭微皺,說道:“關中雖好,但我軍能否立足是為關鍵。若立足不穩,不如還兵隴上,求得餘生安樂。”
    李傕拿捏不準形勢,看向坐在角落的賈詡,問道:“文和可有高見?”
    賈詡環顧眾人,漫不經心問道:“諸位可知馬騰、韓遂二人動向?”
    “馬騰、韓遂?”
    李傕念叨了下,眉頭皺起,問道:“馬騰、韓遂二人屯兵隴右,今文和提及二人不知是為何意?莫非欲派人聯絡二人?”
    見眾人不知深淺,賈詡說道:“將軍有所不知,今馬騰、韓遂二人已結為兄弟,起兵出隴山,步騎共有數萬之眾。”
    自董卓把持朝政以來,馬騰、韓遂便以皆為關西之人為由,上疏歸降董卓。而董卓樂於與馬騰、韓遂交好,便遣人表委官職。
    如今董卓被王允所害,關西勢力失去了強人壓製,隨即風雲四起。李傕、郭汜、樊稠、張濟等將為求生計,召集董卓舊部反攻長安。而在隴上的叛軍豈會視若無睹,馬騰、韓遂為了渾水摸魚,也一同率兵出隴。
    如今賈詡口中得知馬騰、韓遂二人率兵數萬,有意插手關中局勢,帳中諸將無不惶恐,眼下長安城未破,張虞屯兵河東,馬、韓二人又從隴右而來,他們豈不陷入四麵楚歌之中。
    李傕勉強控製情緒,問道:“馬、韓出兵關中,其目的為何?不知先生如何得知此事?”
    見眾人神情或緊張、或焦慮,賈詡甚是很享受操控別人的情緒,捋須微笑,說道:“馬、韓二將與朝廷素無瓜葛,今時出兵關中,無非見董公身亡,而關中大亂,欲從中取利爾!”
    “至於詡如何得知?”
    賈詡停頓了下,說道:“無非是在諸位將軍圍攻長安時,另遣斥候至扶風,觀望左扶風王宏動向。”
    “先生大才!”
    郭汜點了點頭,搶先問道:“今先生提及馬、韓二人,可是欲用二人以解今下之困?”
    “然也!”
    賈詡頷首說道:“張虞非庸人,他若得知馬騰、韓遂二人率兵前來,必會遣人與之聯絡,屆時我軍形勢則危矣!”
    “故以詡之見,將軍當速先遣人出使馬、韓二將,借同為關西人身份,與之交好為盟,言若破長安,則財物共取,共表官職。若有馬、韓二人相助,則長安必破,張虞不敢討之。”
    “先生言之有理!”
    李傕踱步撫掌,說道:“馬騰、韓遂與朝廷廝殺多年,今時出兵無非求利。如能得二人相助,則大事可成。”
    “善!”
    在眾人商討聯隴而製並時,李儒神情喜悅,趨步入營帳。
    “好消息!”
    李儒朝帳中眾人大笑,說道:“呂布帳下叟兵校尉聯絡在下,言明日平旦之時,他將率部開南門,願迎我軍入城。”
    “可會有詐?”張濟關心道。
    “無詐!”
    李儒自信滿滿,說道:“叟兵校尉言,朝廷拖欠軍餉數月,遲遲不見錢糧。呂布脾性急躁,常坐視漢卒欺淩叟兵。且儒與叟兵校尉關係友善,今隻求開門之後,能得錢糧賞賜、官職封賞。”
    “好說!”
    李傕大笑道:“如能攻破長安,錢糧各部皆有。”
    “今既有叟兵校尉為內應?”樊稠問道:“是否還要聯絡馬騰、韓遂二人?”
    “不用了吧!”
    郭汜遲疑說道:“我軍如能攻克長安,今若聯絡馬騰、韓遂二人,豈不白白讓二人得利。”
    馬騰、韓遂二人所率兵馬不少,今二人若參與瓜分勝利的果實中,勢必會影響其他關西諸將的利益。故關西諸將執著於眼前利益,不太願讓利於馬、韓二人。
    見狀,賈詡深歎眾人有勇而無謀,得虧是出了老謀深算的董卓,否則關西諸將一輩子別想入雒陽。
    李傕眼光長遠些,今知賈詡謀略出眾,請教道:“先生之見是?”
