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因小失大,袁氏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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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東武陽,袁紹軍營寨。
    大帳內,田豐瀏覽韓遂書信,說道:“明公,今張虞斷韓遂之糧,隴上諸軍形勢危急,明公恐需出兵安邑,為韓遂分張虞兵馬。若讓張虞討平隴右,則張虞將無後顧之憂。”
    在與張虞對峙時,因形勢不樂觀之故,韓遂遣使送信與袁紹。而今將信送至袁紹手上時,已經過了快兩個月,具備嚴重的滯後性。然對田豐而言,他卻在看到書信背後的危機。
    麵容威嚴的袁紹坐於榻上,說道:“今臧洪據東武陽而叛,我軍圍攻月餘而不得克,恐今無餘兵征安邑。”
    “臧洪為小患,張虞為大害!”田豐苦口婆心,說道:“今可暫緩圍攻東武陽,令大將留守營寨,而明公屯兵於雒陽,虛張聲勢,足以令張虞生畏。”
    見袁紹沉默不語,逢紀便知袁紹心意,說道:“臧洪與張邈、張超互為交好,我若率軍西至雒陽,張邈必會出兵救臧洪,且若張邈屯兵河上,則斷我軍糧道,不可貿然征討張虞。”
    “那張虞若討平韓遂呢?”田豐反問道。
    逢紀不以為然,說道:“昔世祖討隗囂曆經多年,韓遂、馬騰、宋建等將與朝廷征戰多年,今豈會被張虞速敗。張虞縱敗隴上諸軍兵馬,但欲遠征金城、隴西何其遙遠,豈能區區數月便下!”
    “依世祖伐隴舊事觀之,張虞破隴上諸將之後,便會因道路險遠,兵糧匱乏而走,留大將與隴上諸將交手。”
    “糊塗!”
    田豐拄著拐杖,激動說道:“韓遂非隗囂,劉璋非公孫述,今豈能用狹窄比喻。”
    逢紀嫉妒田豐受寵多時,反問道:“田君以莫非以為世祖不及張虞?”
    聞言,袁紹神情微動,他對逢紀之語非常在乎。他立業目標便是學劉秀,而觀他起兵經曆,與劉秀差距不小。若劉秀不如張虞,豈不是他更不及張虞。
    田豐無暇理會逢紀的語言陷阱,說道:“明公如欲問鼎天下,需討張虞為先,袁術雖迎奉天子,但誌大才疏,非明公之敵。臧洪是為跳梁小醜,明公何須舉重兵重圍?”
    袁紹沉默半響,說道:“我今圍東武陽,非欲專討臧洪,而是欲借臧洪以威徐、兗士族。高幹得臧霸迎奉,率兵已至琅琊,明歲將討陶商於下邳,是故無軍威不足以震懾中原。”
    自一統河北四州的計劃難成,以及袁術迎奉到天子,於是袁紹便將目光往南看,瞄準與青州毗鄰的徐州,以及臨近冀州的兗州。
    袁紹經營兗州以來,真正控製的地區僅東郡與濟北國,東平、泰山、任城、濟陰、山陽、陳留等六郡國尚未占據。而東郡太守臧洪的反叛不但讓袁紹憤怒,更讓袁紹擔心兗州諸郡不能臣服於他。
    至於隴右聯軍,袁紹的想法如逢紀所言,張虞不可能花數月便解決隴右諸將。
    在田豐想說些什麽時,卻見侍從趨步入帳,語氣緊急,說道:“稟明公,據安邑細作來報,隴右突發劇變!”
    “隴右有何變化?”田豐心沉了下來,趕忙問道。
    “據安邑官吏流傳,張虞於十月破隴軍,擒韓遂、降馬騰、斬宋建,隴上諸將非死既降,張虞已下隴右諸郡。”侍從說道。
    田豐以拐杖拄地,厲聲問道:“可是虛傳軍報,韓遂、馬騰、宋建等將怎會被張虞悉數擒殺,而無一人逃出生天?”
    “不敢欺瞞明公與田君,安邑內外皆流傳此音訊,連兵糧轉運都停止了。”侍從惶恐說道:“據詳細軍情言,隴軍因糧盡而撤軍,張虞不卸鞍馬追擊,沿途與隴軍激戰十餘次,隴軍兩次留兵殿後,皆被張虞率軍所破。”
    “張虞兩日追擊五百裏,追至興國時,以萬人疲憊之師大戰兩萬隴軍,張虞親率具裝甲騎陷陣,方大破隴上叛軍。是役張虞擊潰隴上諸將,韓遂率騎潛逃,張虞不舍追擊,終被張虞擒獲。”
    聞言,情緒激動的田豐瞬間愣住,他雖沒目睹張虞用兵,也不知張虞用兵細節,但光聽侍從所講的經過,他便知張虞為了擊敗韓遂,付出超出常人的努力。
    兩晝夜追擊五百裏,幾乎是日行兩百餘裏,這種高負荷的行軍,已是聞所未聞。更別說為了親自取勝,率具裝甲騎陷陣,這種玩命的打法難怪隴上諸將在悉數被擒殺。
    相比田豐的無力之感,袁紹神情中滿是震驚,他本以為張虞伐隴右將會是場持久戰,然結果卻狠狠打了他的臉,張虞前後僅花四月便拿下隴右諸郡,解決了叛亂十餘年的隴右諸將,這種效率實在太過恐怖了。
    “哎!”
