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驕橫得誌,多謀寡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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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顯陽苑,天子行轅。
    “仆郭圖奉張侯之命,特來參拜陛下。”
    大帳內,郭圖向坐在馬紮上的劉協,行跪拜大禮,愧疚說道:“仆與張楊救駕來遲,懇請陛下恕罪!”
    見到渴求已久的張虞部將,劉協心懷激動,起身扶起郭圖,問道:“卿率多少兵馬來援?”
    “精銳步騎五千,今由張楊統率,距此五十裏。”郭圖說道。
    “怎才五千人?”
    聞言,劉協麵露失望,歎了口氣,說道:“朕難歸雒陽矣!”
    郭圖遲疑少許,問道:“莫非大司馬欲迎陛下南下?”
    “嗯!”
    劉協神情惆悵,說道:“大司馬以雒陽凋敝,臨近袁紹為由,已決意將都城南遷宛城。”
    “這~”
    郭圖流露兩難之色,說道:“大司馬所行違東遷雒陽之約,若張侯率兵親至,尚能令袁術忌憚。可今張侯患病於榻,方遣仆與徐晃東出河內救護天子。”
    說著,郭圖懊悔而歎,說道:“前兩日因袁紹兵馬焚燒河陽津口之故,圖耽擱南援腳程。而至前日時,探馬誤報消息,以為陛下尚在雒陽,張楊將軍率兵先至雒陽,之後才得知陛下西走弘農。若早知陛下所在,豈會讓袁術得意。”
    劉協揮了揮手,歎氣說道:“今大司馬大軍已至雒陽,憑卿數千兵馬難改大事。今後朝廷南遷,望張侯勿忘漢室,善待治下漢民。”
    郭圖神情慚愧,拱手說道:“圖有愧張侯之命,辜負陛下之期望。”
    向劉協拜行大禮以示歉意後,郭圖故作有愧,遂歎息而出大帳。
    出了大帳,郭圖遇見在帳口專門等候他的劉備,二人互相見禮。
    “玄德公,圖與張將軍有愧,不能及時救援陛下,竟令袁術劫迎天子。”郭圖愧疚而歎,說道。
    劉備可不像劉協不斷在抱怨,而是安撫郭圖,說道:“先是袁紹欲劫迎天子,之後袁術兵馬又至,形勢頻變,備尚不知前程。故君未能迎護天子,實因形勢之過。備會安撫陛下,且陛下如有怨言,望公則見諒。”
    “不敢!”
    郭圖拱手而拜劉備,說道:“皇叔至此候我,不知所為何事?”
    劉備環顧周圍,拉著郭圖至偏僻地點,說道:“大司馬南迎陛下至宛城,若其行為不軌,備與諸卿不才,願效王文侯誅董之事,彼時望張侯能施手相助。”
    得知自己無法歸雒陽,而擔心袁術行為放肆,故劉協為了再興漢室,決意效仿王允誅董。而受托大事之人選,劉協暫拜托於劉備暗謀。
    郭圖聞劉備所言隱秘,心思已是活躍,然臉上卻是露出欣喜之色。
    郭圖神情收斂,說道:“皇叔既有匡扶漢室之心,圖必回稟張侯。若需用兵馬,勞皇叔遣人知會。”
    “勞煩公則了!”
    “本分之事!”
    告別劉備之後,肩負交際重任的郭圖,受命拜見袁術。
    軍帳內,袁術打量束手而立的郭圖,忽然問道:“君先是拜會陛下,不知陛下與君所言何事?”
    郭圖不卑不亢,說道:“君臣問答為隱秘之事,大司馬不宜多問,以免失君臣之道。”
    “君臣之道?”
    袁術冷笑了下,不以為然說道:“漢室衰微,得孤與張侯夾輔,方能東遷雒陽。逢袁紹搶奪貢糧,孤念雒陽凋敝,不能供養朝廷,特率兵迎奉於南都。孤於漢室有大功,如何不能過問。”
    見狀,郭圖心思微動,暗忖:“君侯所言不假,袁術誌滿意驕,今以有功德於漢室,毫無謙讓之心,恐其真有篡位稱帝之念。”
    念及於此,郭圖說道:“天子責我不能及時來援,並不願南遷宛城,欲與諸公居雒陽。”
    袁術嗤笑幾聲,說道:“看來天子肚子尚飽,不識受饑之苦!”
    聞言,郭圖心神大為震動,袁術膽子竟如此的大,當著諸侯使者的麵敢議論天子,甚至說暗中諷刺天子,其驕橫之名,當真名不虛傳!
    “你今前來所為何事,可是奉你主張侯之命,還是說欲阻孤迎天子南遷!”袁術問道。
    郭圖恭敬說道:“雒陽凋敝,為四戰之地,明公迎天子於宛城,或是為天子而著想。圖奉張侯令,特拜見明公,望公能善待天子與朝廷諸公。至於出兵為敵之事,明公說笑了,圖無張侯之令,豈敢與明公為敵。”
    見郭圖無意與自己為敵,袁術臉上神情緩和,說道:“孤與張侯交情十年,之前張侯與孤同討李傕。今孤既迎天子,斷不會少了張侯好處。待我過些日上疏陛下,表你主為大將軍,兼司隸校尉,都督山西三州軍事。且朝廷南遷宛城,弘農、河南便可歸張侯暫管。”
    “多謝明公!”