    賈詡神情微正,說道:“諸君若不聯絡馬、韓二將,張虞為取關中,必會聯絡二將。故為長遠之見,斷絕張虞窺視長安之念,馬、韓二人當為諸君羽翼。”
    “二人根基在隴右,而非在關中。諸君封賞官職,賜予錢糧,可以天子名義命二人歸隴任職。”
    “有理!”
    李傕踱步摩拳,說道:“二人若被張虞拉攏,則我危矣!”
    說著,李傕看向眾人,說道:“今下之重在於破長安,持天子以令諸雄。”
    “且聽李將軍之言!”
    見兵馬最多的李傕無異議,眾人倒是無意見,一致表達了同意。
    次日,六月一日,後世兒童節當天。
    叟兵校尉如期率兵大開城門,引城外的關西叛軍入城。
    呂布察覺叛軍入城,率部與關西叛軍陷入巷戰。戰至中午,因寡眾懸殊之故,呂布漸漸不敵,遂讓部曲帶走家眷出城,而他在出逃前,則是去尋王允。
    青瑣門外,呂布持槊挽韁而駐足,身上血跡斑斑,董卓的頭顱係在赤兔馬首側。
    “王公,今右將軍屯兵於河東,公可與布前往投效!”
    呂布朝著城樓上的王允,高聲喊道。
    王允望著深陷兵戈之中的長安城,落淚道:“承蒙兩漢先帝英靈庇護,我方能誅殺董卓。今陛下年幼,唯恃於我。我若出逃,陛下無依無靠,我不忍也!”
    “奉先代我力謝濟安,望他今後能以國家社稷為念!”
    見王允無意出走,呂布策馬便欲出行,走了幾步念及張虞,回首喊道:“王公家眷怎辦?”
    王允答道:“程德謀已回府護送家眷出城,奉先有心可前往接應德謀。”
    “好!”
    見王允一心求死報國,而叛軍喊殺聲愈發逼近,呂布為了求生,便策馬而走。
    呂布倒是仗義,記得程普護送王允家眷一事。然他至王府時,卻見王府已被叛軍所據,而程普正率兵與敵搏鬥。
    呂布率十餘騎殺入戰場,殺散叛軍亂兵,之後救出程普及王允家眷。然在呂布、程普出逃時,遭遇郭汜率兵圍殺,王允小兒子王定及女眷被殺,唯次子王景逃了出來。長子王蓋因護衛劉協,故並未隨眾人出城,與王允被叛軍逼到宣平門。
    呂布與程普逃出生天,不敢在長安逗留,而是率八百騎東逃河東,投靠張虞而去。
    關西諸將進京師,則是放兵劫掠長安老少,吏民因被劫掠而死者不下萬人。
    下午,關西諸將齊聚宣平門,而王允與長子王蓋帶兵保護天子劉協。
    王允骨氣很硬,縱麵對亂軍包圍,依舊是衣冠整齊,斥責道:“你等無詔進京,劫掠百姓,威逼天子,意欲何為?”
    李傕策馬上前,意氣風發,用鞭指著城樓,問道:“董公忠於陛下,而無故被呂布與你所害。我等為董公舊部,今是為相國報仇而來,絕無犯上之念。”
    “試問司徒,董公何罪?”李傕大聲責問道。
    王允厲聲說道:“董卓把持朝政,屠戮公卿,有不軌之念,今為漢室殺之,有何不可!”
    “司徒挾持陛下,今當何罪?”
    李傕神情大怒,說道:“司徒今若赴死,我便不傷陛下,否則兵戈之下,刀劍無眼!”
    “懇請司徒赴死!”叛軍諸將齊聲呼喊。
    見狀,王允自知一死難逃,轉身向劉協叩首,哽咽說道:“恕老臣無能,今誅董卓,而不能禦亂兵。今後望陛下保重,留得有用之身,以興複漢室。”
    說罷,王允大步下樓,而王蓋則緊隨身側。
    劉協望著王允離去的背影,眼睛已是通紅落淚。
    片刻之後,便傳來王允父子身亡的消息,以及關西叛軍的熱烈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