    田豐長歎了口氣,心中愈發惱怒袁紹在之前不聽自己的建議,非要插手兗州事務,而今不僅因小而失大,甚至還爆發東郡之叛,兵馬受挫於東武陽城下。
    繼而,田豐看了眼仍在消化消息的袁紹,遂用拐杖狠狠拄了下地,以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今張虞破隴右,明公可專心圍攻臧洪爾!”
    說罷,田豐拄著拐杖,怨氣衝衝而出大帳。
    見狀,逢紀指責田豐,說道:“明公,田豐自視甚高,今知張虞下隴,自以為得計,恐是地不滿明公決策。”
    逢紀話沒說多,而是適可而止,在袁紹麵前點了下田豐為何怨念滿滿的原因。
    袁紹望著田豐身影,神情頓生不悅。他之前器重田豐,實乃看重田豐之智,但田豐自恃智謀出眾而屢屢口出怨言,則是讓他愈發不滿。
    “今張虞下隴右,而東武陽未破,不知元圖可有見解?”袁紹盡可能平心靜氣,問道。
    逢紀沉吟少許,說道:“東武陽內無積蓄之糧,外無援兵解圍,明公久圍之下,城中必因糧盡而降。然明公久圍城池,恐張虞、袁術生變。故明公可營造霹靂車攻城。”
    “同時,臧洪初任太守不久,今城中眾人豈會甘心為其赴死。因此明公可遣書信勸降城中兵將,以求速破東武陽。”
    “善!”
    袁紹點了點頭,擔憂說道:“袁術率兵南歸,兗州無大敵,故我不為兗州而憂。僅是張虞速下隴右,恐張虞明歲將會出兵,與袁術同伐我河北!”
    逢紀思慮良久,說道:“張虞雖速下隴右,但欲清剿隴右餘孽恐是不易,前後至少需費數月。況明公坐擁河北,兵多將廣,而糧草豐足,張虞若無富足軍糧,恐不敢貿然用兵河北。”
    見逢紀說的模棱兩可,袁紹眉頭微蹙,不禁懷念田豐的多謀。
    罷了,成大事者欲以用人為上,今暫忍田豐一次!
    “元圖代我前去監督器械營造一事!”袁紹說道。
    “遵命!”
    待逢紀走後,袁紹吩咐左右,說道:“請田公至大帳!”
    “諾!”
    其實袁紹一直都知道手下謀臣們之間矛盾重重,隻是他無意去調和,或是說他樂意維持現狀。畢竟臣下存在矛盾,袁紹才能更放心坐穩冀州牧位置。
    而今打發走逢紀,無非是袁紹想向田豐谘詢形勢,不想讓逢紀打擾,更不想讓逢紀知道。
    很快,田豐臉色已是平和,趨步入大帳,拱手向袁紹問好。
    “我本欲待張虞兵馬疲憊之時,再出兵安邑,逼張虞率兵回師。而張虞三月下隴,用兵迅猛,出乎我之意料。”
    袁紹邀田豐入座,問道:“今元皓有大智遠見,試問張虞平隴右之後,明歲可會用兵?我軍應當如何應付?”
    見袁紹緩和二人關係,田豐心中不滿盡是消散,用手磨搓杖頭,沉吟說道:“張虞連年用兵,兵民疲憊,征討河北,無半載難分勝負。故以豐之見,明歲張虞當會休養生息一年,待糧草富足,兵馬精銳之時,率兵東出河北。”
    “而張虞若出兵河北,以豐所料不差,其之兵鋒必直取鄴城,下魏郡,通河內,以謀緣山諸郡。”
    “用兵鄴城?而非常山?”袁紹反問道。
    “鄴城臨漳水,城高且堅,人口殷實,土地肥沃,得之可望冀州。”
    田豐搖了搖頭,說道:“以地理觀之,鄴城毗鄰上黨,張虞如能取鄴城,則能虎視河北諸郡。出兵常山雖好,有黑山、幽州為援,但卻不足以為取河北之根基。況魏郡人口殷實,豈是常山所能比。”
    說著,田豐歎了口氣,說道:“眼下張虞平定隴右,明公將難有外援可用。而張虞北討公孫,舉劉和為州牧,則能引幽州為援,明公如與張虞交手需以穩重為上。”
    田豐的判斷可非空穴來風,鄴城作為舊冀州州治,及作為曆史上的諸多割據王朝的臨時性首都,自是有獨到之處。除了人口殷實、土地肥沃外,更重要的是鄴城交通便利,連接冀州數郡。
    如河北多條河流發源於魏郡,順河流而行,可前往冀州任何一郡。故占據鄴城,控製魏郡諸縣,張虞則能輻射冀州,將山西兵馬源源不斷投送到冀州諸郡中。
    “元皓所言甚是,孤不敢忘爾!”
    袁紹神情收斂,張虞四月下隴的戰績實在嚇人,如今他已視張虞為大敵。