    袁術深諳打個巴掌,給個紅棗的道理,先是責問郭圖來意,再用高官封賞。畢竟袁術暫不想與張虞結怨,聯虞製紹則是他當前外交的方針。
    當然了,袁術為了避免郭圖回去給張虞亂傳話,賜了不少錢糧,還封郭圖為列侯。
    且不言郭圖拜見劉協、袁術而過後,袁術為了防止袁紹渡河追擊,他率大軍留守雒陽,讓萇奴挾劉協先行南下宛城。
    與此同時,當顏良、淳於瓊逃回朝歌後,恰好遇見了率大軍而來的袁紹。
    大帳內,袁紹怒氣衝衝,在帳中踱步指責顏良、淳於瓊。而二人不敢做聲,生怕讓袁紹更加惱怒。
    “你二人愚笨啊!”
    袁紹責備說道:“袁術兵馬多步卒,若有大軍在後,袁術豈會答應與你鬥將。若我所料不差,袁術彼時身側僅有騎卒,大軍步卒在數十裏之外。”
    “仆無能,不能識袁術深意!”
    顏良告罪說道:“仆與仲簡將軍重圍天子,若無袁術率騎趕至,良必能為明公所獲。而今被袁術迎得天子,良有負明公之期望。”
    “明公息怒!”
    沮授勸道:“袁術與明公雖互相仇寇,但論關係卻有兄弟之情。以今下形勢觀之,明公首要之事,便是與袁術修繕關係,以便明公日後征討張虞。”
    袁紹臉上陰晴不定,讓他向袁術低頭,純粹是癡人說夢,除非有朝一日敗亡,否則他絕不會向袁術低頭。但不是沒有慶幸之事,至少天子沒有被強敵張虞所得。
    “袁術驕橫一時,今他迎奉天子,又能如何?”袁紹嘴硬說道。
    說著,袁紹看向顏良、淳於瓊二人,雖有心責備二將,但考慮到二將所付心血,及又是自己所器重將領,遂揮了揮手,沒好氣說道:“你二人且先退下,如有斬獲則按軍功封賞。”
    “謝明公!”
    顏良、淳於瓊二將頓時鬆了口氣,趕忙向袁紹告退。
    待二將離開營帳,袁紹看向沮授、田豐、許攸等謀士,問道:“今天子被袁術所得,眼下需如何用兵?”
    “明公,曹操於今月與呂布交手,出兵襲擊定陶,擊敗濟陰太守吳資,會呂布率兵救援,曹操設伏敗之。而雖擊敗呂布,但曹操卻因糧匱未能深追。呂布招濮陽陳宮,曹操欲與二人決戰收複兗州。”
    許攸捋須說道:“以攸之見,明公率重兵於此,而今天子已被袁術所得。故不如南襲濮陽,全據東郡,趁機占據兗州。眼下張虞欲成強秦之勢統山西,而明公效光武統禦河北之策難成,故不如以山東之地而破張虞。”
    “占據兗州?”
    袁紹沉吟少許,問道:“公與、元皓有何見解?”
    “不妥!”
    沮授反對說道:“呂布為張虞之前驅,張邈為袁術之附屬,曹操依附於明公。讓三人於兗州衝突,將有利於明公,明公強敵在西,而非在南。故明公取兗州,怕將與袁術交鋒。以授之見,今明公當先討張虞,之後再與袁術爭中原。”
    許攸冷笑了聲,說道:“沮君莫非你以為明公不如袁術否?”
    說著,許攸向袁紹分析利弊,說道:“明公,山西凋敝非比前漢,明公今歲如北擴幽州,南侵兗州,降服徐州,以冀、青、幽、徐、兗五州之地,足以滅山西二州。”
    “若依沮授所言,張邈為袁術之依附,而明公今伐張虞,豈不讓袁術得利。況曹操兵僅萬餘人,非袁術之敵。公今不取,袁術必取之。且袁術迎奉天子,他挾天子號令中原,委置州郡長官,試問兗、徐二州依附誰也?”
    許攸侃侃而談,向袁紹宣揚他的戰略思路,說道:“袁術西伐益州,東占揚州,北望兗州,明公怎能專注張虞,而無視袁公路?”
    袁紹蹙眉踱步,思索許攸與沮授二人之論。
    實話實說,袁紹偏向許攸的言論,自張虞占據並州開始,他便漸漸意識到他占據河北四州的計劃破產。尤其見到張虞向關中發展,他便意識到張虞的發展思路,既效秦、漢東出定鼎天下之勢。
    故袁紹有意識調整戰略,讓高幹出任徐州刺史,便是他嚐試改變戰略的細微舉動,而他如能占據關東五州,討平張虞應是不難。
    可沮授說得不無道理,如果他南侵兗州,錯失討平張虞的機遇豈不可惜?
    但依許攸之言,若袁術用天子之名,委任中原官吏,他豈不是白白見袁術得到中原?
    “元皓為何不語?”袁紹問道。
    田豐拄著拐杖,搖頭說道:“明公,許、沮二君所言皆有道理,討張虞則讓袁術坐望中原,戰袁術則讓張虞西征隴右,而今需試問明公心意!”
    袁紹停下踱步的腳步,出了口濁氣,說道:“張虞有大山為險,北有劉和為援,必要時袁術出兵救援。而我今若據兗州,張虞西討隴右,我將暫無西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